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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朝這‘突然襲擊’,李春來自不可能跟上溜。
他這一離開,對丁公公可不會是什么好事,但對他李三爺而言,儼然是輕松多了。
而這事情看似有些唐突了,也不知道到底是魏朝還是魏忠賢的主意,卻是讓李春來明白!
白蓮事務的敏感,比他前面想的還要嚴重的多的多!
到這兒,有人可能會問。
為何,白蓮在魯中南都猖獗的不成模樣了,朝廷卻不去搞,反而要搞沂源這等又窮、白蓮也已經被壓住了的破地方呢?
剛開始李春來也不明白,可仔細思慮沒多久,便是豁然開朗!
柿子挑軟的捏唄。
像是魯中南那等富裕又人口稠密的膏腴之地,一旦用力過猛,出了亂子——算誰的呢?
還嫌現在天下的局面不夠崩壞嗎?
便是萬歷皇爺,又怎能輕易背的起這等鍋?
那位孔小姐顯然也不傻。
魏朝離去之后,原本在沂源活躍的白蓮眾人,恍如一下子銷聲匿跡了,迅速便是縮了起來。
這讓李春來一時也有些止不住的頭疼。
一個個都跟泥鰍一般滑溜,刻意制造難度嗎?
不過,雖是不能即刻解決白蓮的禍患,李春來卻也并不著急。
這種事情根本急不得。
越急,怕要越適得其反。
當然,這主要也是李春來手中有底牌,手里有糧,心里不慌。
到了目前這個局面,李春來早已經看的通透。
不論是萬歷皇爺還是朝廷,都是有心無力!
只要有合適的替罪羊便夠了。
恰巧,那位孔七公子,始終牢牢的掌握在李春來手里。
什么時候頂不住了,把這位爺推出去便是,反正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也別怪李春來殘忍。
這世道,本便是如此啊。
但這件事也給李春來提了個大醒,他,必須要盡快設立真正的情報體系了。
“第一排,發射!”
“砰砰!”
“砰砰砰……”
山溝營地的大校場中,一排十名鳥銃兵,迅疾又精準的發射出了他們的彈丸。
頓時,對面七八十步外的木靶,噼里啪啦碎裂一片。
這個效果,明顯比之之前時要好了許多。
“第二排,發射!”
“砰砰砰……”
很快,第二排的鳥銃兵也不甘示弱,同樣精準的發射。
效果也是差不多模樣,都不錯。
一時間,天地間到處都是白色的硝煙彌漫。
而這緊緊只是開始而已。
不多時,兩排鳥銃兵,已經接連發射了七八輪,手中的鳥銃這才是撐不住,要停火散熱了。
“將軍,請檢查俺們的戰果!”
“將軍,您也看看俺們的……”
這時,海州盤蛇嶺的匠戶們,加之李春來麾下神機營的匠戶們,紛紛圍上前來,讓李春來勘驗他們的戰果。
李春來此時心中早已經有了數。
說白了,這世間事,最怕的便是‘認真’二字。
在前面自己給了兩邊人高壓之后,他們新打制的鳥銃,都是相當優良的。
雖然說在細節上略有偏差,但整體節奏卻是很一致,無怪乎是外觀上有細微差異罷了。
真讓李春來做決定,到底選哪個不選哪個,李春來心里還真沒譜。
這玩意,究竟沒有超脫時代,而只是時代中的上品而已。
可和稀泥肯定也不行。
李春來看著兩邊激動的人群,忽的一笑:“諸位,諸位老少爺們,你們此次的表現,都不算錯。但是,我一時卻不能給你們評判勝負。老祖宗有句名言是怎么說的?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見眾人被自己唬的一愣一愣,李春來繼續意氣風發道:“這樣,既然暫時不能評出勝負,那便兩邊都有賞。不過,這并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接下來半個月內,我會給你們兩邊,都提供充裕的原料,希望你們各打制出一百桿精良鳥銃出來,到時候,咱們再繼續比,如何?”
“這……”
眾人聽到人人有賞,本來都很歡喜,可又聽到后面,這只是開始,又要新一輪競賽,都有些發堵。
不過,看著對手很快便提升起士氣來,誰又肯輕易放棄?
當即便是胸脯拍的‘噼啪響’,對李春來保證,他們一定會勝過對方。
離開山溝營地,李春來不由也長舒了一口氣。
國雖大,好戰必亡。
軍備競賽儼然不是什么好兆頭,可對此時的李春來而言,他并沒有其他選擇!
幸運的是,此時諸多事務都還在軌道上,不僅大明有著廣闊的市場,世界市場更是一片廣袤又肥沃的處.女地。
他李三爺有著雄渾的信心,可以將這場競賽控制在掌控之內,并且,能在短時間便轉化為切實的經濟利益。
只是還沒回到李家新宅,南面方向便傳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沉寂老實了許久的馬哨子部,又有了新的異動模樣!
這顯然不是個好兆頭!
