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青云山巔可謂氣象萬千,迥異非常。
陰云雖然密布長空,極目遠眺滄海亦浪潮激蕩,細雨煙波如絲如簾垂天而下。然而在這山巔之上,卻有萬丈金陽光輝,穿煙撥云斜罩山巔。加之周遭煙氣飄渺環繞,恍如人間蓬萊仙境。
此刻,六位新晉六人的臉上,仿佛并沒有那獲得青云翹楚后的喜悅。因為他們六人,已開始對上了各自的對手。
洛羽正站在青云臺上,望著前方正沉默地走上臺來的破落蓑衣斗笠身影,心中苦澀,隨之面含苦笑。
自己也是運氣爆表,這第一輪對決,竟然就遇上了這黑刀木閆邪!
隨即,打量了下左右兩側不遠處的青云臺。
如今魏無傷這位曇花公子,真是風流不改從前的臭毛病,正露出一副翩翩佳公子的賤模樣,含笑之間恨不得與那冷艷的珈男圣女攜手登臺。
遠遠的隱約之間,似還能聞得二人的對話。
“魏公子請先登臺...”珈男那空靈的之音傳來。
隨之便響起了魏無傷的灑脫笑聲:“~本公子大袖一展,雖可叫半世花開,然圣女卻如那獨立天山玉峰的雪蓮般冷艷脫俗,為仙不可凡語潤焉,在下又豈能為仙子先?”
珈男那冷淡的語氣中,似帶有幾分調侃:“公子妙贊...山外何人不知曇花之名?以珈男陋姿看來...魏公子才是逍遙世外的仙,且還是那放肆的仙。”
“哦~?”魏無傷聞之側首,隨即他百花折扇一開,談笑風聲道:“~妙,妙極!圣女這‘放肆’二字實入在下心爾。世人常道何為仙?以在下看來不過是‘順為凡,逆為仙’罷了。”
珈男暮然回首,停下腳步看來:“魏公子口中的‘放肆’,就是逆之所向嗎?”
魏無傷自然聽出了珈男話中有不認同的意思,于是他登臺跟上,同時陶醉地輕嗅香風,扇指遠方:“哎~這人生苦短,大可放肆一回,又何必自困牢籠?”
顯然這自困牢籠,是在暗指外表冷艷寡言的珈男圣女過于拘謹,心受世俗約束云云...
只見他接著侃侃而談:“生而為人,當嘗百味...若往昔一夢;若當下登一山;亦如未來或念一個人。...無論想與不想,無論天涯與海角,更無論生或死...酸甜苦辣、悲歡離合...皆是心田~跳動的味道......如百花開而生芳,果道其中......”
聽著曇花公子魏無傷,那極富感染力,且別樣的...歪理邪說,和充滿忽悠嫌疑的聲音。還有他那副彬彬有禮,談笑風生的騷包樣兒,叫人看了著實...羨慕。
尤其是向來以冷艷少語的珈男,都似是被這鬼話給吸引了,隱隱陷入了神思。
而另一側,龍丘飛皇的對手,便是那擅長陣道的青云‘黑馬’玉障。
如今洛羽左右大致看下來,好像不管怎么看,就數自己最倒霉。
咚...
辰時三刻至,鐘鳴聲響起。
在三位仲裁煙雨使徒的宣告下,第一輪角逐...算正式開始了。
本還相談和諧的魏無傷與寡言少語的珈男,一個是瞬間便一改先前放蕩不羈的模樣,另一個則一改深思狀,兩人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立刻翻臉出手,且毫不留情!
那魏曇花更無半點憐香惜玉,折扇翻飛之際,早已祭出了符火咒與幽冥地火,強勢地碾軋向看似風雨飄搖的珈男圣女。
若有觀者在旁,定要大罵其無恥...
此刻,洛羽的目光正劃過珈男圣女所在,又轉向了另一邊正在手持雙刃快速結陣的玉障......
可他如此心不在焉的狀態,卻惹惱了某人!
