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山外山,可是沸沸揚揚,一下熱鬧了起來。
那留影珠與漫天傳聞,自然是赤天凰命人暗中散播造勢,為的便是名正言順的站在道義制高點碾軋許恒軒一眾。
而此刻,在浩瀚的星辰海域東部有一座寧靜的海島,因此島遠離大陸,常有鵬鳥棲息,故而得名曰——鵬來仙島。
如今這鵬來仙島應其名迎來了四方遠朋,正坐在小院內把酒談天說地,好不愜意。
他們自然是與秋水伊人隱居在此的木閆邪,還有前來砥礪劍道的云劍南一家三口,以及聞訊而至前來看熱鬧的魏無傷、張武和小洛云。
院中窩棚下,云遮月正用一根鮮嫩的玉米棒子嬉笑逗弄著長鬃毛驢‘風雷’,這可把風雷給急紅了眼,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而此刻,秋水伊人正和閉月仙子二人微笑著送來美酒靈果,放在眾人圍坐的磐石桌上。
再看眾人,可謂灑脫的各自壘石成座,不拘小節。
木閆邪雙腿膝蓋以下盡失,正坐在一架四輪車上;云劍男雖然失了雙目,但對他這等強大的劍修而言,有神識在倒也不至于掉進坑里。
曇花公子魏無傷灑脫依舊,正靠在身后木樁上,搖著百花扇與眾人閑談趣事。
張武在津津有味的一邊吃喝,一聽笑著。
小洛云則躺在不遠處的一塊板石上,翹著二郎腿享受的曬著日光浴。
但見魏曇花看向木閆邪:“誒~木頭,你現在可是我們中最強的,卻隱居在這與世隔絕的島上樂得逍遙快活,話說什么時候飛升啊?”
木閆邪面容雖然依舊冷酷,但眼中卻多了些許溫柔,他看向身旁的秋水伊人,微笑道:“人間挺好。”
張武則一口吞下口中鮮嫩多\汁的靈果,吃味道:“人間哪里好?能飛升不飛仙,想飛升干瞪眼,哎~這人間啊我倒覺得沒甚鳥趣味。”
魏無傷則笑道:“你個光棍懂什么人間樂趣?”
“嘿!”張武轉過身來不服道:“光棍怎了?難不成像你曇花公子一樣‘妻管嚴’?嘁~”
一時間,眾人樂笑。
云劍南雙目失明,正閉目微笑轉頭調侃道:“你與茹師妹合道已多年,可曾想過再添一二?”
魏無傷頓時灑脫自嘲一笑,隨即擺手連連:“哎~還是算了吧,就我家那小子都教得本公子心力交瘁,哪還有閑心再給自己添堵啊?”
張武頓時狠狠補刀:“得了吧,都是自己人裝什么勁?你教個屁,三兒打小就被散養好吧?再說你想生,也得看茹師姐愿不愿啊!”
哈哈哈~
一時笑聲四起,可魏大公子卻老臉皮厚,可謂臉不紅心不跳。
而就在此時,竟有數道傳音飛劍同時破空穿梭而來。
眾人紛紛愕然探指收訊入識海,隨之霎那色變!
