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對于前面李春來托他引薦的事情,魏忠賢還是很在意的,也頗為上心。
只是。
現在形勢究竟擺在這里,他人言微輕,著實是沒有機會。
怎想到。
在今天這個如此突兀的場合,李春來竟然會出現在這里,不僅直面了皇太孫,更是直面了未來的正主,關鍵還頗受禮遇……
這……
饒是魏忠賢魏公公的城府,一時也是有點懵了,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李春來也沒有想到會在此時碰到魏公公,這著實是有點小尷尬的。
但此時肯定不是敘舊的時候,微微對魏忠賢使了個眼色,便是繼續道:
“殿下,兩位殿下,便是這般,韃子的白甲和紅甲,都是如老林子里人熊一般的東西。以卑職的經驗來看,若想勝過韃子,便只能比他們更兇,更狠!
若是遭遇了,必須要在最短時間內,盡量圍殺這些白甲紅甲!先把他們打疼了,打怕了!才有可能會占得先機,在后面抓住主動……”
“好!”
“說得好,說得好啊!”
朱由檢究竟年少氣盛,待聽明白了李春來的思路,他不由用力拍著小手叫好:
“李將軍所言極是,極是啊!
按照韃子的戰力,若是不能在最初便氣勢上勝過對方,那后面,是真的不好打了啊。
吾觀兵書,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
可韃子行動本就機敏,這等遭遇戰,怎可能十全十美?圖的便是那一口銳氣罷了!”
李春來一時直被朱由檢給哄住了。
怎想到,他小小年紀,竟然有著不弱的軍事知識了,儼然,必定是對薩爾滸之役做過深入研究的。
看李春來有些呆滯的表情,朱由檢不由也有些振奮,用力握著小拳頭道:“那,李將軍,依你之見,我大明,又當如何,才能解決掉韃子禍患呢?”
李春來這時才反應過來,心底迅速冷靜。
若放在正常狀態,朱由檢今天這番話,儼然是僭越了,幾乎有點大不敬。
畢竟,國朝的藩王是不屬軍政的。
但此時,不論是朱常洛還是朱由校,都沒有阻止。
特別是觀這爺倆的模樣,也有點借朱由檢之口,把他們不好問的問題,問出來一般。
李春來心里也有了數,忙是深深拱手對朱由檢行禮:
“殿下所言極是。
卑職自當初在遼地返回之后,也一直在反復復盤之前戰事。思來想去,卑職也得到了一個最簡單也最有效的結論。那便是——”
李春來頓了一下,充滿鋒銳的道:“狹路相逢,勇者為勝!”
“狹路相逢,勇者為勝?
朱由檢父子三人都有些愣住了。
片刻,朱由檢的眼睛里已經止不住的露出狂熱之色,緊握著小拳頭道:“李將軍,說得好,說得好啊!正是這般,正是這般啊!”
朱常洛也有些止不住的振奮。
只是,他的身份畢竟擺在這里,儼然不可能失態,還是強自壓抑住了,默默的思量著什么。
朱由校雖還是那般孤僻安靜模樣,可,熟悉他的魏忠賢,卻是清晰的看到,他的兩只拳頭,也早已經緊緊握起來。
顯然。
這位小爺的內心,可絕沒有他表面上那么平靜的。
這個小李三兒,有毒啊……
李春來這時繼續道:“殿下,兩位殿下,這只是卑職個人的一些淺薄之見,可能還是有所片面的。畢竟,我大明若再與后金韃子交鋒,不可能只是小規模的小戰事,必將是大規模會戰。卑職這個理論,那時可能就不好使了……”
說著,李春來也有些止不住的懊惱。
這時,一直沒說過話的朱由校,終于是開口了:“那,以李將軍你之見,若是你再參與這等大規模會戰,又當如何?”
朱常洛和朱由校也忙是急急看向了李春來,儼然也是極為想知道,李春來對于這個問題的回答。
李春來沒想到朱由校會在這等關鍵時節開口,微微愣了下,但他早有準備,并不虛。
忙深深對朱由校一禮,恭敬道:“殿下這個問題問的很好。卑職這大半年,也一直在思量此事,無數次推演,倒也有了一些心得。”
眼見成功勾起了包括魏忠賢在內的眾人的興致,李春來繼續道:“若是再有這般大規模會戰,整體性還是首當其沖的。不過……”
李春來稍稍猶豫,旋即便鼓足勇氣道:“大規模會戰,太過錯綜復雜,很多東西,卑職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不過,若是再有這般機會,卑職愿率領一支偏師,直入敵后防線,殺入老寨,掘了后金韃子的根基!”
“這……”
李春來此言一出,一時間,不只是朱由校和朱由檢有些懵了,便是朱常洛和魏忠賢也都有些傻眼。
沒想到李春來會把話說的這般直白……
朱由校和朱由檢這個年紀,還不明白遼地的錯綜復雜,可,朱常洛和魏忠賢又豈能不明白?
李春來這是……并不看好遼地大規模交戰的格局啊……
“呼。”
朱常洛這時稍稍舒了一口氣,忙對朱由校使了個眼色。
朱由校雖然孤僻,但絕不傻,轉瞬便是明白了他父親的意思,看向李春來道:“李將軍,之前薩爾滸之役,我大明,并非沒有你的這個意思,可惜,結果還是失敗了,且損失慘重。若是孤沒記錯的話,李將軍你當初也在南路軍劉綎劉軍門的帳下,為何在此時還出此言呢?”
