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東裕錢老爺到——”
“城南馬家商行馬掌柜到——”
“莊家莊二爺到——”
“順祥齋……”
次日一大早，沂源縣衙外，便是來了大量的車馬仆從。
一位位衣著錦繡、一看便是‘爺’的人物，紛紛帶著仆從與禮物，分別進入縣衙。
“三爺，恭喜恭喜啊，今兒咱爺們一定得好好喝一杯啊。”
“三爺，聽說老夫人喜歡吃咱們順祥齋的醬咸菜，老朽特地帶來了些新鮮的，看合不合老夫人胃口……”
“三爺……”
正所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很快，縣衙正堂前便是熱鬧起來。
諸多衣冠楚楚的‘爺’們，紛紛去跟恍如被眾星捧月般，被眾人圍攏在最正中，那一身鮮艷皂袍、身形筆挺的年輕人打著招呼。
年輕人嘴巴上雖是已經蓄起了淡淡的胡須，臉孔英挺沉穩，可若仔細看，還是能看到，他臉上的那種年輕的炙熱與澎湃。
他溫潤如玉的對眾人一一招呼，不會過分的與誰太過熱絡，卻也絕不會讓誰感到難堪。
總之，與他相處，簡直讓人如沐春風。
這年輕人不是別人，自是最近沂源城最為響亮的名字，傳說中的新任乙字號大捕頭，李三兒李三爺了。
看著周圍足足來了近百號的士紳豪強給自己捧場，大老爺姜胖子甚至特地開了正堂，來舉行自己的就任儀式。
李春來縱然心里還在強自克制著，保持著沉穩，可那種意氣風發，卻已經有點遮掩不住。
縱然此時的平臺很小很小，別說放眼天下了，便是放眼青州，他李三爺也不過只是個小角色。
可——
在沂源這一畝三分地上，他李三爺已經是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站在這個可以有話語權的舞臺上，并且，掌握了一定的話語權。
真正的品嘗到了那只屬于勝利者的喜悅！
也是真正的領會到了詩仙李太白的那句經典名言：“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即便這一切都是在李春來的預料之中，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還是讓李春來的自信心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對未來，擁有了更多更強烈的渴望！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
男兒大丈夫，自該站到更高的舞臺上啊！
不遠處，看著李春來溫文爾雅，談笑風生的跟諸多豪紳大戶們說笑寒暄，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小廝打扮的初雪，美眸里早已經滿是根本遮不住的沉醉。
她現在，真的是沒有一天不感謝上蒼、感謝諸多神佛對她的庇佑與保護，讓她碰到了這個男人，徹底的改變了她的命運啊。
只可惜。
李春來最近著實是太忙了，加之好不容易有機會的時候，她又悲催的來了月事……
饒是此時她早已經算被李春來收房了，兩人卻是還沒有真正圓房。
這也讓初雪的祈禱又加了一條。
希望她的‘哥哥’能夠不忙到太晚，能與她有個最美好的洞房花燭啊……
而另一邊，易容成‘莊二爺’模樣的莊玉碟，看著李春來鎮定自若便是控制全場的模樣，她的芳心里也是一陣止不住的翻滾。
真的是不知道，這個小子的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
他這才多大啊，卻是……已經成長到了這個規模，簡直就像是‘無師自通’一般。
這讓莊玉碟都是產生了懷疑。
是不是，她要放棄那所謂的祖訓，按照正常的流程來走，與這位李三爺，喜結連理呢？
只是，想到這個念頭片刻后，莊玉碟便是苦笑著搖頭。
這怎么可能呢？
如果李春來這廝，真的是被她迷住了，跟她一條心，怕是真的完成她的祖訓都不是什么難事。
可，李春來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會被她迷住，跟她一條心呢？
便是她，都要變成他的玩物一般……
莊玉碟也只能是打起精神來，拋棄幻想，仔細琢磨著，待會忙完了，該怎么跟李春來談談，真正從李春來身上摟下切實的好處來。
莊玉碟旁邊。
同樣小廝模樣的采雪，美眸中更是充滿了不可言說的復雜。
便是此時，一想起那天在馬車中的模樣，她還是有些止不住的臉熱，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鉆進去。
可惜……
這位李三爺雖然占盡了她的便宜，卻是并沒有幾分負責的意思……
特別是在真正了解到李春來的威猛戰績之后，采雪也有點反應過來，就算她那位孔七爺更為尊貴，卻是明顯沒有這位李三爺更猛啊。
可，這位李三爺不想對她負責，只把她當玩物一般，她又該怎么辦呢？
衙門外面，一架不太起眼、卻是很寬大的馬車里，還有一位主兒正望眼欲穿，頻頻的讓仆從進來打探情況，然后趕緊回稟給她……
