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娶老夫閨女的方式，也是唯一一個。倘若你做不到，棒打鴛鴦的事老夫可不介意親里力親為。”
“即便你們二人中間有小暖，我也毫不心慈手軟。”
他的眸光里滿意是認真嚴肅，讓人尋不出他在開半句玩笑。
蘇其元前世過夠了勾心斗角的生活，才選擇做了一名大學教授。
如若不是為了身份地位，以便尋到愛妻，他才不會踏上科舉的路。
官場如戰場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寧愿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也不愿圈入任何紛爭。
一但進入仕途，就沒有回頭的余地了，要么手上沾滿鮮血，要么別人手上沾滿他的鮮血。
他不愿用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去擁抱自己的妻女。
屋內一陣沉默，誰都沒有再肯開口，可空氣中的暗流涌動噴薄而出。
最終還是楚國忠敗下陣來，他直挺挺的腰身再也支撐不下去，弓了起來。
他揉著酸疼的腰身，有氣無力道：“老了，老了，腰板都沒法挺直了。”
這句話像一劑猛藥，垂打著蘇其元的心臟，令其動搖了幾分。
作為一個父親，他知楚國忠為何會這么做，是怕閨女嫁給他后受苦吧，這是每一個父親所擔憂的。
可改善生活的方法不僅僅進入仕途這一種，賺銀子的法子多到數不清。
楚國忠瞧了眼固執的如同一個小老頭的某人，重重嘆了口氣。
本不想說出來讓其感受到恐懼，可現在不說不行了。
也罷也罷，說出來了能提早知曉這人對閨女的感情，如若不夠深，還一直糾纏不清作甚呢？
反正最后都是要分開的，不是嗎？
側目看向窗外，烈日當空，些許鳥兒在樹間鳴叫。楚國忠難得靜下心來，他以最為平靜的姿態開口：
“你應該知曉我們不是本國的吧？知道我們為什么會來這里？又為什么會得到皇家的關注？”
沒等蘇其元出聲詢問，他自己自問自答起來。
“我曾是龍靈國的赫赫有名的三品武官，打勝的仗已經數不清了。”
“六年多前，年邁的皇帝病入膏肓，不顧所有群臣的抗議，撫年僅十四歲的四皇子上了位。”
“四皇子在人前謙謙有禮，儀表堂堂，聰慧有加。暗地里卻陰險狡詐，毒辣的手段令我們膽寒。”
“新官上任一把火，這火就燒到了我這兒來，讓我一家老小慘遭屠殺。”
“我本有三兒三女，最后只活下了在外游玩的兩女一兒，爹娘、妻女論為刀下亡魂，到死都沒弄明白為何會遭此劫難。”
說到這楚國忠的頓了下，仿若那慘烈的場景由在昨日，痛得他無法自主呼吸。
胸腔因劇烈的呼吸而上下起伏，仿若溺水之人瀕臨死亡時最后的掙扎。
蘇其元不是機器人，他是有心的，快步上前順著老人的胸腔，以此為他緩解一絲痛苦。
楚國忠緩上氣，目光死沉豪無焦距，無神的目光望向遠方，忽的又快起了口。
他說：“我窮奇一生不是在守衛國家的戰場上，就是在路上，沒想到換來的卻是家破人亡，尸首被丟在了亂葬崗，任起野狗啃食，而我連為他們立碑的機會都沒有。”
“在知曉兩女一兒尚在人間，在被那些畜生不如抓捕的逃亡路上，我消了自盡的念頭。”
“他們年紀尚小，逃得過一時逃不過一世，為了這三條僅存的血脈，我背叛了生我養我的國家。”
楚國忠眼里一片沉痛，那些隱在暗處的悲慘記憶洶涌而至，灼痛了他的眼。
眼前霧氣彌漫，他有些看不清蘇其元了，抬手揉了下眼眶，頓感手指濕潤。
原來是眼淚模糊了視線，他還以為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呢。
蘇其元沒有經歷過，不能感同身受，一個勁順著他的背，讓其好受一些。
靜靜的聆聽，是作為旁觀者的素養，什么安慰的話無疑是雪上加霜，只會讓其更痛上幾分。
這些話埋藏在心里許久了，他需要發泄出來，不然有朝一日會崩潰的。
楚國忠的話還在斷斷續續的說著，“那個國家很好，百姓也很好，不好的是那一個統治者。”
“我是一名武官，知曉營中的各種作戰計劃，為了子女有條活路，我把這些機密給賣了，以尋求庇佑。”
“你們的皇帝很守信用，除了逃亡路上失蹤的小女兒，另外兩個孩子得到了保護，生活在了這片凈土。”
“如若我說是普通人就罷了，對這里沒有任何威脅，可我曾經是一名品級非常高的武將，做站經驗豐富，且還是一名投敵叛國者。”
“我這樣的人很難得到信任，為此我和我的家人得到庇佑，而我們也失去了自由。”
“暗處有人在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包括若知。”
楚若知身為賢王喜歡的人也不能幸免。
這也就是楚國忠一定要讓蘇其元進入仕途的原因，他怕皇帝聽信旁人耳語，把矛頭都指向他和兒女。
他活到這個歲數已經知足了，最擔心的就是子女的將來，他失去的足夠多了，再失去他們其中一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
只有讓蘇其元進入仕途，任由皇家調遣，才方可保小女兒的命。
說完他已淚流滿面，盯盯的直視前方，眼里豪無焦距，像個死人般僵硬著身軀，一動也不動。
蘇其元沒有說話，只靜靜的陪伴其身側，給足了他平緩的時間。
穿來這一年之久，一直忙于尋找楚凌香的事，百姓們過的安居樂業。
足漸的，他忘卻了這里實則是一個危險的國度，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波又一波的人在戰場中死去。
那些人的死狀不用想都知曉慘絕人寰，他們身處地獄，黑暗一波又一波襲來，與那些血紅色河流形成兩個極端。
僅僅只看過幾俱鮮血淋漓尸體的蘇其元嚇的失了言語，那幾千甚至上的尸骨無存的殘骸，他想都不敢想象。
如今聽老丈人這么一說起，那些畫面不自覺在他腦中顯現，面上瞬間失了顏色，變的慘白。
哪有什么歲月靜好，只是有人為我們負重前行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