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文
“呵呵,老頭我之所以能在這里待這么多年,是因為老頭我武功天下無人能及。你這小丫頭,別想了……”
那老頭又是嗤笑一聲。
在這個地方,他竟然能從身上拿出一個酒壺,然后翹著腿,慢悠悠地喝著。
“月家也不怕孽障深重喲,把老頭我困在這里,每個月還送那么多條人命來給老頭我解悶……”
他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而元德音從他的話之中,得出了不少信息。
月家人表面慈悲,背地里竟然經常做骯臟的事情。
每個月都有人被送進來……
但是元德音看著這周圍,除了她和那個老頭,并無其他活人的痕跡。
那只能說明——
其他人,都死透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冷風吹來,伴隨著一陣陣呻吟聲。
這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元德音摸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渾身發冷。
她有些慌張地四處張望。
雖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總感覺四處有一張大網在向她聚攏。
讓她無處可躲。
“躲不掉的,認命吧。”那老頭聲音縹緲地說了這么一句。
他很快就把酒壺給丟掉,神情略微凝重。
他盤腿而坐,就開始打坐。
隔著距離,元德音能感覺到他身上一股強大的內力波動。
那股怪風在靠近他之后,被彈開了,然后直接對著她這邊沖過來。
元德音很快就明白。
這老頭的確是用內力在抵抗這個亡魂陣,可是,她一點內力都沒有!
當真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她要死在這里了。
于瘋子閉目,在心中不停地念著功法。
一個時辰過去了,感覺到這個亡魂陣的攻擊力開始弱下來了,他才把自己放出去的內力收回來。
“噗”的一聲,他吐了一口鮮血,口腔里全是血腥的味道。
但是他一點都不慌張,畢竟這幾十年來,他都習慣了。
每次只要這亡魂陣開始攻擊他了,他就用內力抵抗。
這拓領神主時期留下來的東西,可不是區區內力就能抵當的。
多虧他的身份……
再加上他這一身不俗的內力,所以每次亡魂陣攻擊的時候,他都能撐過去。
唯一的代價就是,會受點內傷。
那個女娃娃應該是魂飛魄散了吧。
他神情冷漠地張開眼睛。
原本以為,他開眼之后,就見到一片空地,元德音毫無痕跡。
但是誰知道,當他真正睜開眼睛的時候,卻見到元德音蜷縮成一團,冷得發抖。
“你怎么沒事?”
他快速站起來,神情驚駭地看著她。
他那雙渾濁的眼珠子射出來的情緒,復雜極了。
既有震驚、疑惑,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驚喜。
元德音艱難地抬頭,她聲音帶著重重的鼻音,“怪風過去了嗎?我好冷。”
“你等一下。”
于瘋子也不在意自己身上還受著內傷,他快速沖到她的面前。
抬起手掌,對準她的天靈蓋。
很快,一股內力從他的手掌心之中傳輸到她的身體里。
暖意傳遍了身體,元德音才感覺自己像是活過來一樣。
但是她腦袋才清醒一點,于瘋子就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著急地問:“你快說,這個陣為什么殺不了你。”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聽到耳朵有嗡嗡嗡的聲音,然后有點冷,我就把自己給蜷縮起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元德音擺頭,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瘋子又趕緊抓著她的手腕,給她把脈。
的確是沒有內力!
怎么可能!
一個手無寸鐵之力的女娃娃怎么可能躲過亡魂陣的攻擊!
除非……
想到那個可能,于瘋子的眼里出現滔天的情緒。
“你跟我過來。”他的語氣有些冷,整個人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渾身散發著一股滲人的氣息,絲毫不像是之前喝酒的厭世模樣。
他把元德音帶到一面寫滿梵文的巨大石壁前,旁側還有一根粗壯的木根。
“你,你想做什么?”元德音緊張地問道。
于瘋子一邊從自己的身上拿出一把匕首,一邊指著那根木頭說:“這是亡魂陣的根,只要這個地方毀了,這個陣就毀了。”
“你,你是要毀了它嗎?”元德音吞了一下口水,警惕的眼神看著于瘋子。
他到底是什么人?
“毀了它?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毀了拓領神主的東西。不過,倒是有人能讓它臣服。”
于瘋子眼里閃過一道幽光。
下一瞬,他直接抓起元德音的手。
匕首往下一割,元德音的手指就裂開了一個口子。
鮮血直接滴落在樹根上。
一聲“轟隆”的巨響,整棵亡魂樹就開始晃動起來。
一陣陣呻吟聲再次響起。
但是這一次,這呻吟聲和一開始那種帶著攻擊力的呻吟聲不一樣。
這一次,像是大樹在哭泣。
“它是在哭嗎?”元德音疑惑地問出聲來。
她這話一出來,于瘋子看著她的眼神,從犀利、到復雜、再到灼人。
最后,他開始狂笑起來:“你果然知道它的心思,你果然是我要找的人。”
等了幾十年了,他在這個地方等了幾十年了,終于讓他等到了。
元德音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感覺到,他現在看起來對她善意多了。
所以她忍不住小聲問:“老爺爺,您知道怎么出去嗎?您能帶我出去嗎?”
