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近百八余修士正云集四方,仔細地聽著那引道人的聲音,生怕自己遺漏了只言片語,從而錯過造化機緣。
幽幽之聲,似玄冥之音,自漆黑如墨的巨大坑洞中傳來。
“...蓬萊林內靈氣旺盛,那里不僅沒有危險,甚至遍地靈花仙草等著爾等前去采摘,就是那可延年益壽、增益修為的靈果,亦隨處可見。”
聽到這兒,眾修仿佛已經聞到了靈花仙草的芳香氣息,看到了一顆顆鮮艷玉潤的靈果!
霎那間,他們已顯露癡迷的喜色。
更有甚者是垂涎欲滴地流著哈喇子,竟然都不自知。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作態,還是有少部分頭腦清明的。
不過此時的贏蕩,卻也好不到哪去。
他擦了擦嘴角那不爭氣的口水,用那濕潤大手激動地拍著洛羽道:“老弟呀,你聽到了嗎?那蓬萊林正有無數造化等著我們采摘啊!”
洛羽在經歷過先前失去神志的事情之后,則顯得頗為冷靜。
他不動神色地撥扇,推開贏蕩的濕潤大手,淡淡而笑:“一入金殛嶺便殺機四伏,如今反倒說那蓬萊林遍地造化,呵~會有這好事?”
贏蕩聞之心中‘咯噔’了一下:“你是說,這引道人所言不實!”
洛羽微微搖頭,同時觀察這四周虛浮的封金臺:“實不實,暫且不知,只是這七十二封金臺,恐怕并不那么好上。”
似乎是為了印證洛羽的話,在停頓了片刻之后,那引道人的滄桑之音又再次響起:“但...七十二封金臺每座只允八人同乘,而無緣者只能...留~下了。”
洛羽一聽,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這封金臺雖有七十二座,但體積也不過丈八方圓,又豈能將此地八百余眾盡數御乘?
贏蕩則敬佩地撞了下洛羽,挑眉贊道:“老弟,你行啊!竟然一語成讖。不過,也無妨,這封金臺七十二數之多,定有我二人立足之地。”
顯然,贏蕩還沒有反應過來問題的根源在哪?
只見洛羽抬扇遮擋,悄聲提醒道:“此地八百余眾,而七十二封金臺,每座八人,也就是說...可入蓬萊林者五百七十六數,還有兩百余人無法進入。”
贏蕩倒是沒有算過這人數,他恍然道:“如此說來,豈不是有兩百多人將就此止步?”
“止步?”洛羽目光掃過還未反應過來的人群,沉吟道:“金殛嶺一路走來,難道你還不看不出?那赤丹分明就是我等千人中,殞命的修士魂魄精血所化...。”
贏蕩自然發現了這赤丹的蹊蹺之處,因為他也曾親眼見得烈風呼嘯而過后,那尸體化為銀雕的畫面。只是他當時不愿相信洛羽所說的話,認為這赤丹是死去修士身上的。
但此刻想來,入千人,尋赤丹千枚,這難道只是巧合?
想到這他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是說...千枚赤丹就是我們千人?那豈不是是十死無生!”
“也許...但也不盡然。”洛羽猜測道:“這金殛嶺人塑銀雕眾多,應該是過去闖入秘境的人身死之后所化,從他們滿身厚重不一的銹跡就可以看出端倪,其中也應該會有一些遺漏的赤丹。也就是說,只要在此身死,則身化雕塑,烈風一過血煉成丹!”
贏蕩則擔憂道:“萬一赤雷尊者...就是要我等全數埋骨此地呢?”
洛羽微微搖頭,遲疑著否決道:“赤雷尊者身為萬古十二尊,應該不是弒殺成性之人。”
“唉~希望如此吧。”贏蕩再也不似先前那般激動了,反倒顯得愁眉不展。
而就在此時,一名無垢二層的散修,自知自己孤身一人勢單力薄,恐怕要就此止步了。
于是他試著朗聲詢問道:“敢問前輩,就算留下,也該告之我等傳送星門在何處吧?”
此言一出,那深淵坑洞中,則風雷呼嘯,滄桑之音顯得語氣極為冰冷道:“留下,又何需星門傳送?”
有反應敏銳之人,是瞬間驚問:“前輩!這‘留下’到底是何意?”
