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自古以來便有一句老話流傳,叫做‘寧欺老,不欺小。’
以劉綎的身份、胸襟、眼力,對這種事情,他自是比尋常人要深刻的多的多!
再加之,李春來本身便是天賦驚人,此時又把事情做的足夠到位了,還沒有什么貪心,只求一個‘出身’而已。
他又怎會擋李春來的路?
畢竟,這種事情不為自己想,總也要為子孫后代想。
不與李春來這等人物交好也就罷了,莫名其妙的還要交惡,這不是自己給自己的子孫挖大坑嗎?
劉綎這邊開了綠燈,后續的事情便順暢了許多。
到次日中午,李春來部的調動命令,經略衙門便是批復下來,李春來部正式調撥到了劉綎麾下。
消息傳回來,兄弟三人都是精神大振!
這些時日無數的輾轉糾結之間,他們,終于是跟上時代的車輪了!
諸多前奏,三人早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毛文龍已經做好了詳細的行軍路線規劃,滿桂這邊也收攏了十幾個身手一流的好手。
尤其是李春來這邊!
不僅是各種輜重、武器,包括各種藥物,乃至是豬油、羊油等易燃物品,幾乎但凡能準備的東西,他都是準備周全。
恰巧今天天氣不錯,陽光很好,在收到調令的第二時間,剛剛午時中出頭,李春來便是下令:
全軍開拔!
直奔寬甸方向!
這個決定有點突然,營地里馬上便是一片凌亂。
可這些時日,李春來的無數心血,很快便也顯現了出來。
在經過了最初的凌亂茫然之后,伴隨著各部軍官的大聲呼喝叫罵,早已經對軍官們的命令形成了條件反射的士兵們,很快便是按照熟悉的節奏來走。
開始變的井井有條起來。
“這,這什么情況?三弟,你,你這些兒郎,真的只是新軍嗎?”
毛文龍和滿桂本來正在抽著煙袋等待著,一邊等待李春來部收拾立整啟程,一邊也在等待外面諸部調動的消息。
可就在這種略有沉悶的無聊間,滿桂的臉色很快便是變了,忙是看向不遠處正靜靜看著這一幕的李春來。
“我滴個親娘來,三兒,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些兒郎們,怎的,怎的突然像是換了一幫人一般?”
毛文龍昨晚興奮的一夜沒睡好,今天有點小瞌睡,聽到滿桂的話,他忙瞪大眼睛看過去,很快便也是目瞪口呆,睡意全無。
李春來一笑:“大哥二哥,你們說的是行軍啊。也沒什么。咱們畢竟是新軍,真練別的,一時半會怕也沒啥效用力,反倒不如搞點面子活。所以在來時的路上,我便著重操練了兒郎們的軍紀軍律,現在看,總算有點成果了啊。”
“三弟,一個多月,還不到兩月,你,你便是能把軍紀軍律練到這個模樣了?”
滿桂還是不死心,蠻牛一般逮著李春來追問。
從軍這快十年來,滿桂雖是一直沒有爬上去,可對軍中的諸多東西,他早已經是了如指掌。
看著眼前李春來部整齊又井井有條的模樣,他是真的不敢相信,李春來只花了這么點時間,便是能做到如此啊。
真按這些兒郎們的服從性來看,怕是……怕是宣府鎮的精銳鎮軍,都不一定有李春來部齊整啊……
毛文龍究竟是老油條,此時,只是通過一些細節,他便有些明白了,李春來的核心主旨到底是什么。
他仔細掃過李春來部兒郎們一張張平凡樸實的臉孔,看向李春來道:“三兒,莫非,莫非你的選兵標準,是,是按照當年戚大帥的《紀效新書》來走的?”
李春來不由對毛文龍伸出了個大拇指,由衷的贊道:“大哥好眼力啊。正是如此!可惜,我現在距離戚大帥,怕是九牛一毛都不到哇。”
就在李春來兄弟三人繼續探討著關于練兵方面心得的時候。
那是十幾個被滿桂招來‘助拳’的好手,也都是發現了李春來部的‘異常’,原本的那種不屑,很快便是變成了驚訝。
隨之便是變成了震驚!
他們本以為,此行不過是帶一群雜碎去鍍個金,畢竟這種事情他們以前也沒少干。
誰曾想,好像并不只那么回事啊。
這部來自山東的客軍,有點東西的,他們,似乎并不是想象中那些只能混吃等死的軟柿子哇。
李春來沒想到區區行軍的小事,便是能把滿桂、包括毛文龍等人都給震住了。
但這顯然是一件好事。
這不僅讓李春來部的兒郎們得到了毛文龍、滿桂,以及他們麾下這些九邊老油條的認同與尊重,同時也是將大家的士氣都給提起來。
到了傍晚,李春來一行人已經走出去了近四十里地。
這還是沈陽附近客軍調動很多,官道很堵的情況之下。
若是放在正常狀態,他們的速度怕還要提高不少。
李春來本來還想借著兒郎們已經休整利索、士氣都是大好的這個機會,再給毛文龍、滿桂等人表演一個絕活。
夜行!