聽到元德音這話,于瘋子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
“不可能的,你出不去的。”
“為什么?”元德音語氣更加急迫。
“看到那片白霧了嗎,”于瘋子指著她們不遠處的一個旋渦,他面無表情地解釋,“那是陣門,那是出去的唯一地方,但是必須要武功高強的人才能將它打開。沒有武功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靠近那里。”
還要武功嗎?
元德音的臉瞬間就垮下來了。
“小娃娃,老夫可以教你武功和陣法,學不學就由你了。”于瘋子摸了一把胡子,悠悠地說道。
聽到他這話,元德音眼神一亮,她感覺自己又看到希望了。
“我學,我學!”
只要能出去,她學!
沒有任何猶豫,她馬上跪下:“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她拜玉笙簫為師傅,那是學醫術的。
現在拜這個老前輩為師,是學武功和陣法的,那她應該算不上背叛玉笙蕭。
她是這樣在心里安慰自己的。
見到她居然給他跪下了,于瘋子的臉色狠狠一變。
他快速伸手把她給拎起來。
他語氣很冷,“以后不要再跪拜我了,我不是你師傅。”
“為什么?”
元德音滿臉不解,他都答應教她武功和陣法了,為什么不給她喊他師傅?
“哪里來這么多理由,我就不想收你為徒弟!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答應了要教你,自然會做到的。”
于瘋子的語氣冷冰冰的,現在的他這幅嚴厲的模樣,顯得一點都不近人情。
末了,他語氣略帶警告地說:“我很嚴格的,你既然說了要跟隨我學習,那就沒有回頭路,我教你的東西你必須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學完,要不然就要受到懲罰。”
“好!”
因為滿腦子都是要學會武功出去,所以元德音就點頭答應了。
“不喊你為師傅,那喊你什么?”元德音眼神疑惑地看著他。
“叫我于瘋子就好了,只是一個稱謂罷了。你跟我上來。”
于瘋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轉身往旁側的一個梯子走上去。
那是一個樹木藤條做成的梯子,元德音手腳并爬,小心翼翼地跟著爬上去。
爬上去之后,她才發現,這個亡魂樹里面居然有好幾層。
這第二層竟然有床鋪和桌子。
“你就在這個地方住下,然后按時到下面去練功。我也在下面,有什么事情下去喊我便是。”于瘋子淡淡地解釋。
他也只是在剛才失態而已,現在的他,孤冷得像是個不好相處的老古董。
元德音看到桌子上居然有茶杯,旁邊,居然有煮飯的鍋。
她疑惑的眼神又落在于瘋子的身上。
“我一到時間就會到外面去運食物進來,只要你有手,這個地方餓不死你的。”于瘋子一眼就看穿她的疑惑,他淡淡地解釋。
“哦。”元德音輕輕地點了點頭。
但是她心里卻是疑惑極了。
聽起來,于瘋子明明是能在這個陣里來去自如的,那他為什么還要繼續待在這個地方?
把月家的殺人于無形的亡魂陣給當做家一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還有,剛才他割她的血,還那么激動,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呢?
元德音這邊才在心里嘀咕,于瘋子就冷幽幽地警告出聲。
“別胡亂猜測,不該想的東西,不該打探的東西,都給我記在心里了。你要是有任何越矩,休怪我不客氣。”
元德音被他的話給嚇到了,完全不敢再亂想了。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這老頭的嚴格……才剛剛開始而已。
第二天,他丟給她一本古籍心法,讓她必須要在兩天之內全背下來。
還好她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兩天之內的確是背下來了。
但是他卻以她背的速度不夠快,罰她站了扎了兩個時辰的馬步。
馬步稍有不穩,他手中的藤條就直接打在她的手上。
幾天下來,她的手上和小腿上全是藤條血痕。
但是她愣是一聲不吭。
因為她要學會武功出去。
這一天,于老頭從外面回來,他把一堆食材丟給元德音。
看著這些食材,元德音頭疼極了。
她現在只恨自己完全沒有做飯的天賦,這幾天,她做的東西,簡直是難以下咽……
她想桂花糕了,想季夏做的飯了,也想和九皇叔一起吃飯的日子了。
但是偏偏,這于老頭就像是沒有味覺一樣,還說那飯菜味道還行,非要她天天做。
嗅到他身上的酒香味,她就知道他這次出去,一定又買酒了。
真是一個無酒不歡的老頭。
她什么時候才能像他一樣,也能在這個陣法里來去自如啊。
“于瘋子,你說我什么時候武功才能和你一樣?”元德音好奇地問道。
結果下一瞬,于瘋子就直接敲了她的腦袋,語氣略帶警告。
“怎么,又想速成了?老頭三歲開始習武,到在這陣法之中來去自如,花了三十年的時間。”他幽幽地說道。
三十年,那到時候他出去,九皇叔都成個小老頭了!
