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報社的路上,駱千帆對拎著沉甸甸打包盒的姚朝安說:“你趕緊送去吧,現在正在調整版面,人情早一點送到,編輯早一點給你的稿子上頭條。”
“那我跑著去,稿子不稿子的不重要,關鍵編輯們很辛苦。”姚朝安明顯來了精神,說出來的話卻很虛偽。
駱千帆叮囑他:“記住說是張楚買的燒烤,畢竟張楚花了錢。”
“這還用你囑咐嗎。”姚朝安嘿嘿笑著,小跑著去了。
“馬屁精真虛偽。”丁小寧看著他的背影一陣嫌惡。
自從姚朝安在會議室里帶頭諂媚地鼓掌,丁小寧就開始討厭這個厚嘴唇的“非洲混血”。
駱千帆問丁小寧他們:“你們猜,姚朝安送到編輯部的時候,會老老實實說是張楚請的嗎?”
蒙蕾反問道:“你的意思是,姚朝安會搶功?”
“早知道會搶功就不讓馬屁精去送了。”丁小寧抱怨道。
駱千帆嘿嘿一笑:“他搶不走。”
說著掏出手機來撥通編輯部的電話:“是編輯部胡必祿主任嗎?我是社會新聞部新人記者駱千帆,駱駝的駱,千帆競發的千帆,你喊我小駱就行。
“是這樣的,我們社會部的幾個新人在外面吃燒烤,順便幫你們點了一些,派人給你們送過去了,估計很快就到……不客氣不客氣,以后還要請你們多關照呢……”
掛斷電話,蒙蕾、丁小寧和趙凱都用異樣的眼神盯著他看。
“狗日的要臉不要臉啊,不讓姚朝安搶功,你自己搶功?”趙凱第一個發難。
蒙蕾也撇嘴:“還‘駱駝的駱’,怕他們記不住你是吧?”
丁小寧直接嘆氣:“可憐的張楚,這錢花得真冤!”
“姚朝安也白白跑腿了。”
當駱千帆他們進入報社大院時,姚朝安已經來到編輯部的大辦公室。
晚上9點到12點是編輯部最忙碌的時間段,編輯們刪稿、換圖,催促記者補充采訪,忙得不亦樂乎。
姚朝安來到門口,先醞釀一下情緒,盡可能讓自己看上去更真誠一些,然后敲門:“編輯老師們好,我是……”
笑呵呵地剛開了個頭,40歲出頭的胡必祿笑呵呵主動迎上來:“哦,燒烤送過來了?給我吧……那誰,過來接一下,燒烤送來了。”
聽到召喚后,一個編輯急忙跑過來,極其自然、理所當然地從姚朝安的手里把燒烤接過去,直接把姚朝安當成是個送外賣的。
“老師,我是社會新聞部的……”姚朝安不甘心被無視,他希望在編輯們面前盡快混個臉熟,也好讓稿子發到更好的版面、更重要的位置。
可是話沒說完,那編輯回頭補了一句:“謝謝啊,你可以走了!”
然后拎著東西走到編輯部的最里邊,放在空桌子上,招呼大家趕緊來吃。
姚朝安又尷尬又困惑。尷尬的是,他像透明人一樣被無視;困惑的是,他們吃我送來的燒烤咋就這么心安理得呢?而且他們好像早就知道我會送來燒烤一樣。
真是怪事。
尷尬的姚朝安只得訕訕地離開。編輯們開始大快朵頤,一邊吃一邊夸獎駱千帆。因為剛才是駱千帆打來的電話,他們相當然地以為燒烤是駱千帆買的。
“小駱真會辦事,才來第一天就請我們吃燒烤。”
“就是,聽說駱千帆還送給周旭陽一個茶杯,周旭陽采訪回來,駱千帆連茶都泡好了,不熱不涼,別提多貼心。”
“怪不得周旭陽準備了一個星期的稿子加上了駱千帆的名字。”
“你錯了,加名字不僅僅因為茶杯的事情,駱千帆一個電話就搞定了工商局長,幫了周旭陽的大忙,那篇評論就是他約工商局長寫的。”
“是嗎?那小駱真不簡單,記得我當記者那會兒,別說局長,跟小辦事員說話我都臉紅。”
“我沒記錯的話,駱千帆今天上了4篇稿件是吧?”
“本來可以上5篇的,有一篇雖然題目制作特別好,但是內容就是一個工商會議,拿下來了。”
“依我看,那篇稿子可以上,題目制作多新穎啊,千金買馬骨,導向很重要。”
“就是就是。胡主任,要不然咱們把駱千帆那篇會議稿復活吧,應該鼓勵認真、用心的新人。”
性格平和的胡必祿樂呵呵地說:“復活就復活唄,反正水稿多的是,隨便擠掉一篇就是了。”
“擠掉誰的呢?”
“把張立秋和姚朝安那篇鄰里糾紛的熱線稿件拿下來吧,意思不大……”
這就叫吃人嘴短,編輯們吃著烤羊肉又送給駱千帆一個順水人情。
可是他們沒留心的是,他們拿掉的是姚朝安今天唯一的一篇稿件。
姚朝安要知道編輯們因為他親自送過來的燒烤斃掉了他唯一的稿件,不得吐血才怪。
趙凱搭乘公交車回姑媽家,姑媽家距離報社很遠。
其實趙凱本來想跟駱千帆一起租房子住的,方便。可是姑媽執意不讓,非要趙凱住在他們家。
個中原因趙凱向駱千帆透露過。
姑媽十年前失去了他們唯一的孩子,現在老兩口老了以后想依靠趙凱養老,所以對他格外好。
早在趙凱上大學的時候,老兩口就經常去大學看望趙凱,帶很多好吃的東西,駱千帆沒少吃,嘴也特別甜,哄得老兩口很開心。
蒙蕾到報社取了電動車載著丁小寧走了。
蒙蕾是虹城本地人,住在距離報社三公里遠的高檔小區——月明苑。
其實蒙蕾才是這屆新人當中家境最優渥的,住的是小區里的景觀別墅。
丁小寧初來虹城,跟蒙蕾一見如故,還沒有租到房子,暫時借住在蒙蕾家。
上一世,駱千帆對蒙蕾印象最深的還是開著紅色小寶馬的樣子。駱千帆想,如果自己能先她一步買車,上下班接送她一定能發生很多的故事。
想到這里突然意識到,這一世還沒駕照呢,得找個機會“重考”駕照。而且現在根本沒錢買車,要趕緊掙錢。
駱千帆站在報社樓下仰望新聞大樓,“虹城報業集團”幾個霓虹大字在不見星光的夜幕下顯得既熟悉又陌生,充滿希望。
重生,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