“唔……”
當李春來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早已經大亮了，不遠處，一個只穿著白睡衣的倩影，正在對著銅鏡梳洗打扮。
看到李春來醒了，她不由回眸一笑：“三爺，你醒了，稍等一下，奴馬上過去服侍你。”
那語氣，自然的好如早已多年的夫妻……
看著她似是很熟悉、卻又有種不可言陌生的倩影，李春來只覺一陣頭痛欲裂，不由又想起了昨晚如夢似幻的旖旎……
在夢里，他時而攀上云端，時而又墜落谷底，饒是他李三爺的心志，一時都無法表露，他到底是經歷了什么……
只是，可以肯定的是……
這感覺似乎很不錯，他李三爺也是平生第一次經歷……
可……
這他娘的什么玩意兒？
難道，昨晚的夢，都是真的，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一想到這，李春來的腦子瞬間也清明了許多。
事到此時，李春來早已經深深明白一個道理，‘天上不會掉餡餅’！
你上船的時候有多容易，那，下船的時候就會有多難！
此時究竟形勢未明，主動權顯然并不在李春來手里，李春來故作痛苦的呻吟了一聲，有些嘶啞的道：“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那倩影又笑著回身，道：“三爺，馬上就要辰時中了，三爺您今天還有要事嗎？”
李春來這時故作終于清醒了些，忙是驚悚的看向了三娘：“三娘，你這，我，這，這到底是怎的了……”
“咯咯。”
看著李春來驚慌失措、明顯慌了神的模樣，三娘不由嫵媚嬌笑：“怎么，三爺你做都做了，現在卻害怕了？昨晚哭著喊著要弄死奴家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呢。是不是過一會兒，你昨晚跟奴家說的話，都要不認賬了？”
李春來的老臉也止不住泛紅，這女人……
“不是，三娘，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頭好疼，為什么我想不起昨晚的事情來了……”
李春來故作痛苦的抱住了頭，要炸裂一般。
三娘依然不慌不忙，調侃的笑道：“三爺，你若不想認賬，那也無妨。反正我對這種事情早就看淡了，能跟三爺你睡一晚，未嘗不是我的榮幸。”
說著，她窈窕的起身來，笑吟吟來到了李春來身邊，一邊幫李春來整理衣服，一邊脈脈含情的看著李春來。
李春來這時似乎已經抓到了什么，卻究竟還是差著一根線，不由連連苦笑著搖頭：“三娘，你我本無冤無仇的，可，鬧到現在這樣，怕是不好處置了啊……”
“呵呵。”
三娘輕笑：“三爺，這事情有什么不好處置的？你不說我不說，難道還會有別人知道嗎？”
說著，她已經幫李春來整理完衣襟，又幫李春來拿來衣服，一邊服侍著李春來穿衣，一邊道：“好了，三爺。此事，便到此為止吧，我從來沒指望過任何一個男人，也希望三爺你能放過我，咱們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吧……”
李春來下了床，不由搖頭苦笑：“三娘你才是真豪杰啊。但這件事，怕未必就會這么算了啊。”
說著，李春來看了看她的美眸，低低道：“我昨晚說的事情，依然作數。你先在這邊稍待，我出去收拾下。昨晚喝多了，有點迷糊，有些東西我都想不起來了。為了你我的安危，還是不能出紕漏才是！”
三娘愣了一下，不由笑道：“三爺，你是爺們，奴聽你的……”
待出了房間，好好洗了把臉，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李春來的頭腦已經恢復了七八成的清明。
都根本不用去問別人的，昨晚一定是有問題！
李春來此時至少有七八成可以確定，三娘昨晚，肯定是用了跟白蓮教月娘她們差不多的手段。
而且，絕對比月娘她們的還要更強，連他李三爺都沒有什么反應機會的……
只可惜，李春來此時儼然是‘黃泥巴掉進了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想要完好無損的把自己摘出來，基本上已經是不可能……
很快，李春來便招陳六子、田景等人過來，仔細詢問了昨晚的情況。
如李春來預料的差不多，昨晚李春來迷糊之后，三娘就全盤掌控了節奏，便是陳六子和田景也不敢亂來，只能遠遠的保持克制。
李春來隨后又去查探了三娘的妹妹晴兒三女，她們的狀態明顯比昨天好了些，但看到李春來，還是一種出自骨子里的害怕。
特別是三娘的妹妹晴兒，根本就不敢直面李春來，似是有什么心虛！
李春來心里也有了數。
倘若先假設這三娘是個隨便的女人，那，她這一遭走過來，想來是對人生有了不弱認識的。
她又很疼愛她妹妹。
若但凡是個正常人，又怎會讓自己的妹妹，在秦樓那等地方出閣？
須知，以三娘的腦子，她可并不是怎么缺錢的主兒啊。
倘若她想幫她妹妹贖身，絕對不是那么困難的事情！
但現實卻是！
她非但沒有幫她妹妹贖身，反而是默許了她在秦樓出閣！
這一來，有些東西便清晰了。
要么，三娘根本就沒把晴兒當妹妹。
要么，便是她們有手段，能糊弄過無數人！
李春來并沒有著急對晴兒下手，仔細思量了好一會兒，又折返回去找三娘。
此時的房間里，三娘已經打扮完畢，又恢復了昨天她與天啟小皇帝和李春來初見時，那等熟婦的模樣。
