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徐云山想見到未來的泰昌皇帝朱常洛,并不難。
他本身便是勛貴出身,血統上便有著一定的基礎,又十幾歲起便在宮里當值,已是多年,與朱常洛也算熟絡。
特別是徐云山知道,此時的朱常洛被眼下的喪事搞的很疲憊,卻又因為這等原因不好碰女色,著實是需要找個別的渠道的樂子。
而‘李春來’這個名字,本身便有著很大的傳奇性。
正如李春來自己所說,他是先帝欽點的‘新軍’,此時過來見朱常洛,各方面都是說得通的。
反復思量沒多久,徐云山便是下定了決斷,他要幫李春來一把,同時,也緩解下他的經濟危機。
巧合的是,剛剛中午,還不到用午膳的時候,他便是恰巧碰到了疲憊的朱常洛。
只糾結片刻,他便是將李春來的事情對朱常洛匯報了。
“哦?”
朱常洛聞言不由一喜,忙道:“這小李……這李將軍現在人在哪里?”
正如徐云山的判斷一樣。
此時的朱常洛,不知道有多悶呢,穆然聽到‘傳奇人物’李春來居然來了,又如何能不吸引他的注意力?
喪事嘛。
大家都懂的。
前兩天是悲痛,但隨著流程展開的各種噪雜與疲憊,那種悲痛會淡淡退卻,取而代之便是身心的雙重疲憊。
尤其是朱常洛這等利益直接相關的人物。
到此時,他的悲痛怕早已經剩不下幾分,取而代之的,恐怕更多的是對這個龐大帝國的希冀和志得意滿吧。
徐云山一看朱常洛的表現,心中登時便涌上了一層苦澀。
這人比人,真是能氣死個人啊……
小李三兒這廝,真的是硬啊……
嘴上卻忙是恭敬道:“回殿下,李將軍應該還在宮門外候著呢……”
朱常洛一聽也來了精神。
事情到此時,最繁雜最難受的事務基本上都被理清了,他午飯到下午的這段時間,并不算忙。
想了一下,他道:“聽說父皇之前曾請李將軍用過膳,這次李將軍這等時候過來,足以見的他的忠心那。這樣,云山,你現在便去把李將軍請過來,孤要跟他聊聊。”
“是……”
徐云山面上畢恭畢敬,心底里的那種苦澀卻是翻江倒海。
還能說什么呢?
那小李三兒,為何能這般硬氣?
還不是他有切切實實的戰功在手啊。
倘若他徐某人也能有這等戰功……
徐云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愈發堅定了要走出這條路來的決心。
宮外。
李春來得到了消息,整個人也是止不住的振奮。
他知道朱常洛會見他,卻是沒想到竟然會這般順利的,當即極為真誠的感謝了徐云山一番。
徐云山心中繼續苦澀,面上卻淡然道:“李將軍,你也不用謝我,現在時間緊急,還是趕緊準備一下,馬上去見殿下吧。”
“好。徐兄,有勞了!”
李春來對徐云山重重一抱拳,忙是迅速收拾起來。
不多時,李春來便是被幾個小太監引領著,七繞八繞的來到了宮內的一座大殿之內。
李春來本以為這里是靈堂,正要好好表演一番呢,進去了才發現,竟然不是,而是某個居家般的休息場所。
這讓李春來不由暗暗可惜,但很快便提起了精神。
只見。
殿里,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皮膚很白,身材有些肥胖的黃袍中年男人,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
儼然,這便是正主了。
李春來忙是颯爽又恭敬的對他行禮:“卑職青州游擊李春來,見過殿下!”
李春來只敢偷偷的打量朱常洛一眼,朱常洛此時卻可以安安穩穩、仔細的打量李春來。
而只看了李春來沒多會兒,他便是止不住喜歡上了這個年輕的勇武將領。
乃至,某種程度上,李春來幾如滿足了朱常洛的所有幻想。
年輕,英武,颯爽,利索,又忠心耿耿。
“呵呵,李將軍,不必多禮,起來吧。”
朱常洛猶豫了片刻,便是略有蹣跚的親自上前來,扶起了李春來。
這個年輕英武的新生代將領,可是他這大好江山的基石啊。
雖說李春來是他父皇的線,但朱常洛很明白,李春來崛起的時間太短了,根基必定不穩。
此時他名正言順,拉攏李春來,顯然并不困難。
“殿下……”
李春來也沒想到,朱常洛居然會這般厚待他,真情加上表演細胞,陡然便是達到了巔峰,眼圈瞬間便是紅了。
就恍如干柴噴到了烈火。
君臣兩人,止不住便有惺惺相惜之感。
簡單聊了一會兒,問詢了一些李春來他想知道的生活問題,朱常洛不由笑道:
“李將軍,瞧孤這腦子。你一路辛苦,還沒吃飯吧?正巧,孤也沒吃,你便陪孤一起吃點吧。不過現在這個當口,便不能有太多講究了……”
看著朱常洛略有苦笑的模樣,李春來忙是恭敬跪倒在地上:“殿下,您對卑職的恩義,卑職真的是百死也難報答啊……”
然而準備用膳的時候,李春來忽然一個機靈。
這里,竟不止他和朱常洛,還有一大一小兩個少年。
其中大點的少年,差不多十四五歲,很是瘦弱單薄,有點怕生,看到李春來,竟有點不知所措。
而那個小點的少年,也就八九歲,他的膽子倒是大不少,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正好奇的亂轉,很明顯對李春來很感興趣。
“呵呵,李將軍,不必掛懷,這兩個小子,都是孤的兒子。大的便是先帝剛立的皇太孫,小的則是孤的小兒子。”
李春來剛要詢問什么,朱常洛已經主動溫潤的開口,幫李春來化解尷尬。
一時之間,李春來都有種恍惚之感了。
恍如,眼前的這位爺,并不是‘一月皇帝’泰昌爺,而是當年的太子爺朱標……
“謝殿下。”
李春來忙是先感謝了朱常洛,又忙是跪倒在這兩位小爺面前行禮:“卑職青州游擊李春來,見過皇太孫殿下,見過皇孫殿下……”
皇太孫朱由校雖也對李春來很好奇,但他明顯很內向,或者說孤僻,只是看著李春來,并不說話。
未來的崇禎皇帝朱由檢卻是稍稍活潑,止不住開口道:“李春來,這個名字好像很耳熟喲……”
“呵呵。”
朱常洛不由笑起來:“你個小東西,當然耳熟了。你不是一直念叨著在遼地大殺四方,活捉了韃子五大臣之首費英東的李將軍嗎?現在,李將軍當面了,你竟不認識了?”
