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再布置布置，茶水、瓜子、干果、水果、點心、解酒湯，都要備好。”
葉菓對李鎖吩咐完，又對著李栓囑咐，生怕出了什么紕漏。
“座椅、凳子都要規整起來，還要準備好香案，堂里正中不要放東西了，待會兒報喜貼擺在這里……”
仕宦勛貴的女眷和街坊鄰居坐在前院的正堂，天南地北的聊著。
可等了好一會，仍不見報錄的消息。
葉菓笑著對眾人，解釋道“發案還沒真快，先把銅錢分別放在小竹筐里，再備好梯子，一會直接站在梯子上撒銅錢，這樣方便。”
“咱們呀，巴不得多等一會，多等一分，添一分喜氣。”
眾人哈哈一笑。
又過了一陣，這時守在門口的孩童，大叫地跑了進來，道“報錄的來了！報錄的來了！”
眾人一提精神和梁禾等人，一并都是迎到門口去。
但聽著巷子口那邊，遠遠吹嗩的聲音吶滴答滴答響起，并越湊越近。
葉菓臉上的笑意更濃，就等著對方入巷子來。
不過，這嗩吶是為了恭賀子鹿而來的。
子鹿忙著撒喜錢，心里開心的不行，含笑接受眾人的恭賀。
他中了，中了！
眾人又等了等，卻再也沒有報喜的人過來了。
葉菓定了定心，安撫道“無需擔心，越晚報喜，名次就越靠前。”
眾人聽后，只能是返回大堂里繼續等候，可氣氛難免浮躁了起來。
幾個同方府走得近的官眷，竊竊私語著。
“一大早就過來了，可別白等了……”
“可不是嘛！不過是太子殿下的義子，又不是骨肉血親，有什么資格讓咱們陪笑臉？”
“是吶，本是杏花花香的日子，可這里聚著那么多人，味道都雜亂了，可真是晦氣。”
就在這時，虎頭從門口大步跨進來，怒目圓睜，一個眼神掃過去，大堂里變得那叫一個寂靜無聲。
倒是葉菓心有成竹，抓起果盤里的瓜子，一個接著一個嗑起來。
呵呵！她才不會給自己找氣受，同幾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較勁。
她之前看過小舅舅重新默寫下來的答卷，文章絕對的漂亮。
自家小舅舅定能從眾人中脫穎而出，自己亦是與有榮焉，高興還來不及呢！
至于那些竊竊私語的官眷們，她更是不放在心上，被人說幾句又不會掉塊肉。
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她今日坐等眾人打臉。
她做葉姝那會兒，就被這些人巴結著，想不到她的身份換了，這些人心性卻仍舊未變呢！
女子呀，永遠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去費心勞力，那樣會老得快。
但這幾個官眷們受了方大夫人的挑唆，對葉菓的輕視那是根深蒂固，哪是虎頭一個眼神管得住的？
于是，眾人繼續暗搓搓地用輕蔑嫌棄的眼神，瞥著葉菓，打起眉眼官司。
就在眾人各有心思之際，外面突有人問道“請問梁禾，梁公子可在貴府”
正在門口忙著幫子鹿撒銅錢的梁禾，迎了過去，拱手道“正是，您可是報錄人？”
那報錄人連連點頭，又氣喘吁吁地回過頭，笑道“好咧！弟兄們，嘿，別喘氣了，快吹打起來！”
隨后，這報錄人喘了幾口氣，用最洪亮的嗓音，大聲道“捷報，貴府老爺梁禾，取中為萬歷四十六年，會試首名會元！”
“勞煩諸位親自登門，快喝杯涼茶，辛苦了。”
梁禾說著，便遞上葉菓早準備的紅封，給報喜的一人一個。
會元啊！
他答應過小丫頭的事終于做到了！
梁禾趁眾人不注意，對著從堂內迎風颯颯而出的葉菓，微微笑了笑，袖下的手，偷偷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葉菓瞧著梁禾還會活學活用，笑的更開心了，也悄悄回了個勝利的手勢，又對著梁禾眨眨眼。
一切盡在不言中。
“恭喜，會元梁老爺！”
“恭喜，會元梁老爺！”
“恭喜，會元梁老爺！”
報喜的隊伍齊齊道賀，敲鑼打鼓的人也更加賣力了，不一會便連外面的百姓也都被吸引了過來。
葉菓就等著這一刻了，扶穩了后，挎著竹籃，慢慢爬上了梯子，笑得見嘴不見眼，吆喝道“撒會元的銅錢嘍！沾喜氣嘍！”
“嘩……嘩！”
興奮的不停的吆喝，道“撒會元的銅錢嘍！沾喜氣嘍，來年你們也是會元嘍！”
“嘩……嘩！”
她繼續吆喝，道“新鮮出爐的會元銅錢來嘍！”
“嘩……嘩！”
這會兒梁禾也顧不上和眾人客氣的應酬了，瞧著葉菓親自上了梯子，擔心得冷汗直冒。
可他又不能不給小丫頭面子，更舍不得掃了小丫頭的興致。
只好悄悄上前，默默的扶穩了梯子，待葉菓手中的竹筐空了，便再有眼色的給續上銅錢，讓小丫頭玩個夠。
葉菓站在高高梯子上，玩兒的很開心。
不經意一瞥，但見遠遠的一身穿香色飛魚服，烏紗帽，鸞帶，佩繡春刀的白發男子騎馬走在最前，后面的人給他打著青羅傘。
十幾個身著大紅色飛魚服的錦衣衛緊隨其后，錦衣衛后又跟著長長地侍衛隊。
其中執槍者、佩儀刀者、佩弓箭者各十人，再后面的人手持金瓜，左右衛隊護送，其聲奏樂，浩浩蕩蕩的儀仗隊望不到盡頭。
身為京兆尹的方維厚，早早得知消息，率手下在西苑門口迎接，如今乘轎跟在隊伍的尾巴上。
待隊伍稍微走近些，葉菓才認出這馬上威風凜凜、霸氣側漏的老人家，不正是孝顯帝的心腹陳矩！
天爺啊，是在做夢吧！
今上的心腹，東廠提督親自過來了？
官眷們心思百轉，面上不顯，也不敢顯。
那可是今上跟前的紅人，素日里連見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方才，那幾個多嘴多舌的人，都后悔的不行，早知道還快那幾句嘴做什么？
院外的人太多，混亂里嘈雜一片，這時又見一隊府役在前，準備了很多裝滿清水的水桶放在車上，均勻的灑在街道上。
后面的府役緊跟其上，手握著掃把，拖把仔細的洗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