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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大數據中心。
楊千里示意輔警小張關掉聲音,沉吟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楊所,你是說?”
“軍人保障卡是真的,部隊轉制是真的,當兵的經歷應該也是真的。但有沒有在轉制中轉警,是不是真從轉制后的單位調到我們市局,甚至這次是不是回來過年的,就另當別論了。”
見一向謹慎的領導終于下定決心查,王偉笑道:“我估計就算不涉毒,也是在部隊犯了什么事,偷偷跑回來的。”
楊千里不喜歡沒根據的假設,抬頭問:“有沒有搜他的身,有沒有檢查他的包?”
王偉搖搖頭:“沒有。”
想到王偉前不久剛被一個胡攪蠻纏的潑婦搞得焦頭爛額,楊千里笑問道:“老王,你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王偉不想被領導小瞧,抬起胳膊指著大屏:“楊所,你想哪兒去了?這小子從頭到腳都是疑點,他要是沒問題我把王字倒過來寫!明明知道他有問題,我有什么不敢搜的?”
“那為什么不搜?”
“這不是要向你匯報,這不是沒顧上嘛,再說就算不搜我一樣能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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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拿?”
“他不是說明天一早要去市局報到嗎,市局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到底是李逵還是李鬼,天亮換班之后我和小李陪他走一趟市局就知道了。”
楊千里沒想到他竟準備這么查,緊盯著他問:“老王,你真打算送他去市局?”
去市局一個來回最快也要兩個小時,而所里又這么忙,真要是去的話會耽誤好多事。
王偉反應過來:“我就是那么一說,其實我是想等天亮上班之后,給市局政治部打個電話問問的。”
“電話也不能打!”
“為什么不能?”
“他說他調到了市局,你就給市局打電話查證。他要是說他調到了公安部,你是不是要給公安部打電話?如果他是在信口開河,并且很可能是在信口開河,一個電話打過去那這個笑話就鬧大了。就算你我丟得起這個人,分局領導也丟不起這個臉!”
“我沒想過這些,我考慮的不全面。”王偉撓撓頭,想想又苦著臉說:“楊所,有個情況我忘了匯報。”
“什么情況?”
“我帶嫌疑人去火車站找車票時,火車站附近有人報警,好像是有個家伙喝醉了躺在路邊。分局指揮中心知道我位置,就在電臺里問我能不能去看看。
我說我正在忙,順便匯報了下嫌疑人的情況,請分局指揮中心幫著跟市局指揮中心打聽打聽,究竟有沒有一個叫韓昕的要調到市局。”
“老王啊老王,你是個老同志啊,做事怎么也不經過大腦!”
“楊所,對不起,我當時沒多想。”
“算了,趕緊去搜吧。”
“那我先下去了?”
“等等。”楊千里把軍人保障卡遞到他面前,問:“如意嘉園是新建的小區,你有沒有問他買房之前的家庭地址?”
“問過,他說他是土生土長的陵海人,他家原來住陵海鎮陵海村六組,就是老海通市場那一片。如意嘉園的那套房子不是花錢買的,是政府給的拆遷安置房。”王偉把卡揣進口袋,順手拿起掛著一串裝備的腰帶。
“老葉以前就負責海通市場那一片,回頭問問老葉對這小子有沒有印象。”
“老葉明天好像要下社區擺攤宣傳反電詐,最快也要到上午十點左右回來。不過沒關系,天亮之后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早點回來。”
“還有如意嘉園物業那邊,千萬別搞忘了。”
“放心,忘不了。”
上級要求民警要習慣在鏡頭下執法,分局為此組織過很多次培訓,甚至為提高辦案質量,按上級要求斥巨資興建了執法辦案中心。
派出所雖然不是辦案中心,但一樣裝滿了攝像頭。
王偉在鏡子前整理好著裝,來到緊挨著值班室的會談室,先出示證件,然后宣布《人民警察法》關于當場盤問、檢查的相關規定。
甚至明確告知整個檢查過程會被高個子輔警舉著的執法記錄儀和裝在墻角上的攝像頭全程錄像,這才同徒弟一起檢查。
從被帶上警車的那一刻,韓昕就意識到自己成了嫌疑人。
既然成了嫌疑人就要有嫌疑人的覺悟,何況人家確實有權檢查,所以很配合。
手機、手機充電器、現金、鑰匙、銀行卡、網上銀行U盾、紙巾,毛巾、牙刷、剃須刀……
從南云帶回來的各種土特產,換洗衣服……甚至連在路上沒吃的方便面和火腿腸都一樣一樣翻出來了,跟展示贓物似的整整齊齊擺放在會議桌上。
土特產最多,光各種鮮花餅就十幾袋。
威宣火腿雖然只有兩根,但一根就有十來斤。
再加上包裝精美的普洱茶、楊梅干和各種野山菌干,令人眼花繚亂。
從那么遠的地方回來,帶點土特產很正常。可結合嫌疑人之前所說的那些話,王偉不但覺得不正常,而且感覺很反常。
“小韓同志,你在部隊干了八年,就這么點私人物品?”
“當然不止這點。”
“別的私人物品呢,尤其以前的軍裝,難道都不要了?”
“兩道拐”很菜,“兩道拐”的師傅卻很厲害,厲害到韓昕都覺得自己可疑,不禁笑道:“怎么可能不要,尤其軍裝和軍帽,對我來說非常有意義。”
“那為什么不帶回來?”
“來不及啊,不過您放心,我們老單位領導說了,會安排人打包裝箱,給我寄回來。”
王偉很想問問為什么來不及,可想到真要是問,嫌疑人一定又會以保密為借口不說實話。
干脆拿起一瓶南云白藥,看著里面的灰色粉末,用商量的語氣問:“小韓同志,能不能打開看看?”
這些是給舅舅舅媽和表妹準備的年禮,真要是拆開了怎么送人?
韓昕突然有些相信奶奶生前請算命先生幫著算的命,呆在老家只會走霉運,只有離開陵海才能轉運,并且離陵海越遠這運氣會越好。
正感嘆算命先生所說的那些話幾乎都應驗了,菜鳥的師傅竟催促道:“到底能不能?”
“能,您有權檢查,我要是說不能就是不配合。”
“那我真檢查了?”
“檢查吧,一瓶南云白藥而已,又不值幾個錢。”
“到底是當過兵的,覺悟就是高。小韓,如果個個都能像你這么配合,我們的工作要好做的多!”王偉狠狠表揚了一下,這才擰開蓋子,將白藥舉到鼻子下聞。
你一個派出所的治安警見過毒品嗎,你能聞的出什么嗎……韓昕越想越郁悶,回頭看向他那個正在檢查鮮花餅的菜鳥徒弟:
“喂,說你呢!要是懷疑里面藏了毒,可以拆開來檢查。要是沒見過想吃,我可以送一袋給你嘗嘗。就知道捏,捏什么捏,再捏都捏碎了!”
“這話可是你說的,我真拆了?”李亦軍壞笑看問。
“想拆就拆。”
“行,謝謝配合,我真沒見鮮花餅呢,先拆一袋看看。”
讓韓昕更郁悶的是,菜鳥的師傅檢查完一瓶南云白藥,竟拍拍他肩膀,轉身看著桌上的那一瓶:“小韓同志,開一瓶是開,開兩瓶也是開,我把這瓶也打開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