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忽然,屋外傳來了沉重的牛蹄奔馳之音,與急促的呼喝聲。
“閃開!綠洲急報!”
不久,便有一風塵仆仆的水簾洞明俠,沖入屋內。
他單膝跪地,持禮喝道:“稟洞主與諸位長老,日間扮作荒人隱在綠洲附近的兄弟們,天色漸暗時已點起了六股狼煙!”
聞得六股狼煙,那雪戾長老鎖眉,沉吟道:“六股!竟然有六百數夜游衛,豈不是傾巢而出?”
水躍天微微點頭:“嗯~六百應該是綠洲夜游衛殘部的極限了。如此甚好,想來此時道子也應該行動了。入夜已過去三個時辰,以夜游黑騎之迅捷,恐怕不到三個時辰,應該便會與我等相遇在此地。”
“三個時辰?”鐵耳長老擔憂道:“可現在離天明還有五個時辰啊!”
顯然,他是在擔憂三個時辰后,夜游衛一旦趕來,彼時仍處夜色之中,兩方一旦廝殺,他們靈力空虛,此消彼長之下將難以匹敵。
水躍天卻不以為然道:“既然夜游衛已傾巢而出,我等任務已經完成。只待一個時辰后,便可折回大山。
屆時,縱使夜游衛發現端倪,想要折返,也需耗費七八個時辰,恐怕到那時,道子早已功成凱旋了。”
一旁奔波兒擔憂的詢問:“若是萬一...道子未能搗毀星門呢?”
游盈盈對洛羽還是比較了解的,她隱隱顧慮道:“若是不成,道子定會留下,伺機而動...”
水躍天蹙眉沉思:“如此夜游衛定生戒心,恐怕道子將有危險。”
想到這兒,她連忙吩咐三位長老道:“一個時辰后,你三人依舊率眾退入大山,本洞主親自留下,前去接應道子。”
聞聽此言,三人面面相覷。
雖然他們歸附水簾洞,實是被逼無奈,但他們也知道此刻的大山南部猛然失去了兩位圣堂強者,已是勢微至極。若水洞主再有個閃失,恐怕北部七十二妖洞將毫無顧忌的南下...!
見此三人出奇的一致反對,不斷勸阻水躍天。
但水洞主似乎很堅決,甚至連游盈盈想要留下,也被斷然決絕了。
眾人其實也知道,水躍天是圣堂強者,有瞬移神通,一人行動會更加安全靈活,若是帶上其他人,可能反成累贅,導致進退失據。
可就在眾人見洞主執意而行,只得無奈遵從時。
忽然,舍外傳來了陣陣嘈雜的驚呼聲!
眾人不明所以,連忙沖出屋舍,向南方長空而眺望。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眾皆大驚失色。
只見遙遠的南方夜空下,竟似煙云嘯天一般空際裂變成環,電閃雷鳴之勢如天塌地陷!
眾人睜目眺望,驚愕不明所以然...
“那...那是什么?”
水躍天猛然驚醒:“星門!...是星門主陣基,定是道子搗毀了星門!”
四周眾人一聽,霎那振奮,歡騰呼喝,聲震寒夜大漠。
顯然,他們雖然離綠洲極遠,聽不見任何聲響,但隱隱卻可見南方夜空異變。
恐怕只有星門主陣基被破,才能形成如此空間裂變的壯觀宏威。
半個時辰前,大漠綠洲。
一名夜游衛,正行走在金塔石階上。
他穩步前進,亦如其他夜游衛一般,身纏絲絲黑煞之氣,目不斜視那兩側守衛的袍澤,只望著不斷臨近的金頂。
而就在他即將到達金頂平臺上時,忽然!
兩名守候的夜游衛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們身著黑袍,手按烏刃,厲聲斷喝道:“哪來的渾人?星門重地,是你能擅闖的嗎?”
