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巔,青云臺上。
洛羽這情急之下,便本能的爆了粗口,隨即引得臺上臺下神色各異,尤其是木閆邪已狐疑皺眉看來。
見木閆邪目光中透著七分懷疑,三分‘不善’,洛羽頓時故作傲然:“咳咳~這個木閆邪啊,勸爾還是認輸吧,否則...”
可不等他話說完,那本就因玉障之言起疑的木閆邪,已忽然凝神抽劍,沉吟打斷道:“詐我?受死!”
“我去!”一見自己如此完美的虛張聲勢妙計被看穿,且局勢不妙!
洛羽那假作的傲氣,頓時便如那泄了氣的皮球般一瀉千里,士氣全無。且瞬間秒慫,驚惶地翻身一躍,便麻利地跳下了青云臺!其動作之連貫、迅捷,可謂輕車熟路,顯然是早就預謀好了保命退策!
這一落臺下,某人可謂驚惶一掃而空,心神大定。
見自己逃得即時且漂亮,某人便來了一個撩發轉身,看向了立于自己原先位置,正作怒容咬牙狀的木閆邪,隨即咧嘴而笑:“呵~認輸的是我,又不是你?看把你給氣的...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上兵伐謀,懂嗎?”
見木閆邪緊握黑刀,一副恨不得下來活剮了自己的模樣,洛羽便尷尬的咳嗽一聲,避開了目光,擺手繼續道:“甭瞪眼了,要看就多看書,知識就是力量嘛,拜了您~”
說完,洛羽便向著正在苦笑的魏無傷大搖大擺地走去。
而此時,煙雨閣亦宣布了木閆邪的勝出。同時也宣布了,將在一個時辰后,由落敗的珈男、龍丘飛皇、洛羽三人,開始前、中、后三位角逐。
前者,自可突圍繼續參與角逐,而中、后者,將成為青云榜排名第五與第六。
此刻,洛羽已來到了魏無傷身旁。
可不等二人對話,一旁靠在青云臺柱邊的玉障,則抱臂譏諷道:“哼~堂堂一宗之主,竟然認輸,且倉皇逃命,真是可笑至極。”
洛羽則老臉皮厚的灑脫一笑:“蒼天不解人情暖,冷眼看花盡是悲啊~不好意思,讓你賤笑了。”
說著,他似自嘲的看了魏無傷:“我本無名小卒,輸便輸了,又何必在乎別人如何看?”
魏無傷是折扇輕搖,灑脫附和:“正是!江湖一觚酒,喝完再來過便是,何必管他人?”
此刻的魏無傷已笑看玉障:“玉障道友,應該深知...這若想再來過...可得活著不是?”
“哼~”玉障是懶得理會這一唱一和的二人,已甩袖離去。
而魏無傷則轉頭上下打量著洛羽,苦澀道:“你...你這差點連本公子都騙過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的領悟心境了呢?”
洛羽正望著離去的玉障背影,含笑說著:“雖然沒有領悟到心境,但也只一步之遙了。”
隨即,他便苦笑自嘲地看向魏無傷:“我這不也是被逼無奈嘛!誰叫第一陣就遇上了木閆邪呢?苦也...”
正如洛羽所言,其實他受制于修為境界,還沒有完全邁入劍意第二層心境。先前不得已,才強自施展半吊子心境,希望能胡弄住木閆邪,來個不戰而屈人之兵...咳咳!
卻不曾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叫那玉障給攪了局。
此刻,自己不僅落敗,且為了強行施展心境,內傷在身,體內靈力更是耗去大半。自己若早知付出如此大的代價,還是落敗一途,又何苦來哉呢?真是苦也......
見洛羽時不時地看向玉障方向,魏無傷則湊近悄聲道:“你確定他就是...你那師兄陶德?”
洛羽雖有些疑惑魏無傷為何又此一問,卻還是堅定點頭:“一定是他,沒人比我更了解他。若玉障不是他,上次沙州八方圍剿于我......”
聽著洛羽再次道出緣由,魏無傷也深以為然。
因為,這玉障過去從未出現過,自己也從未聽說過谷影宗有一位擅長陣道的弟子,且還陣道如此厲害。
再者,在沙州隔壁盆地之時,眾修群起而攻洛羽,可這玉障卻在洛羽私下道出為師報仇,欲擒殺君山后,竟然選擇了放行!不僅如此,還帶走了谷影宗人。
如此,玉障八成便是洛羽師兄陶德!