之前魏朝和魏忠賢離開時,李春來雖是沒有刻意派人保護,但他們本身便帶著小二百隨行,多半都是精騎,實力很不弱。
馬哨子就算狂,怕也絕不敢直接對這等朝廷欽差下手。
但此時,馬哨子居然這么明顯,很多東西,便都不好說了……
萬一,那位孔小姐真的有某種手段,把馬哨子這鐵憨憨給說動了心,他就是想懟著魏朝他們做一票呢?
縱然此時魏朝和魏忠賢他們早就到了萊蕪,原則上已經跟李春來關系不大,都是丁公公的鍋了。
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別看李春來對丁公公的評價不咋地,但種種原因糾結,起碼在目前這個階段,李春來與他還是一體的。
一旦丁公公出事,李春來就算不至于滅頂之災,一身騷腥卻是免不了的。
另外,若魏朝和魏忠賢真在萊蕪的地頭上遭遇到了什么不測,連帶著萊蕪礦業受損,對周圍的經濟和民心必將是重大打擊。
這讓李春來也有些止不住的難受起來。
怪不得老祖宗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這孔小姐不除,他李三爺難安那!
得到消息之后,李春來第一時間便給萊蕪發了訊,并利用獨眼虎他們趙家、包括沂源民間的諸多渠道,想與馬哨子聯絡上,勸勸這個憨憨。
另外,李春來也大肆動用他并不多,但多少還有點用的關系,打探孔小姐等人的行蹤。
萊蕪那邊的消息回的很快。
李春來當日下午發出,次日天將亮,丁公公便傳回來消息,他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已經提前加強戒備,并囑咐李春來這邊也要小心。
卻是對剿滅馬哨子的事情,只字未提。
李春來稍一思量,便是明白了丁公公的深意。
眼下這個階段,同行在旁邊盯著他,穩定還是要壓倒一切啊。
縱然這會讓李春來也很被動,但仔細思量后,李春來還是認可了丁公公這個選擇。
因為,有時候被動一點,并非就是壞事……
可惜,馬哨子像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根本就不甩李春來這邊。
而另一邊,這孔小姐也恍如隱身了一般,沂源、青州都快要被李春來翻的底朝天了,依然是沒有她的下落。
這天下午,李春來著實忍不了了,過來尋玉娘,親自詢問她這邊的進展。
玉娘這些天比李春來還要疲憊,本來很有神的眼睛,此時已經布滿了血絲,到處都是黑眼圈。
她也沒有收獲。
房間內,李春來攬著疲憊的玉娘,一起躺在軟塌上,都是一動不想動。
玉娘止不住喃喃道:“三兒,你說,你說這孔小姐,到底躲哪兒去了呢?還是說,她,她一直便是在馬哨子哪里,而不是咱們一直以為的青州?”
李春來聞言不由一個機靈。
片刻,止不住用力的‘啪啪’拍起了腦門子。
終日打雁,這是要被雁給啄瞎眼睛嗎?
之前,玉娘去青州處理躁動的白蓮事務,許多消息傳遞到沂源其實都算及時的,這讓李春來也以為,這位孔小姐,首要拿下的還是青州這個肥沃的膏腴之地。
可此時,怎么找也找不到,特別是冷靜下來之后,李春來也有點明白,他和玉娘,都有點‘燈下黑’了!
馬哨子從開年以來的這大半年時間,一直在貓著,老實的根本就不像他,恍如轉了性子。
但這怎么可能?
須知,這貨可是個真亡命,之前白蓮搞的那什么土匪聯盟,他可一直都是沖鋒陷陣的狠角色。
怎的今年突然就轉性子了呢?
李春來皺眉道:“玉娘,這位孔小姐,是不是年前的時候,在濟寧那邊便不太順了?”
“這個……”
玉娘忙是柳眉緊蹙,思慮了起來。
半晌,道:“三兒,這事兒,我一時也說不太準。你知道的,我去年都在東昌府那邊,今年踩在沂源。而且,濟寧那邊的消息,傳出來的并不多。這些人,就算受了委屈,怕是也不會宣揚的……”
說著,她忍不住苦澀:“三兒,你,你別看我在面上人模狗樣的,其實,在白蓮中,真不算啥……不過,這位孔小姐我與她有過幾面之緣。別看她面上長的很甜美,可心機很深。若,若她真提前便與馬哨子有籌謀,怕是,真不足為奇啊……”
李春來緩緩點頭,心中許多東西也開始通透起來。
這片河山內外,多少英雄豪杰?
縱然另一個時空,明末的歷史是漢人頹敗成片、兵敗如山倒的歷史,但是內斗內行、外斗外行,可不是鬧著玩的。
目前的種種現狀都在表明,關于孔小姐和馬哨子的這個猜測,八九不離十啊。
若是這般,他李三爺又當如何?
真要發大兵,攻伐馬哨子這個底子深厚的真亡命嗎?
李春來也止不住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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