看到李春來回來，她笑道：“三爺，情況如何？”
李春來苦笑：“還成。不過，三娘，咱們若想把這事情壓下去，當沒發生過，怕是要……心狠著點了！”
說著，李春來眼神里露出了一抹猙獰的兇光。
“三爺，你，你什么意思？”
三娘愣了一下，儼然已經明白了李春來的意思，面色有變。
李春來沉著臉道：“三娘，你這么聰明的人，我李三兒都要伺候的人，想來你早就猜到他是誰了吧？現在已經這般，你我若想活下去，有些東西，便必須要清理干凈啊！包括你那妹妹晴兒！”
“李三爺，你，你什么意思？這是想殺人滅口了嗎？！”
三娘臉色充滿陰寒的看向了李春來，顯然很不喜李春來這個說辭。
“那三娘你還有什么好辦法嗎？”
李春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她們死，或者咱們死，你只能選一個！不過，三娘我提前告訴你。若是你選了咱們死，為了消除隱患，她們一樣還是要死！”
三娘的俏臉已經冷的猶如寒冰，但卻并沒有反駁李春來的話。
儼然，她也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昨天的某一段時間，她的確是存在著很多希冀的。
但，天啟小皇帝的猶豫，特別是那種瞻前顧后的唯唯諾諾，讓她的心一下子涼了大半截！
再加之民間對客氏的流傳，她也逐步放棄了這個念頭。
不曾想，天啟小皇帝那邊卻不放過她，還把李春來這等人物派過來追查她，簡直雞飛狗跳！
“呵。”
三娘冷笑：“李三爺，若我說不呢！你是不是現在也要把我一起殺掉？！”
李春來失笑著搖頭：“理論上，這是最佳的選擇。但于情于理，我都不想這么做。三娘。”
李春來忽然很深情的看向三娘的美眸：“實不相瞞，昨晚，可能是我這輩子最舒暢的一晚……雖然我知道以后可能沒有后續了，但是，我卻不希望親手毀了它……這樣。”
李春來站起身來，打開房間內的幾口寶箱：“這些財貨，我給留七成，以后，你好好過日子，找個好人家吧。你妹晴兒，我也盡力保住她。但是其他人，便恕我李三兒也無能為力了。如何？”
三娘死死的咬住了銀牙，陰沉的看著李春來，沉吟不語。
李春來一笑：“你也不必著急現在便給我答案。我現在馬上便要入宮面圣！待我出宮回來，你再告訴我決斷不遲！”
看著李春來很快便大步離去，三娘的柳眉不由越蹙越緊。
到此時，她也有些懷疑，她昨天的選擇，是不是錯了……
離開了何彪的這宅子，李春來自不會著急入宮面圣，而是找了個老字號的小酒館，好好的吃了一頓，理順了腦子。
這才是貼著午時的邊緣，來到這座巍峨的宮殿群，面見天啟小皇帝。
反正人李春來此時已經找到了，很大程度上，進可攻，退可守，也不用太過局限于一時一地的得失。
包括在封賞方面，李春來也有了一些思路，可退可進！
因為天啟小皇帝早就在等著李春來，通報后不久，李春來便是被小太監引領著直接來到了乾清宮這邊天啟小皇帝的寢宮。
天啟小皇帝的狀態明顯不佳，氣色昏沉，正在沉悶的喝著悶酒。
看到李春來過來，他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喜色，忙是問道：“李卿，怎么樣了？找到人了沒？”
李春來忙恭敬道：“皇爺，暫時還沒，不過，臣已經找到了幾條關鍵線索，至多明天，肯定會有結果了……”
“這樣啊……”
天啟小皇帝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心神，止不住又沉淪下來，恍如失去了希冀一般。
但轉而，他卻又提起精神來，自嘲的笑道：“李卿，其實，吾昨晚也想了一夜。你找不到她，未必就是一件壞事。哎，便是吾貴為天子，那又如何呢？便是想給一個喜歡的女人，安穩的生活，都是做不到啊……”
李春來怎敢接這等話茬？忙是畢恭畢敬的垂著頭。
“呵呵。”
“哎，李卿，這事兒，說起來也都怪吾啊。若不是吾任性，又怎會讓李卿你這種堂堂天下豪杰，為這等騷腥事務發愁？來來來，先不說其他了，過來陪吾喝一杯！”
這一喝不要緊，便是直接喝到了傍晚。
主要也是天啟小皇帝太苦悶了，但有話卻又沒地方說，只能是自己憋著。
今天，恰好情緒到位了，而他在骨子里，對李春來又有著某種執拗一般的信任，便是對李春來打開了話匣子。
便如三娘的事情。
從本心來說，天啟小皇帝是非常想給她一個名分的，哪怕背負罵名也在所不惜！
然而，最后真正想要鼓起勇氣去做的時候，還沒等外界的壓力過來呢，他自己便是先慫了……
畢竟，他可以不顧他自己，又怎能不顧這江山社稷，不顧祖宗的顏面？
李春來聽著天子的這等心扉，又怎敢多說什么？只恨不得自己是個木頭人，被風一吹就走了。
眼見天色已經黑下來，天啟小皇帝也有點不成模樣了，李春來忙是想委婉的告辭。
畢竟，今天這事情，到此時，也該結束了。
但李春來剛想說話，外面忽然傳來太監尖銳的嗓音：“皇后娘娘駕到！”
而還未等李春來反應過來，這邊，本來醉意朦朧，就快要睡著的天啟小皇帝，卻是一下子消散了大半酒意，忙是一把抓住了李春來的手腕，急急的低低道：
“李卿，事情有點不妙！皇后來了，你，你得幫吾應承一下！”
“這……”
李春來不由又尬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