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白!是你們?”
猛然抬頭,他看向了滿面期待的二人,深鎖劍眉。
二人連忙激動點頭。
不錯,這白陽、玄陰正是洛羽的真龍靈印,玄、白二龍靈所化。
對于玄白竟然幻化出人形,還神奇的也到了這里,此刻已完全恢復記憶的洛羽,感到十分的驚訝!
因為,他在離開五行洞天時,玄白二龍靈,還是以半龍影的形式存在。
見此,他連忙問道:“你們怎化得人形?又如何來此?”
聞此,玄、白的神色幾乎同時變得有些沮喪。
只見玄陰垂首黯然道:“主人...我們本在五行洞天太虛中休養穩固......”
聽得玄陰將原委一一道來,洛羽心中恍然,竟也變得黯然神傷了起來。
原來,玄白本在五行洞天的空間中沉睡,但隨著自己元神出竅離開了五行洞天時久,空間發生了巨變,一切如歸黑暗死寂。
當時,他們倆兄弟在洛神氏的相助下,吞噬煉化了祖龍逆鱗,從而才得以化身顯人形,也恢復了往昔記憶。
而母親則在魂飛魄散之際,將最后一縷五色云氣留給了他們,在天機老人的定命線牽引下,護其龍魂人身來到了這里。
襄助自己恢復記憶,劈香悟己大道。
顯然,能擁有劈開香火的能力,無疑是要悟出只屬于自己的大道,這從父親母親的身上就可以看出。
而我此刻身體雖然看著極為真實,但其實依舊還是元神之體,若先前自己一劍劈下,恐怕就是僥幸命中,也無法奈何那香火分毫。
因為,劈香便是悟己之大道,所謂‘劍客’則是能擊中香火的求道者!
但...這‘求己道’則需要極特殊的資格,唯有此間混沌先天之氣誕生的真靈,或者外界而來擁有仙元力的神祇,才有可能將香火劈開。
這也是玄白來此的重要原因。
而自己只要擁有只有神祇才能擁有的真龍神印,哪怕自己現在還不是仙神,便算是證明了身份,也就勉強擁有了劈香的資格。
至于這兒,恐怕就是自己想要進入的混沌元始之地......!
想到這兒,洛羽轉頭看向了依舊坐在石丘邊的佝僂背影。
沒想到混沌元始之地,竟然是這樣一片無比真實的美麗天地。
或者說,老酒頭就是混沌本身......!
難怪老東西先前總是無事獻殷情,一個勁的提醒時間不多云云,上趕著慫恿我劈香!
原來是沒安好心,想要我傻傻地劈個寂寞啊!
可...老酒頭為何不想讓我劈成?難道就只是想讓我白忙活一場?
忽然...洛羽猛的驚醒,記起了老酒頭口中常叨叨的那句‘無中生有’!
他呢喃沉思著:“無中生有...劈香成兩半......我又為陰陽雙生,如此豈不是一元化陰陽!而一旦有了陰陽,便可恒亨而生演,到那時...又何來的混沌元始?”
心中震驚之余,洛羽似乎洞悉了那‘無中生有’的真正奧意!
難怪老酒頭這人...看著好像一直都很矛盾,言行總是前后背道而馳,如這無垠的混水一般讓人難以琢磨。
可...他本可阻止我前來見玄白,這樣至少我的記憶將很難恢復,也就不會擁有真正劈香悟道的資格。
但,老酒頭卻沒有過多的阻止,這又很矛盾,令人很費解。
洛羽疑惑地望向了老酒頭,不知為何?
他仿佛覺得此刻正一口一口砸吧著旱煙,那癡望遠方的老人背影,恍惚間竟顯得有些孤獨......
一霎,自己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老酒頭如混沌元始,如最元始的虛無,他是無,也是一切有的初始之態,所以他也是孤獨的存在,孤獨得甚至于不存在。
他如混沌,是矛盾的,是有、亦是無。
故而他言行混沌不明,看似無秩無序,無形無實,卻又是萬道之祖,他才是真正的道。
道本無名,可能也只能用‘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來形容道吧。
這無名便是混沌元始,是這一片看似有形的天地,也是那抽著旱煙看風景的老人;而有名便是其演道后,孕育誕生的一切法則之道劍!