五行宗云海之上。
在五峰前的浩渺云海中,四座相連的浮島上正聳立著四尊高聳的神像。
當中仙風道骨長眉者為開宗祖師天機老人;左側長衫飛發昂立者為天機道子洛羽;右側佝僂老者和五劍英武冠袍者乃一代丹道泰斗魏長青和五行劍仙蕭在天。
此刻,離此最近的外室證道峰上,已聚集了無數五行宗弟子,紛紛注視著云海神像前的那一男一女。
他們正是重歸神賜大陸的許恒軒和西邪公主洛星顏。
至于其他人則滯留在了外室山和神像云海之間的一座天坪般的開闊浮山上。
這云海浮山是宗門弟子大比時用來角逐所用,所以十分寬廣,四方群石高低錯落可為觀臺,中間平整為擂可斗法決技。
而此刻停留在此的烏阿等人中,洛不知因為傷勢最重依舊昏迷著,至于那赤封則被許恒軒封印了修為、也禁了五感,五花大綁地丟在了一旁。
他們之所以止步在此,那是因為五行宗自洛羽復宗后便有禁令,宗外之人不可擅入神像禁地,即便是宗門弟子亦需得執法長老、老祖或宗主許可,方能進入。
所以此刻,也惟有許恒軒與洛星顏二人進入云海禁地祭拜。
許恒軒雖與書方儀割袍斷義,卻沒有脫離宗門自然還是五行宗人,且又是洛羽的弟子身份非同一般,重歸宗門先入禁地祭拜這無可厚非。
而洛星顏雖然不是五行宗弟子,但勝似宗人,因為她是洛羽之女身份超然,恐怕在山海沒人有她更有資格進入此地。
畢竟這四座云海鎮宗神像中,有三尊都是其至親。
此刻天地寂靜,惟有五峰仙鶴長鳴。
但見許恒軒與洛星顏二人肅穆并肩而至天機老人神像前,對著如今已是劍宗長老,負責坐鎮禁地的陸冰凝躬身一禮。
“弟子許恒軒、(洛星顏)拜見陸師叔。”
陸冰凝盤坐于神像一側,雖依舊冷面如冰雪美人,但眼中卻顯露復雜之色,欲言又止道:“恒軒、星顏,你們......哎~回來就好,進香吧。”
說罷,她已閉目似入了定。
二人遂上前各自取香三柱,恭敬得三叩九拜。
待得洛羽神像前,亦如是焚香祭拜。
可當祭拜結束后,二人卻長跪不起。
只聞許恒軒埋首鏗鏘道:“師尊,弟子回來了。今日弟子便在這云海之上還告天地,祖師、老祖、師尊仙魂在上俯望,師妹在側為證,我許恒軒必為我神宗清理門戶!”
此聲一出,回蕩八方,驚掣五峰云云弟子門人。
而陸冰凝卻閉目嘆息:“哎~恒軒啊...他畢竟是當今的宗主。”
許恒軒則猛然抬頭,滿面剛毅:“不忠不義之徒,阿諛奉承之輩,焉能為我神宗之主?”
洛星顏更是怨恨著面:“師叔莫要為那無情無義之徒開脫。”
說著,她起身指向不遠處洛不知所在的浮山:“如今我父元神不滅,就在不知小弟的面具之中,今日我與師兄來此,定要為父清理門戶!”
“你說什么?”陸冰凝驚訝地睜開了雙目,看向了不遠處浮山上昏迷的銀面身影,難以置信的道:“你說洛師弟的元神...安在!”
洛星顏隨之點頭,同時怒指坐靠在一旁狼狽不堪的赤封:“那人乃赤天凰老賊之末孫,一路伏擊我等,欲害不知小弟、阻我父回歸山海之機。世人皆知老賊與書方儀茍且利欲,說不得還有那書方儀暗中相助!要不然,我等為何會在五行山不遠處遭遇伏擊,而宗門卻無一所知?”
此言一出,四方驚呼,紛紛看向了浮島上昏迷的洛不知。
“你們聽到沒?公主說洛宗主元神就在那人面具內!”
“這...可洛宗主當年不是神魂俱滅了嗎?”
“就是啊!我可剛聽說那洛不知其實是邪修的人,恐怕小公主是思父情切,被此人所利用!”
“有道理,我也剛從山下仙市歸來,你們可不知道那留影珠中此人可與魔女關系非同一般......”
“當真有此事!?”
“如今留影珠各地仙市中都有,這還能有假?”
此刻,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吾帝老祖已自藥園上空顯化神識巨影。
一時間,五行宗眾弟子、長老等紛紛行禮。
而許恒軒、洛星顏自然也不例外。
待二人行禮后,吾帝蹙眉俯望向了許恒軒和洛星顏:“恒軒、星顏,你們說洛宗主元神安在此人面具之中,可如今山外山傳聞卻與你等所言恰恰相反,且還有留影珠為證。所謂眾說紛紜,又叫宗門如何相信?”
