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走出劉府的大門,天空中竟已經飄起了窸窸窣窣的雪花,這讓李春來也有了一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誰能想到……
本來不死不休、就要刀子紅的必殺局,到頭來,竟然用兩千五百多兩銀子,便是飄然解決了……
而且。
劉振邦恐怕做夢都不會想到……他李三爺給他的那兩千兩銀票,哪怕算上給二少奶奶的。
都不及他李三爺從他藏寶室里搬出來的四十分之一!
沒錯。
李春來從那藏寶室里搬出來的寶貝,單是現金現銀就價值五萬兩出頭,再加之諸多珠寶玉器,怕是到不了十萬兩也差不多了。
雖說這些銀子暫時還不能直接用,但李春來有著充裕的把握——
若不是劉振邦一下子出了什么大事,必須要急用銀子,而且是要動用藏寶室的里的銀子,他是很難發現的。
因為李春來不僅給他的木箱子里做好了木制的框架撐著,里面還壓上了不少分量差不多的石頭……
不過,李春來也很明白!
今天他之所以這么輕易便過關了,更多的原因,恐怕還是在那位二少奶奶身上……
若不是二少奶奶幫吹了‘枕邊風’,劉振邦恐怕也不會這么容易就開了這個口子。
“艸他娘的,人死鳥朝天,不四萬萬年!”
“事情到這般,已經算是過去了,老子堂堂七尺男兒,難道還怕還不清二少奶奶一個女人的人情?”
轉過小巷來到了大街上,李春來的心情也豁然開朗。
縱然此事解決的并不夠漂亮,更遠稱不上完美,但事情究竟解決了,勝者王侯敗者寇!
他李三爺已經是贏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這便已經足夠了。
特別是通過此次青州之行,李春來對官面上,對人生,對世界的了解,都是上了一個大層次。
這是多少銀子能買來的呢?
一邊走在雪夜中沒幾個人的街道上,李春來也在不住反思。
一個人的能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會做選擇,更要會借勢,利用好既有的優勢條件!
就比如他李三爺之后的發展,那必須要緊抱體制的大腿!
只有在體制中站穩了腳跟,在遇到困難與事情的時候,才會有著更多回旋的余地。
否則,除了落草跑路還能干什么呢?
無怪乎先賢言:“大隱隱于朝!”
這是至理名言中的至理名言啊!
不知不覺間,李春來忽然發現,他竟走到了劉秀娘的小店不遠處。
今晚天氣不好,周圍許多店鋪都已經關門了,劉秀娘這家小飯館,依然還在亮著燈火。
顯然。
劉秀娘此時的生活,并沒有她傳回老家泉子村的那些消息那么逍遙自在的……
“去不去劉秀娘的店里坐坐?”
李春來有點陷入了猶豫。
按照正常的道理來說,劉秀娘畢竟已經成親,曾經兒時的美好也好,稚嫩的誓言也好,早就應該隨風飄散了。
正如那句名言:“相濡以沫,莫如相忘于江湖。”
只是……
好不容易才來青州一次,卻是連面都不見一下,便是離開……
這他娘的也忒慫了一點吧?
退一萬步說,他李三爺也沒想怎么樣啊,照顧一下青梅竹馬的生意不成嗎?
“哐當!”
“臭婆娘,這就是你家男人欠的賬?怎么著?白紙黑字寫的清楚,你還敢不認賬?!”
“黑爺,黑爺,奴家那男人,早已經一年多不回家了,他在外面的事情,奴家真的不知道啊。這賭錢輸的爛賬,怎能,怎能算到奴家頭上哇。奴家還有父母需要養活啊,這頓飯,奴家便不收您銀子了啊……”
“嘿!”
“你個小娘皮還敢嘴硬?來人,把這店子給老子我砸了!若這小娘皮還不起,今晚便把她賣到南陽.水閣還債!”
“咣當,咔嚓……”
轉瞬,劉秀娘的小酒館里,便是傳來了男人的肆意聲、女人的尖銳哭喊哀求聲、以及各種物件碎裂倒地的聲音。
一下子讓周圍的溫度恍如都升高了不少。
“走,去看看!”
這下子李春來終于不用猶豫了,大步便是率先上前來。
身后陳六子一眾猛男忙是快步跟上來。
李春來進了店門口,店里已經是一片狼藉,七八個酒氣熏天的混子,正在胡砸亂砸。
而劉秀娘不知道是被揍了還是被推倒了,都沒力氣爬起身來,只能趴在柜臺下的角落里嗚嗚痛哭……
不遠處的內門門口方向,還有兩個老頭老太太,正在‘作孽啊’、‘沒天理’的哭著感慨著,卻是根本就不敢上前來。
“怎么回事?!”
“今晚這是不做生意了?一個個都不想活了怎的?!”
李春來怎會允許這種情況繼續發生?當即便是‘唰’的抽出了腰間明晃晃的佩刀!