想到這,魏無傷卻費解道:“如此就怪了!在趙都時,本公子也曾親眼目睹陶德成魔,既然這玉障是易容后的陶德,可為何我先前用異火試探他,卻未發現其體內有異?”
“你說什么?!”洛羽那看向遠處正閉目盤坐的玉障目光,瞬間便顫抖了起來!
隨即他連忙抓住了驚愕的魏無傷,似有期許,又有難以置信的急問道:“真的...?”
魏無傷明白,洛羽其實心中一直將其師兄陶德看作親人一般,待如兄長。雖然陶德成魔,曾荼毒凡俗,加害于他、阻止與錢靈兒相認,甚至還弒師刺師妹。
但...魏無傷卻能感受到,其實洛羽心中一直留有一絲期望,期望陶德只是被魔所控,身不由己。
也正是因為這樣,直到此刻,洛羽都沒有將懷疑玉障就是陶德的想法,告訴出他之外的第三人。
可此時,那玉障體內卻沒有絲毫邪煞之氣,著實叫人費解!
想到這,魏無傷微微點頭,顯得頗為篤定:“幽冥地火你也知道,又有丹老所傳之術絕不會有錯,本公子敢肯定他體內沒有一絲邪煞之氣!”
說著,他沉思片刻,便指著不遠處高聳的青云榜,接著道:“無妨,待青云榜名第塵埃落定之時,我等六人都需要烙印神識在上,屆時任何邪煞之氣都將無所遁形。是也不是,自可一目了然。”
洛羽聞之,又看向了那離玉障不遠的珈男圣女。
魏無傷見了,自然領悟其意,附耳道:“先前我與珈男圣女交手,雖未能尋機深探,但幽冥地火幾度壓制,她皆未露出絲毫異樣,恐怕...。”
“她也沒有...?”洛羽陷入了困惑。
魏無傷挑眉道:“我說我的洛宗主,會否是你...猜錯了?”
洛羽轉頭看向了青云榜,眼中期待、疑惑...等等情緒交纏,最終喃喃聲出:“但愿如此...”
“若不放心,下次你可親自一試...”魏無傷如是說。
與此同時,在天機島正東側的鑒云島上,正有幾人枯坐等待著。
其中有五行宗的魏無憂、小凡;幻天宮的白無城、巫馬洌;谷影宗的金兒和銀兒;秋水宗的寒千和秋水伊人。
他們或坐或站,或來回走動,總之神態各異,且各居一方。
顯然,他們正在等待青云榜名第之爭的結果,同時也準備留下,相隨保護青云榜翹楚前往千山域海。這其中有他們個人的意愿,也有宗門的安排。
當然,他們能否相隨前往,這還要看六位青云翹楚是否應允。
青云翹楚雖然有這樣的權力,可以帶一人充做護衛一同進入千山域海,但青云翹楚也有自己的驕傲。
歷屆青云翹楚進入千山域海,雖然都有這一個慣例,也時有青云翹楚會帶人一同前往,但不代表所有的青云翹楚都是如此。
至少上屆青云翹楚,就無一人愿帶護衛。畢竟如云劍南、木閆邪之輩,根本不屑于,也不愿,更不需要人保護。
說了好聽,那叫護衛;說不好聽呢?就是用別人命來保護自己!試問以云劍南、木閆邪等人之性,又豈會同意?
可今次不同往日,只從那青云山巔云層光柱下閃爍的僅僅八顆星辰,便可知千山域海的兇險,已遠超過去。
試問這些青云翹楚所在的宗門世家,又豈能不擔憂自家天之驕子的安危?
此刻,小凡正靠在礁石旁,在那用右手抓住五顆菱形打磨光滑的白石子。她手心向上先臨空扔起一顆,然后又快速手心向下拿起四顆石子,再回手接住落下的石子,如此反復,拿起或多或少,玩得倒也投入。
一旁來回不停走動的魏無憂則顯得有些急躁,他收回眺望青云山巔的目光,停下了腳步瞅了眼還在那耍五顆小石的小凡,郁悶道:“怎還沒消息?”