許恒軒則道:“弟子已探查洛不知所佩面具,其上隱現劍道氣息,絕非邪魔之輩。況且弟子初登萬象境,亦不能探入面具之內,此定是師尊元神強大之故!”
遠處劍宗天樞大長老聞之心驚:“恒軒你說什么?你竟然到了萬象境!”
洛星顏驕傲點頭:“不錯,許師兄已至萬象之境,諸位師長當知,以萬象之境都不能窺視面具乾坤,那面具之內不是我父元神,又是何人?”
此言一出,眾人不僅驚訝于許恒軒短短二十載邁入萬象境,更有些相信二人所言了。
一時間,吾帝亦神識化為一點,凝神射向了不遠處昏迷的洛不知。
果然,以自己空冥之境亦無法探入,且的確有若有若無的銳利之氣!
見此他收了神識,重新看向了許恒軒:“你們說的...倒是不假,但山外留影珠又作何解釋?”
洛星顏便將事情經過和自己的推測一一道出,倒也說得合情合理。
一時間,吾帝老祖亦不知如何抉擇。
畢竟洛宗主二十年前隕落于影州這是天下共知的事實,如今突然說洛羽元神安在,且還在一個身份可疑之人的面具之中,這著實有些難以置信。
因為當初洛宗主隕落后,他回歸宗門之時,也曾親自去看過本命玉簡,確實命簡碎裂、魂簡也碎裂了七七八八,可如今二人卻說洛宗主的元神安在,難道當初是自己眼瞎了?
不過天下萬事萬物無奇不有,所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說不得,這還真是赤天凰的詭計。
想到此處,他喝令道:“魏鼎言,開啟護山大陣,非我宗人,不可進入。”
魏鼎言聞令,立時領命而去。
一時間,五行宗山門傳來喝音:“五行宗內事,還請諸位道友退避。”
山門外正趕來吃瓜的四方勢力,已被紛紛擋在了山門外。
此刻,吾帝老祖已看向了許恒軒:“恒軒,你今歸宗門,當真要與書宗主為敵?”
許恒軒擲地有聲道:“弟子心意已決,還望老祖莫要阻難。”
見此,吾帝嘆息一聲:“~也罷,他在閉關,見與不見,你自斟之,老夫不意插手。不過,那洛不知嫌疑未消,赤封身份特殊,需留在此地受大陣禁錮,待查明真相后方可重獲自由。”
話音未落,五行宗上空乃至八方,盡為護山大陣結界所籠罩。
吾帝也不等二人多說,便毋庸置疑地抬手一召,但叫結界之上兩道流光打下,一舉蕩開了烏阿、二二狗子等人,將昏迷的洛不知和赤封分別困在了結界之中。
而對吾帝老祖禁錮自己的‘俘虜’赤封之舉,許恒軒并未有半點阻止的意思。
隨即,吾帝神識幻影消散之際,側目看向了他:“有些事也許不似你想的那般簡單,而身為師兄,你...真的了解他嗎?”
許恒軒眉頭微蹙,一時沉默而思。
說罷,吾帝巨影收入藥園之內。
待吾帝老祖離去,許恒軒已在洛星顏的催促下醒來,遂昂揚而立師尊神像下,面五峰鏗鏘而喝:“書方儀?”
此聲驚蕩八方,如劍彈鞘長鳴不絕,烈烈戰意沖天蕩云霄。
一時間,眾五行宗內鴉雀無聲。
而就在此時,宗人殿露臺之上已出現了一道背手而立的身影,同時傳來了回應聲:“師兄、師妹別來無恙?”
洛星顏沒好氣的悶哼一聲,是懶得理會。
許恒軒則目光如劍隔空鎖定宗人閣上那人:“書方儀,汝可敢決死?”
此聲未落,寬闊的浮島平臺中央,已顯露而出書方儀踏步而落的身影。
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見書方儀登臺,許恒軒雙眸陡然一睜,一步踏出已如烈火流星踏足平臺之上。
霎那間,烏阿、二狗子、阿奴、北十二陳等已紛紛遠離,與趕來的洛星顏站到了浮島邊沿,露出期待之色。
因為他們知道,二人大戰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