元德音開始著急了。
但是對上于瘋子那警告的眼神,她又不敢說速成的事情。
她只能小聲哀求:“于瘋子,你和我說說,外面的世界現在怎么樣了?例如,赤炎……”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已經發現了。
這老頭在教她武功的事情,嚴格到變態。
但是有很多事情,他人還是很不錯的。
典型的外冷心熱。
果然,聽到她軟下來的語氣,于瘋子的臉色也好多了。
他冷哼一聲,然后就跳到旁邊的吊床上,悠閑地喝著小酒,悠閑地解釋:“還能怎么樣?南月國十萬大軍兵臨西南城下。西川國又以他們嫡公主在赤炎失蹤為由,又發動十萬大軍兵臨赤炎西北城下……”
“呵呵,短短幾日,就有二十萬大軍對赤炎虎視眈眈。對了,聽說凌葉國也和他們不對付……這赤炎啊,天可就要變了……”
雖然常年都待在這個陣里,但是于瘋子在說起天下事的時候,就像是如數家珍一樣。
“怎么會這樣!”元德音臉色變得慘白。
如果這么多國家對赤炎發動戰爭,那赤炎怎么擋得住,九皇叔……他再厲害,他也不是神啊。
“于瘋子……”元德音眼睛紅紅地看著于瘋子,想問他到底能不能再去打探一下九皇叔的事情。
于瘋子一下子就能猜到她的心思,他冷哼一聲:“老頭我可不是你的跑腿,每天都在這里給你傳信的。”
聽到他拒絕了,元德音眼淚直接就止不住了,她低下頭來,豆大的眼淚直接往下落。
這就哭了?
于瘋子看到她低頭擦眼淚的模樣,他覺得這酒都不好喝了。
他把酒給丟到一邊,然后語氣不自然地開口:“別哭了,君家那小子,可不是凡物。西川和南月的兵馬再多又如何,謀略才是這天下最厲害的武器。”
聽到于瘋子的話,元德音抬頭。
她把眼淚給擦干,不確定地看著對方。
結果發現,此時嚴肅的于瘋子看起來特別像是一個看透天下的智者,說出來的話,既有振奮人心,也有讓人忍不住相信的效果。
元德音的心忍不住堅定下來。
沒錯,她應該相信九皇叔的,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所有的難關,他都能克服的!
“于瘋子,你能幫我給九皇叔傳個信?”她小聲問道。
“不可以,你死了這條心吧。老頭我只答應教你,從未答應過你幫你向外傳信。”
“而且,你這手無寸力之力的樣子,想你死的人這么多,你出去,只不過會再一次成為君家那小子的累贅而已。”
于瘋子話語犀利,甚至有些尖酸刻薄。
“累贅”這幾個字,深深地刺紅了元德音的眼睛。
她低下頭回想,好像的確是這樣……
她已經連累了九皇叔很多次了。
也許,于瘋子說得對,她現在著急出去,也不過是去送死,還會連累九皇叔。
“想明白了,還不趕緊去練功!”于瘋子的語氣又冷了下去。
“于瘋子,我,我不讓你給我九皇叔傳信。但是我有一個忙想請你幫一下。”元德音收拾好心情,她抬頭,眼神堅定。
“不幫。”于瘋子都不聽到底是什么忙,直接就拒絕了。
“你不要那么著急就拒絕了,其實就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下次你出去的時候,能不能去赤炎京城,去我曾經住的莊子下,把一壇桂花釀給挖出來。那是我之前埋下去的,很好喝的,比一般的酒還要好喝……”
元德音最后的話,極具誘惑性。
于瘋子的耳朵豎起來。
“當真?”他眼神探究地看著元德音。
“真的。”
“不需要老頭我做其他事情,只是去挖酒?”他繼續追問。
他這個口吻,很顯然,他已經動搖了。
元德音乖巧一笑:“不需要。那酒是我孝敬你的,其他地方可買不到,醇香極了,你只需要去挖就好。”
“好,那我下次就去。”于瘋子的饞意都被勾起來了,他這次很快就答應了。
聽到于瘋子這話,元德音低下頭來,嘴角含著滿意的笑容。
給九皇叔傳話,不一定是要親口告訴他她沒事。
別的方法,也一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