顯然,這被喝住的夜游衛,正是那喬裝之后的洛羽。
與此同時,身后石階兩側站立的一隊夜游衛,已側目看來,眼中流露戒備之色。
而寬敞的金頂之上,亦有四名夜游衛分立在那毀壞的圓環形星門左右。
此刻雖是寒夜昏暗,但若是仔細去看,依稀可以望見那關閉的圓形星門下,有一座巨大的半人高金臺,且銘有上古陣紋,隱隱律動著熒光,似有空間波紋環形散出。
在這金臺陣基四周則立有四根樸實無華的石柱,上有油火隨風搖曳,下有那四名夜游衛雕塑般站立。
見眼前冒失的小小衛士,還在東張西望,另一名夜游衛不悅的呼喝道:“喂,問你話呢?聾了!”
洛羽與其他夜游衛一般,配有黑色的骷髏面具,不知是何表情,只聽其言,顯得有些陰沉:“衛士盡出,尊主命我前來巡視,看看有無異常。”
“尊主?”那兩名夜游衛相視沉吟。
可洛羽還不等他們疑惑,已反喝,隱怒而斥:“爾等還不讓開?難道尊主之命,你們也敢違抗?”
兩名夜游衛見洛羽黑煞之氣升騰,比之自己竟還要強盛幾分,自然不會懷疑對方的身份。
加之此刻衛士傾巢而出,尊主命人來查看一番,也并無奇怪之處。
便見其中一人,緩和而笑:“早說嘛,我等還當兄弟是混入的奸細。”
洛羽則輕哼了一聲,拱手一側,傲然道:“~有尊主坐鎮,螻蟻豈敢送死?還不讓開!”
“是是...”二人連忙讓開,伸手請入。
洛羽昂首闊步而向那四柱拱衛的金頂中央,因為那便是星門主陣基所在。
只要自己能近前,再觀察片刻,尋出主陣基的中樞要門,不等那什么狗屁亞尊發覺,自己便可將其一舉搗毀,而后逃之夭夭。
想到美處,心中竟還有些小激動。
似乎是上天的眷顧,洛羽不僅順利無比地來到了金頂上,且還站在了癱瘓的主陣基面前。在轉悠一圈,仔細觀察一番后,他竟發現了藏在陣基金臺背后的中樞所在!
見此,他心中大喜過望,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然不費功夫啊!
可就在洛羽暗中凝化劍印,準備一擊搗毀這中樞時。
站在兩側守護的四名夜游衛中,一自來熟的衛士已開口悄聲道:“哎~甭看了,這偽中樞沒啥問題,跟真的一樣。上次圣女就攻擊了此處.....”
聞聽此言,洛羽連忙悄然收了劍印,心中驚顫慶幸,還好自己沒有動手,否則必然暴露,引來那亞尊!
但...那真正的中樞又在哪呢?自己神識為何沒有發現!
掃視眼前的主陣基,還有這能令自己都信以為真的偽中樞所在,洛羽強作鎮定,點頭狀似滿意道:“你說得也對,這真正的中樞啊~關系重大,兄弟們需好生把守才是,莫要被人發覺,叫尊主興怒。”
那自來熟的夜游衛,看樣子年歲雖然不大,但語氣卻顯得老氣橫秋:“那是那是。我等專司看守這星門中樞,豈能有失?”
另一名年長的夜游衛,顯得有些不屑,插嘴道:“豬狗之輩來了又如何?那些只會用神識雙眼探真偽的蠢貨,豈能知道真正的中樞就藏在我等身后的火柱中啊。”
說著,四人便得意的笑了起來。
洛羽雙眸余光瞬間掃過四根石柱,他點頭之下,心中暗驚!
沒想到這上古星門如此奇特,中樞竟然掩藏在四方石柱中!這石柱與那萬里大山中的山石一般,竟能阻擋修士的神識窺探,難怪自己先前沒有任何察覺!
想到這兒,他一邊與四名夜游衛假模假樣的應付著,一邊憑借自己雙生體超強的元靈感知力,開始感知周遭四根石柱。
果然,這四根看似與星門主陣基毫無關系的普通石柱,其實內有乾坤!
其內空間隱隱波動,正彼此相連于腳下,直達主陣基處。
而這中樞要門則一分為四,相互勾連,各居一柱之內,成四方之位,可擴八方之動,繼而形成空間微妙的循序變化...