小凡翻手便接住拋起的一顆小石頭,甜笑玩耍著:“急甚?就你這猴急模樣,魏公子八成不愿帶你去。”
魏無傷很不爽,走來蹲下,隨手便奪了小凡拋起的小石頭,掂了掂咂嘴道:“破石頭一顆,有甚意思?”
小凡一把奪回,還擦了擦這明顯經過仔細打磨的小石頭,嘀咕道:“這可是公子給小凡...”
她話音未落,卻聞得碎裂聲響起,頓時抬頭驚望。
只見魏無憂不知從哪尋了一顆一摸一樣的白石頭,捏碎在了指間,隨即一催符火,便將這其焚為渣渣...。
小凡震驚地看向了身前本該有四顆的白石頭,發現竟然少了一顆!
而魏無憂則在小凡溫怒的目光下,得意地‘啪啪’拍了拍手,不屑的嘀咕道:“還以為宗主送的,會是什么寶貝?嘁~就這...本大圣能給你整一筐。”
說著,他渾然不知死期將至的接著問道:“你說,他們到底會不會同意我們一同前往千山域海...?”
此刻的小凡已是面沉似寒冰,她望著眼前討厭鬼魏無憂,一字一句,且寒意四溢道:“你進不進得了千山域海我不知道,但我卻知...你一會兒要被揍死~!”
魏無憂疑惑皺眉,隨即挑眼左瞅瞅又看看:“誰敢揍本大圣?我非一棒子掄死...”
這‘死’字還未完全說出口,便是烈風聲驟起!
魏無憂只覺眼前視線好像忽然暗了下來,他疑惑抬頭?
“去死~”小凡已盛怒嬌喝一聲,像只小母老虎般兇神惡煞地撲來!
魏無憂是猝不及防,頓時被一個餓虎撲食按到在地,來了個標準的仙子坐蓮!
一時間,什么攮、薅、抓、毒龍鉆之......總之很厲害的樣子。
還不知自己到底作了甚,惹怒這小祖宗的魏無憂是慘叫哀嚎,苦不堪言:“姐~我干嘛了....啊?”
小凡是抓住其頭發,便薅:“還不知錯...”
“別薅頭發啊~疼!下面...下面別踢...!啊~這t誰教的?我知錯知錯!”魏無憂都快哭了。
“那你說,錯在哪?”小凡小魔爪已再次撩起,正可怖地比劃著!
魏無憂一見,心中頓時慌得一匹,是仰躺著護住三點要害,眼神飄忽,心思急轉的試探問道:“姐~呵~您說我錯哪,我就錯哪。”
說著,他便滾將而起,一把抓起身旁的三顆小石頭,在小凡驚愕的目光下隨手便丟向海水中,同時陪笑道:“您就當我是這破石頭,隨手丟了,成不?”
“呀~死猴子,你去死!”
此刻,那等得實在無聊,本想過來與二人聊天的白無城與巫馬洌一見,頓時神色大變!二人驚恐的相視一眼,是轉身就走。
真是來得無聲無息,去得更是無影無蹤...
鑒云島另一側。
那盤坐的金兒和銀兒,正望著遠處打鬧的小凡和魏無憂,眼中似有艷羨的熒光閃爍。
銀兒癡望著,喃喃細語:“姐,我...好羨慕她...。”
金兒收回了目光,拉起了銀兒的手,和聲寬慰道:“圣女對我們有恩,你我不得不報,他...會理解的。”
“可...?”銀兒轉頭,眼中似有掙扎之色。
金兒卻伸手制止,眼神似瞥了眼遠處那礁石上的兩道男女身影。
隨即她微微搖頭,悄聲提醒道:“未入千山域海,絕不可妄言...”
銀兒亦看了眼遠處巨大的礁石方向,最終她雙眸愁顫,沉默地看向了茫茫淚孤海...。
與此同時,在那礁石下,正可憐巴巴地縮在一角,衣衫襤褸的魏無憂前,正有一位身姿嬌小的勁裝藍衣少女,正含淚、無比珍惜地擦拭著手中,那唯一的一顆菱形小白石。
最終她逝去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將小白石揣入懷中,看向了青云山巔,不知喃喃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