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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今天小李三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會在我盧家莊鬧事?你要不給老子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老子非敲斷你的狗腿!”
這個夜晚,顯然不會太平靜。
盧家莊盧家大宅內。
小盧捕頭此時就像是條狗一般、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而不遠處的盧大捕頭,一張大黑臉,就跟快要被烤熟了一般,簡直恨不得把小盧捕頭生吞活剝了。
“伯父,小侄,小侄也不知啊。這小李三兒生性本就跳脫,又,哎喲……”
小盧捕頭剛想習慣性的甩鍋,可還沒說幾句話,眼前忽然飛過一只碩大的靴底,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一個趔趄,便是趴在了地上。
“再敢糊弄老子,騙老子一個字,你看看,老子會不會扒了你這身狗皮!”
盧大捕頭猶如一頭黑熊般,死死的鎖定小盧捕頭的眼睛。
他是何等人物?
處在這光鮮的名利場上,早已經見慣了不知道多少風浪,又豈能不了解小盧捕頭的狗性子?
這廝屁股剛撅起來,他自己怕還不知道往哪呢,盧大捕頭便是已經知道了他要拉什么屎。
“伯父,小侄……”
小盧捕頭還要下意識甩鍋,卻是暮然看到了盧大捕頭那充滿了殺意的老眼,整個人登時便像是被抽干了力氣,魂兒都要飛了。
已經這般,再不說實話,若是讓他伯父找其他人打聽到了實情,他這輩子,怕是就真廢了啊。
只能是咬著牙、硬著頭皮,先從他與楊德山的那點齷齪說起來。
“狗東西!”
“狗東西!!!#¥!!老子怎么就攤上了這種狗東西?!!”
幾乎同一時間,黃大捕頭城內的一處私密院落內,黃大捕頭憋了一晚上的怒火,終于找到了宣泄口,房間內那些不怎么值錢的木器和瓷器,直接成為了他的宣泄口。
他在這邊的那小老婆和幾個小丫鬟,都是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躲的遠遠的,大氣都不敢喘。
好一會兒,黃大捕頭老牛一樣、摔砸東西都有點累了的時候,小老婆剛要說話,外面忽然傳來丫鬟稟報,符爺過來了。
“老爺……”
小老婆忙是爬起來,小心翼翼的看向黃大捕頭。
黃大捕頭用力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這才是稍稍緩過神來,對小老婆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帶人收拾這邊,他則是大步去了院子里,到前院迎客。
符爺很快趕過來。
一看黃大捕頭這模樣,他又豈能不明白黃大捕頭的心情?
卻是忙討著巧陪笑道:“老黃,你也別生氣,當務之急,咱們得先把咱們那堆事情都收拾利索,順便,送那小李三兒上道兒。”
“嗯?”
黃大捕頭一個機靈,忙是看向符爺。
符爺登時冷笑:“老黃,你還不明白嗎?這小李三兒,就算被那邊看重又怎樣?還不是上陣剿匪的炮灰?到時候,咱們不有一百種手段,活活的玩死他?!”
黃大捕頭這才緩過來些,甕聲甕氣道:“符爺,這事兒,我老黃有點不敢玩了。至多做完這票,咱們便兩清了。”
符爺哈哈大笑:“老黃,你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膽子太小咯。不過也無妨,只要確保這票,咱們下半輩子,已經是夠吃了。”
看到黃大捕頭放松下來,符爺心里卻是止不住冷笑:“窮鄉僻壤的窮酸憨貨,若不是你有點用,老子還需對你陪這般笑臉?都這時候了,你還想全身而退?呵呵!”
不理會外界的紛雜。
此時,小客棧內,看著面前說不出復雜的楊德山,李春來早已經是平靜下來。
縱然出道的時間還并不長,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理解,也還遠沒有足夠的深刻,可憑借那個靈魂的支撐,加之現實的交織打磨,李春來的心,已經堅韌又鋒銳。
“咚咚。”
這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打破了李春來和楊德山足有十幾分鐘的沉默。
“進來。”
片刻,李春來對楊德山一笑,朝著外面招呼一聲。
很快,洪斌便是提這個包袱,沉穩走進來,將包袱放下,對楊德山微微一禮,便又沉默的退出去。
楊德山儼然也意識到,這包袱里面到底是個什么,臉色不由愈發復雜又深沉,抬頭看向了李春來。
李春來卻不理會楊德山,竟自打開了包袱,里面盡是白花花的銀子,笑著對楊德山道:“舅,這是我前幾天借你的那些銀子,現在正好賺了點小錢,便還給你。你數數,我讓他們多放了,應該不會少于二十三兩。”
看李春來把包袱推過來,楊德山再也忍不住了,并未接包袱,而是‘啪’的一聲,狠狠拍了拍桌子,對李春來怒目而視:
“三兒,你個小崽子到底咋想的?啊!你還拿我當你舅不?還是,你舅我是外人?要你這么客套的糊弄我?!怎么著,現在你出名了,翅膀硬了,就不想認你舅了?”