如五行本我道、定命真我道,以及最虛無縹緲,也最神秘的天機無我道。
天機之變不可琢磨,曰無我,曰之易。
而‘易’之變化,以我此番所悟,則合乎太極,是生
兩儀,當計有七說:一曰陰陽、二曰天地、三曰奇偶、四曰剛柔、五曰玄黃、六曰乾坤、七曰春秋。
兩儀者,互相對立,卻也相互依靠、轉化、消長。
在道,天可為陽,地可為陰;
在天,日可為陽,月可為陰;
在地,晝可為陽,夜可為陰;
在時,暑可為陽,寒可為陰;
在事,象可為陽,理可為陰;
在人,男可為陽,女可為陰;
在數,奇可為陽,偶可為陰;
在心,向可為陽,背可為陰;
在命,生可為陽,死可為陰。
一霎心中如火花四射,靈光閃耀,未有言語。
只心動念起,如是頓悟夢覺,而心有嘆悟......
“天地合而萬物生,陰陽接而變化起!”
此心一動,洛羽只覺眼前酒肆,竟然霎那于消失,水天一色也隨之千變萬化,似有斗轉化星移...眼前一切成空,成虛無飄渺!
藍天白云化作混沌虛空中的煙云,一望無際。
八方淺水化作星河伏波流淌,浩渺無垠。
腳下星漢燦爛,匯如銀河,又似有星光魚群潮涌萬萬里,翻騰如陰陽交輝生演,玄奇而神妙......
這...就是混沌的真容嗎?
此刻,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似乎自己只要愿意,便可腳踏星河化斗轉,手弄陰陽易乾坤!
可不過一霎,這種玄妙的感覺,卻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眼前...依舊是枯柳、酒肆,還有水天一色的美景。
但...不知為何?
此刻看在眼中,這美麗的世界又有些不同,仿佛夢中如幻。
老酒頭黑店。
清風徐徐,暖陽高照。
石丘涼棚外,正有一老一少并坐在石丘邊沿,如爺孫雙雙望著眼前的水天一色。
不遠處,酒肆外的柳樹邊,那旗幡獵獵飄蕩下,正有一白一玄兩道充滿活力的年輕身影,在渣渣嗚嗚的爭搶著魚竿釣魚。
老酒頭吐出一口煙氣,有些不解的說道:“怎么不和他們一起?你應該知道,有了他們希望會大些。”
洛羽似答非所問,他依舊望著遠方風景,面露淡淡微笑,聲音柔和道:“老東西,其實我一直想說,這兒的風景很美,我怕今后再也看不到。”
老酒頭為之動容,轉瞬又搖頭嘆道:“你啊~還真是個傻子。”
洛羽則展臂仰頭,作擁抱天地狀,陶醉的深呼吸:“啊~人說傻得天真,可不傻又豈能見天之真?”
說著,他竟摟上了老酒頭肩頭,沒大沒小的扣肩搭背笑道:“你說過,我們可是忘年交!還總是叨叨著無中生有。嗯~我現在終于明白了,無中生我這‘友’嘛。”
老酒頭樂呵呵的贊道:“嘿~你也不傻啊!長得不賴,悟性也不錯...老兒我沒看錯你。”
洛羽則臭屁道:“還是您老眼睛寬闊啊,我就喜歡和你這么有眼光的人打交道。如今...像您這么有品味的人可不多了,說真的...還真有點舍不得。”
老酒頭笑得更是燦爛。
洛羽見了,則聳肩道:“當然,我更舍不得丟下山海,丟下好不容易才重建的宗門,你也知道,天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哦對了,外面還有我的女人,可美了,仙兒一樣。呵~所以你也別給自己老臉上貼金,萬一我一不留神劈開了香火,那豈不是要和過去全拜拜了?”
老酒頭一聽,頓時露出了色瞇瞇的笑容:“不可多得那是英雄氣,可最難消受的則是美人恩啊。女人這理由,絕~!搞得老兒我,都不好再勸了哈哈哈...”
洛羽則擠眉弄眼的誘惑道:“老東西,要不和我出去逛逛?老呆在這兒,憋不死你。”
一霎笑聲消失,老酒頭陷入沉默,身后涼棚氈布咧咧。
不多時,他便猛然驚覺,抬手便給了一臉期待的洛羽一煙桿,隨即指著抱頭,閉上一只眼的的洛羽,笑罵道:“好啊~算計到老兒我頭上來了!想讓爺壞規矩白送你出去,還順便替你個傻子大殺四方?美不死你個兔崽子!”
見自己一箭雙雕之計被識破,洛羽頓時尷尬陪笑。
老酒頭則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隨即看了看天色,長吐一口煙氣,一臉厭煩的催促道:“別墨跡了,時間不多了。”
洛羽則看向了那一柱青香。
隨即,眼珠一轉,皎潔而笑,深沉的裝逼道:“不久前...我忽然有一
種很奇妙的感覺...好像眼前世界如夢似幻,隨心千變萬化,而我仿佛成了此界的執劍人。這劍懸在一切之上,若劈下,開元破虛幻而成二,成三,成一切有。您說到那時,這...是有,還是沒‘有’了?”
