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陸嫣疑惑,寧浩也不急著解釋。
他道:“說起來,我還見過賀大人的那位未婚妻……”
寧浩是在七夕那夜見著賀章和季卿的。
靖寧伯府不得隆泰帝的重用,寧浩這個世子也只能在東城兵馬司中謀了個差事,上次的七夕香橋會就是在城東舉辦的,因為擔心人多出事,七夕那晚,整個東城兵馬司的人都被抽調去了維持秩序。
也就是那時,寧浩見著和賀章與一名女子走在一起。
寧浩平時與賀章幾乎沒有什么交集,就是想要結交都找不到機會,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當然想要過去搭上幾句話。
不過,他都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呢,就被賀章的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雖然這都過去了一個多月了,但直到此時,寧浩都還記得賀章那一眼看過來的冷漠,以及當他再側頭看向身側的女子時,眼里的溫柔與包容。
七夕之后的第二日,因為香橋會上的事,賀章不僅沒有斷袖之癖,而且還有了未婚妻,并且與未婚妻之間感情甚篤的事,便也就傳遍了京城。
而寧浩之所以會在這時與陸嫣說起這件事,是因為……
“賀大人的未婚妻,與夫人年紀相當,甚至容貌其實都有些相像。”寧浩將陸嫣仔細打量了一番,“尤其是眼睛,夫人的眼睛與賀大人的未婚妻格外的相像。”
寧浩說得極為篤定。
他也正是突然想到了這一點,才會一回府就往陸嫣的院子里來的。
寧浩也不知道,自己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是在期待著什么。
而陸嫣,這時候卻是一怔。
她沒有想到會從寧浩的嘴里聽到這樣一句話。
賀章賀大人的未婚妻,與她有些相像,尤其是眼睛格外的像?
陸嫣的腦中有靈光閃過。
她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但她也只是將這點疑惑壓下,沖著寧浩笑了笑,道:“世子爺這樣說,妾身都要以為妾身是不是有什么失散的姐妹了……”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寧浩便也一笑了之。
這一日,寧浩不僅在陸嫣這里用了膳,還宿在了陸嫣這里。
翌日一早,陸嫣早早起身服侍著寧浩穿戴妥當,又送著寧浩離開,這才帶著一臉甜蜜的笑容重新回了屋里。
想著寧浩昨日以來的極盡溫柔,陸嫣端起茶盞喝茶時,唇畔都帶著笑意。
但隨即,陸嫣的笑容就是一頓。
杯中的茶水極為清亮,將陸嫣的一雙眼睛都映得極為清楚,陸嫣看到倒映出來的那雙眼睛,突然就想到了寧浩昨日的話。
他說,賀章的未婚妻,長了一雙與自己極為相似的眼睛。
陸家在陸嫣這一代,只有兩個女兒,也就是陸嫣和長房的陸玥。
不過,陸玥長得像周氏,而陸嫣則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反倒與姑母長得有些相似,因而陸玥和陸嫣雖是堂姐妹,但容貌卻是一點也不相似。
若真要說誰與陸嫣的容貌有些相似的話……
也就是季卿了。
陸嫣與陸氏有些相似,而季卿是陸氏的親生女兒,容貌與陸氏更是像了六成,尤其是一雙眼睛,與陸氏可以說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一般。
而正好,陸嫣與陸氏最為相似的就是一雙眼睛了。
在季家生活的那幾年里,但凡是季家有客人到了,見著季卿和陸嫣這對表姐妹,總是難免說上一句“這姐妹倆真像”。
尤其是眼睛。
那時候的陸嫣聽到這樣的話,又有些欣喜,又有些怨恨。
欣喜于在外人的眼里,自己指定就是季家人,怨恨的是,她偏偏又不是季家人。
這十年來都再未見著季卿的面,若不是得了寧浩的話的提醒,陸嫣都快忘了,自己與季卿還有一雙極為相似的眼睛了。
所以……
賀大人的未婚妻,有可能就是季卿嗎?
對于這樣的猜測,陸嫣其實很想否認。
她不相信季卿會有這么好的運道,居然能攀得上賀章!
誰都知道,皇上的心腹賀章賀大人,那可是一個不近女色的人,即便并未成親,這么些年也沒誰見著賀章像別人一樣在外眠花宿柳。
只這一點,就值得許多女子傾心不已了。
更別說,賀章還是簡在帝心的人。
自從隆泰帝登基之后,賀章跟著水漲船高,京城不知道多少夫人想要將自家閨女嫁給賀章,也不是沒有人主動試探,但最后都只能失望而歸。
這樣一個人,有身份有地位,有好容貌,還潔身自愛,哪個女子不想有這樣的夫君?
只是想想便也知道,若是能嫁了這樣的人,將來的日子定會過得如蜜糖一樣甜。
可這樣的好運道……
憑什么落在季卿的頭上?
哪怕陸嫣現在還不能肯定這個猜測,但只是想一想有這個可能,都足夠她難受的了。
她不允許,不允許季卿過得這么好!
還是茶水倒映出來的那雙眼睛,先前是含笑的,但現在,卻是含恨的。
季卿當然不會知道,自己又被陸嫣惦記上了。
這一日便是中秋,季卿給季宅的丫鬟小廝們都發了一個月月例的賞錢,這也使得季宅上下都是一片欣喜歡騰,眾人面上的笑容,讓人一看就覺得有了過節的氣氛。
不僅發了賞錢,昨兒做的那些月餅除了要送人的,季卿本就吩咐多做了不少,為的就是過節的時候分發給季宅的眾人,因而又額外的一人多發了幾個月餅。
有賞錢,還有月餅,眾人又如何能不高興呢?
看著大家面上的笑容,季卿也覺得心情極佳。
她想,過了這個中秋,往后的每一個中秋,她的身邊必定都不會沒有親人相伴了。
中秋佳節,最重要的也就是在天氣晴朗的夜間,和家人一起吃著月餅賞月了,雖然家人們暫時還不能回來,但季卿覺得,劉氏等人在回京的路上離著京城越來越近,也一定會對這個中秋印象深刻。
雖然不能在一起,但也在同一輪圓月之下,而且彼此之間還越來直近,只這一點,就足夠季卿高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