“舅,不是,三兒哪敢那。”
李春來本來很玩味的表情,突然變的鄭重且恭敬起來,討著巧道:“舅,三兒這不是怕借了您的銀子,給您添麻煩嗎?”
看著李春來乖巧的模樣,恍如又回到了那日他帶著他剛到縣衙的時候,楊德山忽然有點恍惚。
以他的閱歷城府,又豈能不明白,李春來搞出這么一出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是他楊德山有事情沒做好啊。
但楊德山能混到今天,儼然也不是凡人,當即便是平和了心神,很真誠的看著李春來道:“三兒,舅知道,這些年,舅也沒給你幫上啥忙,也沒咋照顧你。可,舅也有舅的難處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舅家里,河東獅吼,很多事情,舅也做不了住啊。可三兒,咱們畢竟是血脈至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你覺得,舅會害你嗎?”
見楊德山終于擺正了態度,李春來的態度不由也拉低了不少,陪著笑恭敬道:“舅,這也正是三兒想跟您說的,咱畢竟是一家人,心也好,力氣也好,還是得往一塊使才行。舅,您現在想必也猜到了,三兒現在麻煩不少吧?”
楊德山眉頭止不住緊緊皺起來。
思慮好一會兒,他止不住深深嘆息一聲:“哎,三兒,舅前面便說,這事情,你著急了啊。你早跟舅說你有這等本事,身邊又有這等好手,咱們徐徐圖之也不遲啊。這現在鬧的,就算你能順利上去,恐怕,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了,那幫人,必定會第一時間把你弄去剿匪啊……”
李春來恭敬的點頭。
這也是他今晚拿出這寶貴時間,見楊德山的核心理由。
楊德山身上,縱然有著一些臭毛病,但究竟是‘場面人’,熟悉套路,腦子也是活泛,一眼便是看出其中核心所在。
李春來此時心里雖是已經有了一些譜,可,還是想聽聽,站在了自己立場上的楊德山,會如何評價、對待此事。
片晌,李春來恭敬對楊德山一禮道:“舅,事情您也都知道了,我若不拼,怕是連上去的機會都沒。現在已經這般,估計上去不算太難了。只是,這后面,若他們把我弄去剿匪,我到底該如何應對呢?舅,還請您教我……”
“哎……”
楊德山止不住深深嘆息一聲,站起身來,背著手來回踱步。
如果眼前是其他人,哪怕是他的親兒子,他怕都不會浪費太多腦子,真正的出謀劃策。
因為局面太復雜了,稍有不慎,連他也得扯進去。按照他的行為準則,自然是盡快劃清界限,及時止損微妙。
可此時……
李春來這有點不一樣!
縱然局面復雜,危機萬分,可李春來身上的那種狠勁兒,尤其是李春來的那種機靈與靈性,讓的楊德山心里不自禁便是掛起了一抹希望。
這小三子,不僅命硬,能力也是夠的。
只要他能過去這一關,那等回報,豈是他這些年狗一般縮著、見誰都叫爺可比?
半晌,楊德山這才有了思慮,轉過身來,老眼炯炯有神的看著李春來,一字一句道:
“三兒,這世間事,無怪乎‘規矩’兩字。你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那便要有這個覺悟!該是你的,你就不能逃!要應著,更得接著!但是,不是你的,你一文子也不能擔,更不能義氣魯莽!”
楊德山說著,整個人都撐在了桌子上,身體前傾,巨大的壓迫著李春來。
李春來自不懼楊德山這種威勢,但面上卻是故作恭敬的連連點頭。
楊德山這話雖是略有隱晦,但他卻是摸到了其中核心。
只要大老爺給他李春來升官,該是他李春來承擔的東西,他李春來絕不會少一分!
但是,不該是他李春來的,想要他李春來去怎樣,那,得看后面人開出的加碼夠不夠了。
見李春來領會了他的意思,楊德山心神大慰。
拋卻其他不談,便只說這小三子的悟性,那絕對是一等一的水準啊。
這也讓楊德山止不住的興奮。
他們這小家族,數代泥腿子,終于看到了點盼頭,有人,要在官面上站住腳啊。
忙又道:“三兒,你也別太擔心。關于剿匪之事,舅也算有些了解。這都多少年了,不說咱沂源的老父母換了一茬又一茬,便是青州、萊蕪的鎮守都是換了數茬。天天說剿匪,可,又有幾次清剿成功?”
聽楊德山終于說起了自己最想知道的正題,李春來的神色也是愈發的凝重,恭敬的看向楊德山的眼睛。
這才是他的核心目的。
不僅要把楊德山這邊拉住,更是要讓楊德山為他……出力!
當然,只要他楊德山真正出力,幫他李春來穩住、渡過這個難關,滴水之恩,他李春來未來必涌泉相報。
見李春來愈發恭敬,似是又被他‘拿住了’,楊德山心情也越來越好,便更仔細的為李春來解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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