見洛羽竟然還有心思分心其它?木閆邪握起長劍,用黑刀劍柄頂了頂自己的破斗笠,沉聲不悅道:“臨陣分心,哼~洛羽你是在尋死嗎?”
洛羽收回了目光,自來熟地笑道:“反正你木閆邪磊落,定不屑行乘人之危,我怕什么?”
木閆邪不置可否的輕哼了一聲,但右手已按在了劍柄上,顯然是不打算廢話,準備動手了。
而洛羽見了,則立刻伸手,似驚慌的制止道:“慢著!”
那斗笠破洞內,正透著木閆邪皺起的眉頭,顯得有些不耐煩。
洛羽則在對方疑惑地目光下,竟堂而皇之的含笑走進。他看了看四周,隨即湊近木閆邪神秘且悄聲的說道:“令師弟寒千~很...特別。”
聞得此言,木閆邪斜視洛羽那挑眉弄眼的模樣,瞬間目光一凝,隨即看向了它處。
將木閆邪的微表情動作盡數收入眼中,洛羽心中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卻依舊保持笑容:“多謝木閆兄告之。”
此言一出,木閆邪更是眉頭一皺!
顯然,在自己道出寒千特別之后,木閆邪的神色變化中包含了很多內容,無疑是作證了寒千確實存在一些問題。難道寒千那陰森之氣,自己真的沒看錯,對方真的與邪魔有染?且木閆邪似乎知道的更多,看其神態似乎不愿提及!只是不知,他是否也身陷其中......
而此時,木閆邪已轉頭,那一雙冷眸正透過斗笠的破陋處,凝視向了洛羽:“你我不僅往日無誼,反有宗仇在今,休得做作言‘謝’!”
說罷,他手握黑刀劍柄,沉吟道:“實不相瞞,你五行攻我秋水,師尊已命我在此取你性命。你若聰明,大可認輸。”
四目相對,洛羽似乎從木閆邪的話中,隱隱聽出了勸說之意!自己心中更是莫名一松。
于是,洛羽便轉身回到對面,謝了一禮:“多謝木閆道友坦言,不過洛某既來這青云,自是志在必得!”
見洛羽竟展臂喚出了龍脊,而非劍器!
木閆邪頓時皺眉,似心中不悅:“就憑你手中龍槍?志在必得,哼~何志?”
顯然,洛羽拿出龍脊槍,也有試探木閆邪的意圖。畢竟自己從木閆邪的反應來看,對方似乎知道寒千的異樣可能與邪魔有關。如此,自己就不得不慎重對待,先用龍脊長槍試他一試。
在見得木閆邪那隱含不悅的神色后,自己反倒心中稍稍送了口氣。
于是,他一轉龍脊長槍,風震嗡鳴,斜指長空,答曰:“青云之志!”
木閆邪挺立如雕塑,屹立于前,已握緊了劍柄,聲音且緩且漸入低沉:“青云志?”
“不錯。”洛羽手中龍脊槍頭正閃爍寒芒,已指向了木閆邪,同時盡道心聲:“今凌青云,吾志,欲上振神宗,乘風而行,行山外山而炁諸邪于八荒之外;下則為己,奪道子,登無過,以觀臨此生滄海桑田,不負今世夙愿。”
顯然,洛羽這話中之意,雖言振興本宗,誅盡邪魔等,但同時也直指那天機道子之位!
見此,木閆邪似沉思了片刻,遂道:“說得好!但汝須知死者無有志。洛羽~可敢死戰?”
說著,他已經緩緩向后移步,身形微微弓起,按劍蓄勢待發。
洛羽見了,自知此戰木閆邪是領了師命,欲要將自己擊殺當場。
畢竟五行宗前些日子攻伐秋水宗,兩家已成你死我活,勢同水火的態勢。可若在青云榜角逐中,自己不幸身隕,那只能怪技不如人,也怨不得木閆邪。
而自己宗門復宗不久,若自己這宗主就這么掛了,那對宗門來說打擊不小,可謂影響甚大。所以此次生死爭鋒,自己斷不能有失!
想到這,洛羽已一震龍脊在手,朗喝道:“正想領教閣下劍意幾何?”