“啊?”
一聽到父親解釋出了李春來的身份,朱由檢登時驚呼一聲。
旋即,黑黝黝的眼珠里,止不住便爆發出興奮的光芒,直有一萬個問題,想要好好問問李春來。
只是一時卻想不起從哪里問了,不由急的抓耳撓腮。
朱常洛卻不以為意,并不在意朱由檢的失態,看的出,他對這個兩個兒子,還是有著一定寬容的。
笑著對李春來道:“李將軍,午膳可能還要稍微等一下,咱們便聊幾句吧。你對遼地的局勢,有何看法?”
對于這等核心問題,李春來儼然早便胸有成竹。
忙是恭敬道:“殿下,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殿下和兩位皇孫當面,卑職也不敢隱瞞。自薩爾滸之役后,我大明在遼地著實傷了元氣,而后金韃子,卻是愈發壯大。卑職此時雖是沒有韃子方面的最新消息,但是,根據韃子的習性,恐怕,待今年年底、明年開年的時候,韃子怕必定要有大動作啊……”
說著,李春來便仔細又條理的為這爺仨、未來的三個皇帝分析起來。
在大明當下的狀態,雖然遼東的局面已經是糜爛不堪,卻就像是后世股市中的氣泡一樣,明明許多人都知道,但卻沒有人敢做這出頭鳥,去戳破它。
李春來自也不想做這個出頭鳥。
但是這般狀態,已經不只是面對短命的朱常洛的問題了,還要面對后面的兩個少年天子。
李春來這儼然也是述職一般,又怎敢亂說?
“殿下,兩位殿下,卑職,卑職一直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不知,不知當不當說……”
說著,李春來也刻意賣了個關子。
朱常洛父子三人正聽的緊張呢,一聽到李春來居然退縮了,朱常洛當即便是道:“李將軍,你有話直說便是,孤赦你無罪。但是,孤必須要聽到你的真心話!”
“是,謝殿下!”
李春來忙深深對朱常洛一禮,這才道:“殿下,兩位殿下,卑職那不好的預感便是……韃子經過薩爾滸之役過后,胃口已經被撐大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大。
現在,撫順關、撫順、開原這等戰略要地,包括寬甸地區,大半都已經被韃子所掌控,卑職擔心,待開年之后,韃子有很大可能,會拿沈陽、遼陽這幾個大城動手啊……”
“什么?”
“賊子敢爾!”
李春來說完剛恭敬的低下頭,年少的朱由檢已經是憤怒的拍案而起。
皇太孫朱由校沒說話,但臉色也是極為陰沉。
朱常洛就更不用說了,用力的抿著嘴唇,沉默不語。
朱由檢這時也知道他有些激動了,忙是緩了緩,卻還是忍不住的問道:“李將軍,那些韃子,他們怎敢,怎敢啊?還有,他們到底是有三頭六臂還是怎的,為何,我大明精銳,就是打不過他們呢?”
朱常洛和朱由校爺倆也忙是看向了李春來。
顯然,朱由檢這個問題,也是深合他們的心意。
畢竟,這種東西,奏折看的再多,也遠不如李春來這等有著成功經驗的一線將領說的更靠譜。
李春來不由苦笑:“三頭六臂倒是不至于,但是,女真人本身便是極為勇武的。他們的制度,殿下和兩位殿下若是聽了,怕是都會有不可思議之感……”
說著,李春來便是為這三位爺解釋起了后金的兵力制度,什么十歲便要考核,三年一考之類。
再有,便是女真人身體上的優勢等諸多細節。
這直讓朱常洛爺仨聽的如癡如醉。
若不是李春來跟他們解釋的這般詳細,他們還真沒有什么渠道,能知道這等細節。
“午膳來咯……”
正當李春來給爺仨詳細解釋白甲紅甲的優勢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不是魏忠賢魏公公又是誰?
他今天是運氣好,托了皇太孫朱由校的福,能過來伺候朱常洛,自然是精心準備了朱常洛最喜歡吃的諸多素菜。
誰知,剛看清眼前的場面,魏公公卻是直接傻愣住了,傻傻不知所措。
他,他怎么會在這里?
而且,看這模樣,竟然受到了這般禮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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