但此時官道上著實太堵了,各部都在調動,再加之諸多輜重隊伍來回,各處平整地幾乎都有臨時營地,李春來這才作罷。
反正他麾下兒郎們的底子在這里擺著,以后還有的是機會,讓毛文龍、滿桂等人見識。
直到隊伍過了白塔鋪,臨近奉集堡一線,調動的明軍部屬這才是逐漸少了。
但這時麾下兒郎們士氣高漲,俞瑤這邊的情緒卻是有點沉淪到谷底的模樣……
李春來自是注意到了俞瑤的情緒異常。
卻是苦于調動全軍,包括規劃調整行軍路線等諸多要務,直到午飯前,這才是找到了個機會,跟俞瑤單獨說幾句話。
“嗚哇……”
可李春來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反而是捅了馬蜂窩……
俞瑤一直強撐著的堅強,再也撐不住了,一下子撲到李春來懷里,哇哇大哭起來。
這登時讓李春來又是無語又是激動……
之前,他雖是從未對俞瑤動過歪心思,而是把她當成一個伙伴,一個可以合作的隊友。
可此時的李春來,早已經不是那不識肉滋味的初哥兒,而是一頭憋了一個多月的餓狼……
特別是俞瑤本就天生麗質,英姿颯爽,身上又有一種清淡、卻是極為好聞的幽香……
這……
這一通溫香軟玉主動入懷,誰能頂得住?
“駕,駕!yu……”
正當李春來想著怎么安慰俞瑤,東北方向不遠,忽然奔來四十五號精騎,帶起一片煙塵翻滾。
饒是他們穿著明軍的紅色戰袍,卻依然讓隊伍迅速警戒起來。
此時,明軍雖是在大勢上占據了全盤的主動權,后金主力已經龜縮到了老寨一線,全力應對明軍此次的大圍剿。
但老奴顯然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包括明軍中諸多‘半人半鬼’的魑魅魍魎,又怎會浪費這等發大財橫財的機會?
前面,毛文龍已經過去查探情況,但他儼然是很有數的人,肯定不會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做李春來的主。
他一個親隨已經快步跑過來請李春來也過去看看。
李春來剛答應下來,想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說,已經與李春來分開的俞瑤,玉手忽然用力抓住了李春來的大手。
旋即,便是死死的緊握住。
李春來頓時也意識到了有情況,忙是看向俞瑤。
正發現——
俞瑤死死的咬著紅唇,直勾勾的盯著不遠處那股明軍騎兵為首的千總!
“姐,你認識他?”
這讓李春來迅速停下了腳步,將俞瑤拉到了一輛輜重車之后,讓來人看不見這邊。
“咯吱咯吱。”
俞瑤一時銀牙都咬的作響!
片晌,這才咬牙切齒的低低道:“認識!怎么能不認識!化成灰我都認識!那為首千總,正是那賀雙的鐵桿狗腿子賀大彪!當初我父親出事,正是這賀大彪派人動的手!”
李春來心中雖是已經有所預料,可真等俞瑤說出來,心里還是止不住的‘咯噔’一下。
俞瑤若是在這時候忍不住了,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啊。
須知。
這里究竟是賀家的地盤!
別管歷史上賀世賢是不是正面形象,若是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觸犯了他們的忌諱……
就算用屁股想,李春來也能知道那等后果!
哪怕賀家不親自動手,恐怕,馬上也會有韃子找上門來!
忙低低道:“姐,你,你還能冷靜不?若不能冷靜,我便先尋個法子,把這賀大彪弄了,給你好好出口惡氣!”
看著李春來真誠的眼神,俞瑤這時反而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人非草木,豈能無情?
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即便一直在心里提醒著自己,不要融入李春來的這支隊伍,可,朝夕相處,每個人喊她‘俞爺’時的那種尊敬與真誠,包括一張張熟悉的臉孔。
俞瑤怎可能為了她一己的仇恨,拉著李春來部近千號人為她陪葬?
那豈不是才讓親者痛,仇者快?
片晌,俞瑤深吸了幾口氣,驕傲的胸脯不斷起伏,這才是低低道:“三兒,姐沒事,姐還沒有糊涂到那個程度。你,你也千萬別貿然,別為了姐的事情犯傻!咱們現在已經在遼地了,早晚有報仇的機會!”
見自己的‘以退為進’總算有了作用,李春來心里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若俞瑤真的犯軸,怕他李三爺也只能兵行險招了。
還好,俞瑤究竟是俞家這等老牌將門出身,戰略眼光還是有的。
忙低低道:“姐,那你先縮一會兒,我過去看看情況再說!若但有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過這幫癟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