“何意?”那引道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哼~世間事有得必有失,我主之地,要么生得機緣,要么死化雕俑!金殛嶺屬金,主殺伐之氣,自為生死之地!這...就是留下的意思。”
“什么?!”
聞得引道人之言,眾皆嘩然。
“我們要出去!”
“放我們出去!”
四方呼喊之聲此起彼伏。
可那深淵巨坑之中,滄桑之音卻越發冰冷森寒:“出去?晚了!除非汝等能進入蓬萊林,那里...才有通往外界的星門。”
話音未落,眾修眼中那求生的火焰已熊熊燃起,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那巨坑周圍虛浮的七十二座封金臺。
自此引道人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只有七十二道赤色電弧,瞬間沖破深淵而出,四散灑射向那七十二座封金臺。
霎那間,一座座封金臺如同孔明燈一般被紛紛點亮,其上環伺轉動的銘文,竟如流光花瓣片片綻放。
七十二封金臺...開了!
封金臺一開,無疑是在告訴眾修,生死爭奪已經開始了。
人影憧憧穿梭躍縱而起,七十二臺數量雖眾,卻也架不住此間修士人數眾多。他們爭先恐后,神色各異,有滿臉渴望、有神態瘋狂、有面目狠戾、亦有雙目驚恐...!
這一切的一切,已經無關造化機緣與否,而是為求一線生機。
離得最近的各宗門世家,與那些散修中的強者,自然近水樓臺先得月,紛紛踏足離各自較近的封金臺上。
霎那間,封金臺已被占據十二座。其中化名布牛鳴的洛羽卻沒有與幻天宮、仙靈宗等在一起,反而與贏蕩合占了一座離得較近的封金臺。
贏蕩不明白牛鳴老弟為何不與幻天宮匯合,這樣豈不更安全嗎?如今他二人占據一臺,在這十二臺中,是人數最少的,自然也是最危險的。
因為,就算先行占據了這封金臺,也不代表你能守得住啊!
但事實卻是,就算那其它封金臺廝殺震天,狀況慘烈無比,也不曾有人前來挑戰他們這座只有兩人的銀臺。
因為此刻自己身旁的青衫身影,正目光如劍,傲立在封金臺中央。膽有敢窺伺著,只要四目相交,便忌憚地懦懦離開。
可見,洛羽在先前大戰銀甲劍衛時,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已在眾修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強大印象。
毫不夸張的說,他們寧愿選擇挑戰其它散修強者,也不愿直面這強悍的布牛鳴。人家可是能硬抗銀甲劍衛攻擊的主,自己沒頭沒腦的沖上,豈不是自尋死路?
當然,也有修士見洛羽這封金臺只有兩人,想要同乘相隨,甚至以赤丹交換席位云云。但不知為何,洛羽都視而不見,無情地沉默拒絕了。
望著有些先行占滿八人的封金臺,已經在慢慢漂浮向那巨大的坑洞深淵。
贏蕩頓時明白了,這封金臺人數一旦到達八數,便會自行進入下一境。
見此,他看向了一手握扇,不斷節奏地輕拍掌心的洛羽,問道:“牛鳴老弟,白拿赤丹啊!為何不讓他們同乘?反正進入蓬萊林也需要八人。”
洛羽目光依舊掃視四方,似乎在等著什么人。
他淡淡道:“不是不讓,是我們這座封金臺已經滿了。”
“滿了?”贏蕩愕然地看了眼空蕩蕩的封金臺:“沒啊~就我們二...!”
可還不等其說完,便有一只大手扣在了封金臺的邊緣,隨即贏蕩便聽得臺下傳來了,氣喘吁吁的呼喊聲:“呼~那...那位道友,搭把手來!沒見胖...胖爺都要脫力了嗎?”
贏蕩望著那正扒在封金臺邊,不斷伸手搖晃的胖子,愕然道:“你tm是誰的爺?怎么說話呢?”
顯然,這胖子正是靈力空虛尚未恢復的胖先人,此刻他能躍到這丈余高的程度,已是拼盡了全力。
而就在贏蕩準備探腳,將這嘴欠,不懂禮貌的死胖子踹下去時。
忽然,又是幾道氣喘噓噓的身影躍來,抓住了準備爬上封金臺的胖先人大腿!
