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柱究竟是毛頭小子。
平日里雖然虎兒吧唧的,但他的身體儼然還沒有完全長成,比他老子李全要好對付多了。
只是……
感受著李柱的生命氣息,正在自己手里不住的飛速流逝著,李春來的眼睛里,已經滿是痛苦之色……
說實話,他真的很喜歡李柱他們幾個年輕人,充滿了年輕人的活力,初生牛犢不怕虎,渴望建功立業。
卻是……
“咔嚓!”
片刻之后,饒是李春來并不想、非常的不想,卻還是無比冷冽的擰斷了李柱的脖子!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他李三爺走到此時,早已經不只他自己,更需要對麾下近千弟兄的生命安危負責啊!
如法炮制的解決了李柱,李春來直接把他塞到了他爹李全的里面。
這一來,外面人進來,在并不怎么好的火光下,若不仔細看,只能看到李全一人。
做完了這一切,又檢查了一遍,李春來小心卻肆意的出帳來。
卻正看到,不遠處山子明顯在等候多時了。
兩人一個眼色交流,山子看到四下無人,忙是快步來到李春來身邊,低低耳語道:“舅,里面差不多了,多半人已經被放趴下了。就那老九等三四個人,還能撐著,在跟六爺拼酒。”
李春來仔細掃視一遍四周,發現六個守衛都不見了,低聲道:“他們的守衛呢?”
山子嘿嘿一笑:“都進去喝酒了,幾個沒醉的,正是他們!”
李春來不由抬頭看了眼天色,天這時已經完全黑透了,差不多已經酉時三刻。
眼見時候已經差不多了,李春來又怎會在墨跡?冷厲的低低道:“去通知六子和田景,即刻動手!”
“是!”
看著山子離去,李春來也對不遠處的洪斌和張黃等人打了個手勢。
很快,早就等候多時的老弟兄們,迅速朝著這邊合圍而來。
剛吃晚飯,正在巡視營地,看有沒有紕漏的俞瑤,這才是發現了情況不對勁,忙是快步跑過來,低低詢問李春來:“李大人,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
李春來笑了笑:“沒事。二爺那邊好像有個叛徒,需要我幫下忙。對了,俞小姐,今晚咱們怕是不能閑著,必須要連夜修建工事,做好長期逗留在此的準備!”
“長期逗留在此?”
俞瑤美眸瞪的老大,已經有點跟不上李春來的節奏了。
但她剛想說話,大帳里,忽然傳來了低沉的慘叫聲,轉而便是一片暴虐,鮮血噴濺。
“這……”
她還想說些什么,李春來卻已經不再理會她,負著手,靜靜的看著那很快便是被血光染紅的大帳。
幾分鐘之后,一切塵埃落定。
陳六子、田景等人都恍如血人一般,大步從大帳里走出來,恭敬對李春來磕頭行禮。
“呼。”
李春來長舒了一口氣,已經是調整過來,笑著安撫陳六子、田景他們一會兒,讓他們先下去洗澡休息,轉而看向俞瑤道:“俞小姐,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這……”
俞瑤還沒反應過來,李春來已經大步走向大帳里面。
片刻,俞瑤一咬銀牙,賭氣一般,忙是快步跟上了李春來的腳步。
但剛進去沒片刻,她便是止不住的要連連嘔吐,心神都要懼碎,簡直這輩子都沒看到過這么恐怖的景象哇……
“嘔……”
大帳幾十步外,俞瑤幾乎要把隔夜飯都給吐出來,根本就沒法控制的。
李春來卻沒時間理會她,直接招呼洪斌、張黃眾人,連夜開始修挖工事,直接改變防御規格。
一眾弟兄們此時早已經吃飽喝足,馬上便是開始干了起來。
但挖了片刻,李春來便是連連得到消息,地下的土被凍的厲害,饒是李春來之前便準備了很多好使的工具,卻依然是不好挖。
“啪!”
李春來不由猛的一拍腦門子,真他娘的是忙中出錯啊,居然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這般天氣,地早就被凍的結實,挖倒并非是不能挖,只要用柴火熏過后就能挖,但此時李春來顯然沒有這么多時間。
看著簌簌飄飛的大雪已經頗有模樣,加之此時天氣始終嚴寒,短時間也不可能上升到零上。
李春來果斷的改變了主意,直接用雪來修筑工事!
眾人雖是有些懵逼李春來這個決策,但李春來的威信早已經至高無上,又有誰敢質疑李春來?
很快,整個營地都變成了一個大工地一般!