陳六子、田景等人馬上也如狼似虎的沖了進來。
“黑爺,是,是巡守的衙役哇……“
七八個混子也看清了眼前的模樣,登時被嚇了一大跳,酒意都消散了大半,都是有些驚恐的縮到了那黑爺身后。
便是那黑爺也一個機靈,一邊小心的打量著李春來等人,一邊狗一般的陪笑道:
“這位官爺,這位官爺,誤會,誤會啊。小的是衙門秦大捕頭的親戚,今天這事兒,真的是有點誤會啊。主要是這王劉氏的男人欠了咱們不少銀子,而且她居然還不認賬,兄弟們火氣便大了點……”
劉秀娘此時已經認出李春來來,有些驚悚的瞪大了美眸,卻同時用力的捂住了小嘴,嬌軀都是止不住的哆嗦著。
李春來自也看到劉秀娘認出了自己,但此時他顯然沒時間跟劉秀娘寒暄,冷厲的掃視這吸了大.煙.泡般瘦弱猥瑣的黑爺道:“你是秦大捕頭的親戚?”
黑爺忙是點頭哈腰:“這位官爺,正是,正是啊。”
說著,他又偷摸的更為仔細的打量李春來。
畢竟是青州的地頭蛇,對于青州衙門的諸多爺,這黑爺就算認不得全部,卻也能認個七七八八。
卻實在記不起來,眼前這位這么年輕,卻是已經這么大場面的年輕官差,到底是哪一方的神圣了。
按理說,青州有這等人物,他黑子不可能不知道、不認識哇……
黑爺在偷摸查探李春來,李春來自也在審視著他。
青州究竟是一府治地,衙役三班的規格,比沂源要大的多的多,而且青州還有衡藩,里面關系更為錯綜復雜。
因為沂源衙門與青州這邊有著一些公務上的往來,李春來也知道一些青州三班的構架。
這位秦大捕頭,正是青州十個大捕頭之一。
不過,排名卻是比較靠后的,就算算不上末尾,怕也差不多了。
但這位秦大捕頭底子卻不是太弱,有個女人嫁入了衡藩之中。
若是真跟秦大捕頭硬剛,李春來肯定沒那么傻。
起碼在此時這個階段,這對李春來的前途是不利的。
但此時!
這什么鳥毛的黑爺,居然欺負到劉秀娘頭上來了,劉秀娘又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李春來怎能坐視不理?
而且這廝明顯不會跟秦大捕頭太親,扯著虎皮做大旗而已。
當即便是冷笑道:“你個狗東西,居然敢往秦大捕頭身上潑臟水,活的不耐煩了啊!秦大捕頭那是何等人物?一生正氣,皆力為民,那可是我青州的楷模!豈是你這等尋釁滋事的無賴可以污蔑?來人,把這幫狗東西給老子拿下了!今晚便連夜送去膠州挖礦!”
“是!”
陳六子、田景等人早就等的不耐煩了,當即便是虎狼一般直接沖上前去。
可憐剛才對劉秀娘還兇神惡煞、不可戰勝一般的黑爺等人,此時卻就像是一群無力的小雞子,根本就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只能是狗一般喊著‘饒命’、‘冤枉’之類的求饒詞!
待陳六子拎小雞子般拎著這黑爺的脖頸,擰著他的兩條胳膊,讓他跪倒在李春來面前的時候。
李春來的腳直接踩在了他的頭頂上,并且用力往下壓,一邊又用冷冰冰的刀鋒直接懟在他的臉上,冷聲道:“還敢不敢污蔑秦大捕頭的名聲?”
“不敢了不敢了,爺,親爺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哇……”
這黑爺只覺脖子手臂都要被李春來踩斷了,臉上冰冷可怕的觸感,更是猶如見了閻王,趕忙狗一般的求饒。
“那,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李春來繼續循循善誘。
“想活,想活啊。爺,爺,小的知錯了,真知錯了哇。這里的損失,小的馬上便賠償,兩倍,不,三倍,三倍賠償。只求爺您饒過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哇……”
這黑爺儼然也是老油條了,反應很敏銳,馬上便是借著李春來的話說話。
李春來不由一笑:“我剛才聽說還有其他什么爛賬?”
黑爺登時滿臉苦澀,那可是二十多兩銀子啊,搞的好,翻到五十兩都是不成問題。
可此時,面對如狼似虎的李春來眾人,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只能連連討饒。
“行。”
“既是這般,把條.子拿出來燒了,照單賠償吧!”
李春來這才是收起了對黑爺壓制的力道,同時收回了刀鋒。
“謝謝爺,謝謝爺……”
黑爺簡直恍如隔世,忙是拼命對李春來磕了幾個頭,一邊急急招呼眾人籌銀子,一邊直接把劉秀娘男人的借條,放到火盆里燒了。
很快,他們便是籌集起了十幾兩銀子,擺在了李春來面前,狗一般繼續哀求。
“記住了,這家店,后面是徐將軍那邊的關系,再瞎了你的狗眼生事,等著去膠州挖礦吧!滾!”
李春來肯定不能只管殺不管埋,自要把事情處理周正,繼續恐嚇這黑爺。
“謝謝爺,謝謝爺……”
這黑爺等人怎敢再面對李春來的威勢?趕忙便是千恩萬謝著狗一般跑路。
待到黑爺等人滾蛋了,室內一下子清靜下來,李春來不由看向了還趴在地上的劉秀娘。
而劉秀娘這時也不再避諱什么,有些慘笑的看向了李春來。
可李春來剛要說話,今夜并沒有出動的山子卻是急急而來,貼著李春來的耳邊低低匯報道:“舅,出事情了。丁公公今晚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已經連夜趕來青州!剛剛傳來消息,要您馬上去青州南大營見他……”
“嗯?”
李春來本來已經放松下來的心神,陡然緊繃了起來。
這是個什么情況?
丁公公是萊蕪鎮守,怎會跑到這青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