胖先人此時渾身的力氣早就被掏空了,哪經得起這一出啊?他是瞬間驚恐地又滑了下去,同時大呼大嚷:“你們這幫王八蛋,等胖爺上去先啊!誒~誒!爺的褲子...褲子!”
贏蕩那抬起的腳,頓時收了回去。
他蹲在一邊,瞅著兩只肥手,正死扣著封金臺邊緣的胖先人,哈哈大笑。
這一個接一個,有男有女如同一串葫蘆般掛在臺下別提有多喜人了。尤其是這胖子的裹褲,正被身下那小子拽得稀巴爛,露出了白胖的膘!
別處封金臺要么人滿沉入深淵而去;要么廝殺震天。
當然,也有不少修士,正用靈晶赤膽現場求一席之地的。
而洛羽所處的封金臺,卻是滑稽無比。
只見胖先人垂頭大罵:“風思之...你個瘋子!撕胖爺褲子作甚?”
風思之則一把撤下胖先人小腿處的布料,反唇相譏道:“死胖子,你以為我想跟你后面吃屁?我姐拽著我褲子呢!我不抓緊點,能行嗎?”
胖先人一聽風悅之之名,頓時笑成了菊花臉:“早說啊!嘿~你該和你姐換個位置...”
不等胖先人說完,風思之已是逮著他的肉感大腿使勁一擰!
一聲痛與快樂并存的嚎嚎聲,驚掣盆地內外。
掛在倒數第二的北十一則催促道:“胖哥,你倒是快爬上臺啊!”
胖先人是叫苦不迭:“我說十一老弟,你們這一大串的,我能保持這樣,就算不錯啦~”
正蹲著看笑話的贏蕩,聞之笑啐道:“嘿~當這是自己家哪!我同意了嗎我?”
胖先人是喘息道:“胖爺管你同不同意?還愣著干什么?快拉把手啊!”
“嘿~死胖子,叫你豪橫!”贏蕩頓時探手,壞笑著開始一根根地扣著胖先人的手指!
“臥槽!”胖先人驚呆了,他連忙望向了立在一旁正看笑話的洛羽,大呼道:“布牛鳴...在冷眼旁觀,胖爺我這嘴可就不管不顧了!”
顯然,這胖先人已經通過先前的觀察,猜到了洛羽的真實身份。
他身為龍門千耳中人,常與洛羽往來接觸,能猜出洛羽的身份也是正常。
再者,他之所以帶著眾人奔此而來,也是出于這點考慮。
畢竟,除卻龍門身份,再怎么說,他們過去也與洛羽有過一些交情,生死關頭舉手相助,難道不應該嗎?
而洛羽也沒想到,胖先人等人為何靈力各個空虛,竟然連這丈余高的封金臺都躍不上來!不過,他占據這封金臺本就是在等胖先人與北十一夫婦,畢竟三人曾相助于他。
在聽得胖先人的話后,他便笑道:“拉他們上來吧。”
不多時,北十一六人,便已紛紛跌坐在了封金臺上。
此刻,封金臺八人已滿,正緩緩向深淵巨洞上空飄去。
洛羽看著狼狽不堪的六人,問道:“胖子,你們這是...?嘶~怎像被打劫了一樣!”
胖先人頓時面露尷尬,是看了看四周,想要岔開話題道:“哎呀呀~說那些作甚?”
他看向了眾人:“緣分啊~,胖爺早就說過,布道友是天大的貴人...定會收留我等...!”
此言一出,眾人自當要謝洛羽云云。
可風思之卻吃這套,跳將而起,怒指胖先人:“布前輩,你可說中了!胖先人硬是帶著我們自己送上門,叫一丫頭片子給劫了個精光。”
洛羽還真是沒想到,自己隨口之言,竟然一語猜中了!
據他了解,胖先人看似憨態可掬,但其內里卻經驗老道不失機敏,怎會被一女娃給劫了?難道對方修為在他們之上?
見布前輩神色驚訝,于是風思之便開始抖起了胖先人的光輝史。
外界為爭奪封金臺正廝殺依舊,但洛羽等八人,卻已隨著腳下的封金臺,緩緩向著漆黑如墨的深淵,下沉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