老酒頭望著一臉裝逼的洛羽,他愣了片刻,隨即渾不在意地抽著旱煙,不屑道:“嘁~現在的你啊,就是有那倆小鬼相助,也劈不開。能碰到,就都算萬幸嘍......”
可洛羽卻不這么認為,他面帶微笑仰頭看天,自言自語道:“都說混沌,無有言語可表其形,因其為無,為炁、為元始之道祖。可我卻覺得,混沌......”
說著,他看向了同樣轉過頭來的老酒頭。
石丘之上,少年靠近老人耳邊,似說了什么,竟叫其震驚在了原地。
不過片刻。
煙氣飄渺中,老酒頭又恢復了原來樂呵呵的樣子。
他昂昂如那柱傲立的香火,似高人指點后背迷津一般,說道:“傻子...你雖然獨一無二,但...也有千絲萬縷的羈絆放不下。這...是你唯一的弱點,也是影響你成道的關鍵所在。所以,現在的你很難得道,不是嗎?”
洛羽無奈而笑。
隨即,他似不舍地望著這一方天地,感慨萬千的喃喃著:“我...還能再來嗎?”
老酒頭見洛羽又開始裝,他似是早有預料,頓時啐了一聲,指著洛羽便劈頭蓋臉的罵道:“~你他娘的裝什么不舍?想再來劈一次...門都沒有!告訴你,老兒我最是無情!”
再次被看破小心思,洛羽干脆來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直接將腰間的柳條甩在了地上,一臉無所謂的說道:“好啊~你無情,休怪我無義!不劈了,等天一黑我直接嗝屁。”
“嘿~!”老酒頭見洛羽又開始犯倔毛病,他來了火氣:“你個倔種,這是規矩,懂嗎?他娘愛劈不劈,少和我耍花樣!”
“規矩?”洛羽爭鋒相對道:“好,就談規矩。那我娘留給我的一厘銀魚元呢?”
說著,他伸出手掌,掂了掂,作索要狀:“你個老東西還和我談規矩,快拿來!還想不要臉的偷摸吃黑?”
老酒頭霎那色變,尷尬之余,略顯驚容:“你...你怎么知道的?”
洛羽哼哼一笑,再次抖了抖手:“~甭管,拿來!”
原來,玄白受洛神氏囑托前來,已轉告了此事。
這銀魚元可不是什么凡俗的銀兩貨幣,而是洛神氏的本源先天真靈,自劈香功成后,便可出十滴,合為一銀魚,分為十厘。
此,為己大道之基,如真龍之精血,極為重要寶貴。
而這通過后天修持,也可緩慢增加,只是毫厘丁點兒,都不知要多少歲月。
此‘銀魚’至關重要,乃是開天辟地、衍生法則的關鍵,一旦盡失則己必不久存,將化為煙消回歸混沌元始之地。
天機老人與洛神氏雖然雙雙道隕,但十數皆只去其九,還各留有一厘。
此刻,其中一厘在老酒頭手中,而天機老人那剩下的一厘則安在山海!
所以,這也是如今的山海,依舊可以勉強維系、茍延殘喘的原因所在。
見洛羽得理不饒老人家,老酒頭吹胡子瞪眼,悶哼道:“~老兒我就是給你,你這傻子能用嗎?你如今連香都萬難碰到,要個錘子!”
顯然,老酒頭極不愿將到嘴的肥肉吐出來。
洛羽自然知曉,其實他也并非真的要,而是想以此法換取下次再來劈香的機會。
畢竟這兒可不是隨時都能來的,更不是可以隨意劈的。
而山海一大堆的破事又等著自己,再說這次來的也毫無準備。
要是萬一僥幸劈成了,估摸著就得開新天辟新地。
山海隱匿五行太虛之中,而五行太虛如今又在渾天掌控之中。屆時若要轉移山海,必定被渾天知曉。
恐怕到那時,山海將徹底暴露,從而引來覆滅的悲劇!
可若是像自己的父母一樣,只劈了個半死不活,甚至還很可能不如他們,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其結果,和第一種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可不劈吧,老酒頭的規矩就只有一次機會,過了這村,也就沒了這黑店。
想到這兒,自己又豈能答應?
只見他依舊堅決道:“今兒我不僅要,還不劈了!哼~我反正也是傻子,傻子可倔著呢...”
老酒頭額頭青筋直跳,可見被氣得不輕。
一時間,二人四目爭鋒相對,氣氛一霎沉悶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