話音未落,木閆邪可謂藝高人膽大,竟率先出手,斷喝而出:“身為劍修,竟以長槍臨陣,狂乎?”
只見他那按劍的右手,只展臂殘影向外一拉,便是數十道筆直的黑色劍影,錯綜交織如蛛網一般密不透風,向著挺槍的洛羽疾馳撕扯而來。
就連地面之上,那堅硬的金石磚面,都隨之被割裂而出無數道齊整的劍痕,深達一指,可見其威!
裂音聲陣陣...
洛羽知道,這不過是木閆邪隨手揮斬而出的劍氣,卻也具備了不弱于星階神通的威勢,可見木閆邪的實力遠超尋常劍修多矣!
見此,自己又豈能示弱?
當此劍影縱橫罩面之時,洛羽灑脫而笑九天:“~柔百味于胸,遂槍出無往不利!”
話音未落,洛羽已翻身躍后,槍點地面擦出灼灼火花。
落地一霎,黑色劍影已四面八方撕裂絞殺而來。
如此困局,自己豈能慌亂?隨即槍挑、點扎、側撩之間,已槍走如游龍,剛柔并濟,咧咧之音可謂虎虎生風!
同時,在抵御四方劍影之際,他還穩步踏蹬前行,口中高喝:“槍似游龍萬軍走,命若黃泉不回頭。第一槍,龍行!”
此聲一出,洛羽已在劍影呼嘯肆掠中,槍出如龍蕩盡八方劍影,其殘影疾如風,烈如霹靂,可謂高歌猛進!
木閆邪卻不為所動,只黑刀順勢刺空,隨前隨手立劈而下。
霎那間,一道黑色巨劍殘影,已如摧古拉朽一般從天而降,勢如擒斬游龍!
與此同時,洛羽正穿梭于劍網絞戮之中,不斷挺進。忽見巨劍殘影破天而下,他頓時后仰翻身躲過了四周激射割裂而來的凌厲劍影。隨即槍點地面,奮力力壓彈身飄逸而起,竟然向著那巨劍殘影,挺槍逆風而上!
同時,豪氣八方而喝:“千山阻我向天鳴,一槍風雪一槍行!第二槍,撼天!”
隨著這一聲方落,半空中手持龍脊的洛羽,似乎殘影已幻化無數,仿佛同時攻向了四方,紛紛激蕩開了周遭凌厲的筆直劍影!
木閆邪知道,這是洛羽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才會產生這樣殘影無數卻幾乎同步的錯覺。
與此同時,那分散的殘影竟猛然收歸一點,龍脊長槍更是破空而出,如怒龍咆哮天地一般攪動丈八龍卷罡風,轟擊在了巨劍殘影之上。
天地轟鳴炸響,震耳欲聾!
巨劍殘影終究還是在洛羽的龍脊長槍下,崩散于無形。
然而洛羽也沒能再寸進一步,反被震退回了起始之地。
如此這試探性的交手,可謂勢均力敵,看似不分上下。
實則,洛羽因受到禁制的影響,使龍槍已近全力。可即便如此,自己依舊沒能近木閆邪兩丈之內,更無法近身施展吞噬,窺探對方。且這還是在對方未施展神通的情況下,若是施展神通,估計自己早已不敵!
此刻,二人再次對立,復成對峙之勢!
木閆邪此時自然已猜出了洛羽,那不用劍,反用龍脊長槍的意圖。畢竟他曾和洛羽一同參與過誅殺逆龍殘魂之事,后來對洛羽龍脊長槍也有所了解。
再者,他自己身上就有一塊不大的龍骨,一直不為外界所知...。
良久,木閆邪緩緩收劍歸鞘,出言看似冷淡道:“用劍,否則你今日必死。”
洛羽卻沒有說話,也沒有半點動作,只再次審視著木閆邪,最終他嘆息了一聲,竟選擇了臨陣傳音...!
而聞得洛羽傳音之內容,木閆邪那木雕般的冷酷面容,竟然為之一驚!
隨之,陷入了左右掙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