熱鬧的喧囂中，終于是來到了吉時。
大老爺姜胖子在趙師爺、劉縣丞、王主簿等大佬的陪同下，緩緩來到了大堂。
姜胖子別看一直病懨懨、老狗一般，可他的能力顯然不是蓋的，幾句話之間，便是將氣氛引領到了一個新的高潮。
旋即，隨著諸多陣勢都擺開來，在一眾拿著棍棒的衙役們的‘威武’聲中，他開始正式宣讀李春來的任命。
李春來這時雖早已經平靜下來，昨晚的時候，他便是被姜胖子又招到了縣衙中，主動跟他李三爺談及了想要分管的工作，徹底把城東以及城南的大片區域，都劃給了他李三爺。
可此時，聽到姜胖子一字一句，真正的宣讀出來這些任命，李春來還是有些不可說的激動！
但他此時心里并沒有想別人，而是在想他的老爹李福泰。
若是他老爹李福泰，看到他李三爺此時的風光，到底該是個什么心情呢？
只可惜。
也不知道這老東西到底是躲哪去了，便是他李三爺此時的人脈和能量，也始終是找不到他的蹤跡。
想來，肯定沒在沂源了。
“李大捕頭，恭喜恭喜啊。以后，我沂源的諸多事務，還要勞李大捕頭多多費心，盡力維護啊。”
正當李春來思慮間，這邊，姜胖子已經宣讀完了任命，笑吟吟的看向李春來手。
李春來這才回過神來，忙是深深對姜胖子一禮：“大老爺厚愛，小的李春來，必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爭取能多為咱沂源的老百姓做點實事！”
“李大捕頭威武！”
“李大捕頭好樣的……”
“李大捕頭……”
周圍的豪紳們又豈會不給李春來面子？
當即便是紛紛捧場，登時便是讓場內的氣氛達到了高潮。
李春來也有點‘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振奮。
“咚！”
“咚咚，咚咚咚……”
然而，就在這種一派祥和、天下同慶的完美氣氛繼續持續、眾人準備去最好的酒樓喝酒吃肉的時候！
縣衙外的大鼓，突然被人狠狠的敲響了。
這登時就像是一大盆冷水，陡然便劈頭蓋臉的澆到了眾人身上，讓每個人都是一愣。
旋即，迅速從這種完美氣氛中分離開來。
“怎么回事？這他娘的誰啊，這么不開眼，在這個時候亂生事？”
“不知道啊，這，這他娘的，這是誰這么跳脫，分明是不給三爺面子哇……”
“這鼓聲得有一年多沒響過了吧？這是出啥事兒了？”
人群登時一陣止不住的騷動。
便是姜胖子的臉上也掛不住了，當即喝令諸多衙役道：“怎么回事？！是誰在外面敲鼓？”
“大人息怒，小的馬上便去查看……”
盧大捕頭都是被嚇壞了，忙是急急帶人出去查看情況。
這種狀態，萬一處理不好，可不是誰的責任的問題了，縣衙內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節奏，怕是馬上就要分崩離析。
李春來面色也是陡然凜冽了下來。
不管外面到底是誰在敲鼓，有多么大的冤屈，此時這種情景，絕對是其心可誅！
但李春來很快便是強迫自己平復下來。
‘每逢大事有精氣。’
李春來此時已經很明白，在沖動的時候做決定，絕對是最傻的行為。
此時，縱然外面有人敲鼓鳴冤，很不給他李三爺面子，但換個角度想，卻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李三爺能把這種深不可測的事情處理好了，對他李三爺在沂源的地位與聲名，無疑又是一個強力的支撐。
饒是心中驚雷般翻涌，可李春來的面上卻是靜如平湖，標槍一般站在原地，并未有任何動作。
片刻，便見陳六子人熊一般急急沖出來，快步沖到李春來耳邊低低耳語道：“三爺，不好了，外面出了些事情……”
陳六子這個動作登時吸引了全場人的目光，便是姜胖子都是急急朝這邊看過來。
李春來自是注意到了姜胖子這個動作，片刻，忽然緩緩對姜胖子笑了笑，示意他李三爺并沒有多想。
旋即便是恭敬對姜胖子拱手道：“大老爺，說來也是緣分。既然外面有人在我李三兒任職之時擊鼓鳴冤，想來，老天爺也是要把這件事交給我李三兒來處置啊，諸位暫且稍待，我去看看便來！”
說著，李春來便是大步出門而去。
眾人止不住便是低低議論不停，一時間，各種交頭接耳。
姜胖子的臉色也迅速沉下來，一片陰翳。
外面這個事.件，還真不是他派人安排的。
畢竟，此時李春來已經是‘乘風之勢’，勢頭太猛了，他就算是大老爺，卻不過只是區區知縣，怎么可能壓得住？
而且他與李春來之間，早已經達成了諸多秘密交易，又怎會去阻擋李春來的腳步？
他們縱然不是完全一體的，卻絕沒有這等規模的沖突。
而此時！
這個事.件如果是偶然性的意外，也就罷了！
倘若是有預謀的……
那，已經不僅僅是李春來自己的事情，而是想把整個沂源的水都攪渾了！
“呼。”
想著，姜胖子也止不住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看向大門口方向。
李春來縱然機靈，手段遠超常人，可，他，能抗住這種深不可測的詭異漩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