次日早上,雪終于停下來,洶涌的北風也跟著安靜不少,天地間卻是彌漫起了一層極寒的霜霧,能見度怕都超不過二十步。
李春來昨夜雖是一夜未眠,但精神頭卻是極好。
此時,他們這個營地,已經是有模有樣,不僅城墻的輪廓堆起來小三米高,雪和泥土混雜,外圍還修了好幾道斷斷碎碎的小雪墻。
縱然沒有在地上挖掘壕溝,更有效的阻擋韃子的騎兵攻勢,但是這般狀態,韃子想要靠騎兵沖陣,已經是不可能。
張黃這時也來到了李春來身邊,低低道:“大人,要不要把李全等人的首級,全都掛到城墻上。這一來,韃子一旦看到了李全他們的首級,心里便有了數,應該不會強攻咱們了……”
李春來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
片刻,道:“此事不妥。張大哥,還得勞煩你一趟,親自去盯著點,在李全他們的營地附近,挖個深坑,把他們所有人的尸身全都埋干凈!決不能留下任何破綻!我等下去檢查!”
張黃登時一個機靈,也明白了李春來的意思,心下不由大定,忙是恭敬拱手道:“是!”
看著張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霧中,李春來的眼睛不由用力瞇起來!
只要他李三兒能穩住內部,還就不信了,這幫鑲藍旗的狗韃子,還能插上翅膀飛進來不成!
而李春來更不相信,塔山鋪方向的明軍守軍,都是聾子瞎子,就怎么也看不到這邊的鑲藍旗小主力!
一天不行,那便兩天!
兩天不行,那便十天!
他李三爺大不了便是豁出去了,不參加這薩爾滸之戰了,看誰能熬得過誰!
直到巳時中刻,上午十點鐘左右,大霧這才是逐漸退去,微弱的陽光終于普照世間。
鑲藍旗戰陣。
已經準備好大展拳腳,不僅要發一筆橫財,更要好好的殺一殺明軍的威風、進一步提升自己威望的圖烏海,一時卻是傻眼了。
一眾鑲藍旗的韃子們也是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
昨天這股明狗那卑微的臨時戰陣,此時竟然已經變成了一座堅固的冰雪城堡!
就這樣,活活的抽他們的臉一般,倔強又驕傲的聳立在這天地之間……
“主子,這,這,這是什么個情況啊……”
阿天哪怕是用力瞪大了他的小眼睛,卻還是沒有正常人一半大,看上去兇狠的同時,此時更多的卻是滑稽。
圖烏海清秀的臉孔上也是一片茫然,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昨天便是知會了李全,讓李全策應,促使李春來部昨夜、或是今晨連夜突圍,他這邊會做好接應工作。
但昨夜他等了半夜,一直沒收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還以為李全將突圍定在今晨了。
誰知道草草睡了一兩個時辰,早早起來,卻是起了這么大的霧。
圖烏海本以為,這種大霧天,李春來部肯定會凌亂的大舉突圍,直逃向塔山鋪方向。
他便沒有著急,想等著霧散去了再追擊,那更省力氣。
畢竟,李春來他們就沒什么馬。
兩條腿的人,難道還能跑的過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精騎?
誰曾想……
這一夜連著半上午的時間,竟然變成了眼前這個模樣……
見圖烏海遲遲不說話,阿天猶豫了片刻,只得再小心的問道:“主子,這,咱們現在該怎么辦……”
“怎么辦?”
圖烏海終于是找到了宣泄口,清秀的臉孔陡然猙獰,如同狼一般直勾勾的盯上了阿天的小眼睛:“狗奴才,你說怎么辦?!”
阿天直有吃翔的沖動。
他們此時雖已經匯聚了一百四五十號人,可對面,卻是有近千的明軍啊。
關鍵他們竟然修筑起了這等明顯很堅固的雪城,這還怎么玩?
而就在圖烏海恨不得生吞了阿天的時候,不遠處忽然有哨騎急急來報:“主子,北面十幾里外,發現了大量明軍哨騎,疑似已經發現了咱們的行蹤……”
“這……”
阿天止不住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根本不敢再面對圖烏海的眼睛了。
這他娘的。
這不成了‘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嗎……
他主子圖烏海的雄心壯志,此時簡直就變成了一個笑話,臉怕是都要被對面那明軍將領一巴掌給抽腫了哇……
“廢物!”
“雜種!”
圖烏海這時終于繃不住了,奴語漢語交織,破口大罵。
周圍一眾奴才誰又敢面對圖烏海這等暴虐的威勢?
一個個都是狗一般低下了頭,只當看不見完了。
好一通,直到圖烏海氣喘吁吁、發泄累了,這才是餓狼般猙獰的問道:“對面,對面的明狗,是哪來的?他們的主將姓甚名誰?”
這個阿天前面倒是跟李全打聽過了,忙是小心道:“主子,他們好像是明狗山東的一支客軍,叫,叫什么沂源第二千總……對了,他們的主將,就是那個很年輕很有錢的小子,名叫李春來,人稱李三兒……”
“沂源第二千總!!!”
“李春來李三兒!!!”
“成啊,成,爺我記住了!撤軍!”
“額,喳。”
“撤軍,撤軍……”
很快,狼群般氣勢洶洶的一幫鑲藍旗韃子,便是消失在了一片圣潔色的世界中,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