“撲通!”
李春來忙是恭敬跪倒在地上,重重對爺仨磕了個頭,眼淚都是涌出來:“殿下,這個問題,卑職不敢回答……”
朱常洛父子三人登時相視一眼,都是能看到彼此眼睛中的那等驚恐。
什么意思?
李春來這廝,今天難道要‘挖墳’嗎?
看著兩個兒子都是緊張的看著自己,朱常洛不由又是長舒了一口氣。
他緩了片刻,心中終于下定了決斷,招呼魏忠賢道:“去,看著門口,沒有孤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是……”
魏忠賢腿都軟了,不敢怠慢,趕忙出去辦。
早就知道這小李三兒膽大,又怎能想到,他的膽子居然大到這種程度啊……
但魏忠賢究竟不是凡人!
此時事情才剛剛開始而已,他可不著急給李春來下定論,而是豎著耳朵,也想聽聽,李春來到底對此事有何高見。
眼見魏忠賢那邊已經安排妥當,朱常洛這才是看向李春來:“李將軍,你說吧,孤和皇太孫都在聽著。孤赦你無罪!”
“謝殿下,謝殿下!”
李春來忙重重對爺仨叩首,卻依然不敢起身,恭敬且痛心的道:“殿下,兩位殿下,此事說起來,也是卑職這輩子揮之不去的痛,簡直痛徹心扉……
皇太孫殿下剛才說的沒錯,劉軍門深入寬甸山區時,卑職一直在劉軍門帳下效力,可以說完整的經歷了整個過程,所以才會對此事愈發的痛心!
說實話,當初的阿布達里岡之戰,真的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殿下和兩位殿下想必也聽說了,當初,我大明四路軍主力,是有著不弱的把握,能拿下此役的!
奈何,當時天氣極為不好,風雪連綿,本來定在二月下旬初出征,結果,拖到了二月底才得以成行。
誰知,到了寬甸深山之后,天氣又是不好,連連耽誤行程。將士們雖已經拼盡全力,奈何還是沒有達到想要的結果。
若是但凡行程能早上一日甚至半日……”
說到這,李春來已經說不下去了,只是拼命對爺仨磕頭。
爺仨不由又面面相覷,都是能感覺到自己心臟的拼命跳動。
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探聽著這邊的魏忠賢那邊,臉色也是無比的詭異。
薩爾滸之役,朝廷這邊,并不是沒有復盤,而且怕是比李春來的復盤只多不少。
只是,相比于李春來這種純軍事角度的復盤,朝廷這邊儼然是推卸責任的各種推辭。
此時,真正第一次,聽一個經歷過此戰的有功將領,以他的角度,來重新敘述描繪這件事!
不論是朱常洛還是朱由校、朱由檢,又怎可能沒有觸動?
便是魏公公都是聽明白了。
不是大明的將士們不盡心用命,而是,天時地利不在,陰差陽錯間,棋差一招啊……
這讓誰能不遺憾,不痛苦?
朱常洛這時終于回過神來,不過,他還是沒說話,而是又把說話的權利給了朱由校。
朱由校忙道:“李將軍,你是說,你們南路軍這邊,若事情稍微順利一點,結局便怕是會……”
李春來忙用力擦了一把眼淚,重重點頭道:
“皇太孫殿下,正是如此!
若能早上半天,我南路軍主力,怕是已經殺到老寨城下,那時,縱然杜松杜軍門和馬原馬軍門兵敗,卻也絕不會全軍覆滅。
而那時,若我大明主力一旦攻破了老寨,前方韃子主力必然會崩盤,到時,必是一瀉千里之勢!
這一來,縱然我大明未必能取得大勝,損傷依然會慘重,但韃子的情況也絕好不到哪里去!
換言之,那時我大明或許會遭遇重創,損失慘重,但韃子的國運都將受損,特別是那時還有葉赫幾部……”
李春來雖是沒有說下去,但朱常洛父子三人再次相視一眼,便是朱由檢也明白了李春來的意思。
后金韃子就算兇,卻究竟只是彈丸之地,且他們背后的紛雜依然不少,一旦出現頹勢,那必將是墻倒眾人推的連鎖反應。
縱然大明這邊一樣會受損嚴重,可,大明何等龐大?
稍稍緩緩,便已經能緩過來。
且有這種大勢當前,怕是頃刻間便能將韃子灰飛煙滅啊。
可惜。
可惜啊。
事情已經發生,葉赫部早已經被覺羅部覆滅,又怎還能再重來啊……
便是朱由校都止不住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但轉而,他又強自振奮起來,忙是看向李春來,道:“那,李將軍,你為何判定,若再有大戰,你便能做成此事呢?”
“殿下您這個問題問的好!”
李春來忙又擦了把眼淚,眼神陡然射出無盡的希望與驍勇:“古人言,吃一塹,長一智。薩爾滸之役時,卑職不過區區副千總,人少位卑,也并不了解其中地形,很多時候,都是人云亦云。對戰事的了解也不夠充分。但若再來一次——”
李春來那種自信不由更甚,一時將朱常洛爺仨都壓住了:
“并不需薩爾滸那般大隊人馬,只需三五千人便已經足矣!卑職愿學那冠軍侯與衛大將軍,封狼居胥!縱然身敗名裂,永世不得超生,也無怨無悔!!!!!”
兄弟們,不知道為啥,船就是腿軟了呢..
快來扶我一把..
我真不想當韭菜啊,我不玩了,把錢還我,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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