此刻,在洛羽深邃的雙眼中,這四根巨石柱的頂端內,正分別呈現而出四顆晶核矩形陣列。在不斷流轉振動下,隱有絲絲流光順柱內而下,匯聚入主陣基內。
顯然,這四方中樞要門依舊完好無損。
見此,他一手暗中凝聚劍印,同時故作驚訝地指向了綠洲北方:“快看,是明俠!”
“啊!明俠?”近前四人,乃至那金臺石階入口處的兩名夜游衛,都戒備地驚望向了暗夜下的北方!
幾名夜游衛遠眺而視,見北方并無人影,那自來熟的夜游衛便愕然困惑道:“沒來啊?唉~”
他緩緩抬起頭來,望著四周空間懸浮而出的星點,正在不斷震顫凝華無數劍影,遂驚奇道:“這...這是?”
突然,身后想起了低喝聲:“心境,萬劍合一!”
此言一出,算是徹底驚動了夜游衛。
夜游衛們一看之下,頓時震驚而視身后靈力激蕩,正御劍如仙神的洛羽:“你!...你是誰?”
顯然,他們就是再蠢,也已發現了眼前之人并非自己人!
話音未落,洛羽已斷喝于長空:“小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巡山小鉆風是也!”
“巡...巡山?什么鬼...”眾夜游衛驚愕不及半息,已被凌厲四射的劍氣絞殺在地!
霎那,萬千劍影已瞬間凝聚而成四把流光丈長劍影,竟向著四根巨柱子垂直貫刺而下!
與此同時,金塔之內,亦響起了狂獅怒吼般的暴怒聲:“找死~!”
轟~!
天地色變,如雷音滾滾,爆裂的氣浪正裂變八方空間,夜空霎那如白晝降臨,罡風呼嘯似那天塌地陷!
漫天飛石噴射下,巨大的星門金塔,竟在這沖天云環與空間亂流的肆掠罡風中,生生被破滅了近半!
硝煙彌漫,隱隱可見金塔內的殘破大殿......
星門主陣中樞——破!
此役,后世《山海志》有錄,引銘:
「天道元年,天機道子羽,號令青云,遠赴千山;率云云山海衛,封魔胥山,后落神罰。
羽,流落罪地,為保山海,思濟九州而大漠健行。那一日,羽奇謀出,深入險地而傲視金頂,御萬劍、展神威,忘生死而戮四方星門中樞!
彼時罪地夜爍,雷光耀陽,天塌地陷,遂得千山永固,仙門亨泰,流芳萬古。
故,以此計年,天道元始。」
圓歸正轉,此刻星門告破,空間爆裂余威尚在肆掠、席卷八方天地。
而就在洛羽御劍沖出星門爆裂的空間亂流漩渦時,準備向北遠遁之際。
忽然!
那被削去近半的金塔廢墟中,竟然轟然爆裂四散,隨即沖天驚掠而出一道巨大的血色殘影!
轟~!
暴掠血影快若奔雷,竟后發先至,于長空之上,將正在御劍遁逃的洛羽,瞬間擊落塵埃,砸貫回了綠洲淺水湖泊之中。
隨即,半空之中,于那罡風煙云的映襯下,顯露而出一身高九尺的巨人身影!
他下著黑鱗披甲褲,腳蹬玄鐵獠刺靴,如踏黑云虛空而立,腰系鬼頭銀扣帶,上身彪悍赤裸,肩纏血影披風獵獵作響,其面戴夜叉半面鐵護,那露出的唇齒獰張似獠牙厲鬼,如墨長發披掛噴張激蕩似妖邪。
此人正是那夜游衛的新晉尊主,惡戰亞尊。
而在其腰后,則橫跨著一把巨大得驚人的長刀,看著約莫近丈,恐有八九尺!
這巨大的長刀,刀身漆黑厚重且密布恐怖的鬼怪妖云紋,刀刃隱隱開九尺形如鬼怪獠牙,那血紅如飽飲過萬千生靈鮮血的刃鋒處,正在不斷地散發著濃郁至極的血腥之氣。
此巨刃,乃生者精血滋養的血煞兇器,九齒人屠,亦稱人屠巨闕!
望著湖泊之中,正踉蹌站起的弱小身影,惡戰怒吟如雷公降世!
“...毀我星門,還想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