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影宗,圣蓮池。
此刻池心巨蓮頻繁振動,其內玄光隨之波散于四方,紫霞如氣,環繞如浪...正不斷發出洞簫嗡鳴之聲!
而在圣蓮池的兩側,正有兩人盤坐守候,似在為那‘巨蓮’護法。
兩人分坐南北,她們身著紫裝,外披灰絨長袍。
這兩女子倒也奇怪,是雙目閉合,睫毛修長上翹,生得身姿嬌小一模一樣。她們分別佩戴著金、銀二色琉光面具,叫人頓生好奇之心。
此二女,正是谷影宗圣女珈男的貼身侍女,金兒與銀兒。
此刻,隨著那紫玄巨蓮瓣瓣綻放,已是霞光萬道自蓮中迸射而出。
幽暗的谷影宗山谷內,更是紫氣旋環飛騰,玄音妙影,幻化如煌如仙。
巨蓮綻放之勢舒緩柔綿,池水白霧升騰縹緲無形。
花團錦簇之中,那顯露而出的蓮蓬之上,正坐著一位身段苗條,眉心一點紫蓮印記的絕美女子——此,谷影宗圣女,珈男。
珈男圣女身著紫色羅衫飛霞長裙鋪散四方,袖間紋著玄色蓮花影,那銀絲勾的幾片祥云正點綴在衣襟之上,若隱若現地遮掩著她那苗條的曼妙身姿。
她緩緩睜開了星空般的雙瞳,雖膚白勝雪,面如銀月柔光,可那藍色的瞳孔卻給人一種冷若冰霜的感覺!再配以微抿的紫艷櫻唇與那蘊在眼角眉梢的粉黛,叫人頓生冷艷之感。
沙沙沙...
似腳步聲,又似物體摩擦地面之音,自幽暗深處傳來。
其聲越來越近,仿佛已來到了池邊,可圣蓮池四周除了那盤坐的金兒與銀兒外,卻再無半個人影?
正盤坐池側,閉目的金兒與銀兒,竟莫名地顫抖了起來。仿佛正有一頭隱匿在陰影中的兇獸,在凝視著她們!
珈男圣女那藍色的雙眸,已聞聲看了過來。
她依舊靜靜盤坐,只向著那地面之上,暴露在霞光下的玄色陰影,微微低首:“師尊。”
此聲一出,如同之音,似能撫慰人心。
金兒與銀兒那顫抖的嬌小身體,竟隨之慢慢回歸了平靜。
而那池外的陰影,竟詭異地緩緩升騰而起,幻作一道六尺高的人形模糊玄影。
此玄影如黑洞一般,自下而上一片漆黑,似只有薄薄一片!邊緣空間竟在微微扭曲,顯然正在昭示著此人的修為...極高。
這空洞玄影雖靜立不動,卻叫人見之生寒,不明是男是女、更不明其所看何處?
此詭異的人形玄影,正是谷影宗的一宗之主——影氏。
影氏雖很少在外拋頭露面,但其狠戾之名,卻也曾震驚山海一時。也不知多少圣堂、神君隕落其手,故而山海皆稱其為羅剎神君。
羅剎神君行蹤飄忽隱匿,正如其宗門一般不顯山不露水,多深隱宗內。也因此山海很少有人能知道她的真實實力,只知道羅剎神君外表陰寒,性格狠戾,言寡而不爭。
這不爭,并非是她怕事,而是不主動!
你若真以為她好欺負,那你便會見到她那隱藏在陰寒下狠戾的一面。
傳聞與之相爭,或見其真容者,皆已命喪黃泉,尸骨無存。這其中還包括一名神影中期的神君。
可見羅剎神君之名,名不虛傳。
同時,也可以看出,這羅剎神君修為絕不在神影中期之下。
只見羅剎神君聲音冰寒,斷斷續續的道來:“珈男...你于圣蓮中...閉關數載,修為...大漲,可前往沙州...。”
“珈男遵命。”珈男圣女旋身而起,裙如紫羅蘭般綻放之際,八方蓮花花瓣已紛紛凋零,化作精純的靈力沒入其內體。
隨之她順勢點指兩側,那正盤坐于地的金兒與銀兒,金、銀面具額間已是蓮影生輝,隨即瞬間便睜開了顫動的雙眸。
珈男圣女冷艷依舊,步步生蓮踏步而下,同時空冥聲出:“走吧。”金兒與銀兒似心有靈犀一般,竟然同時站起,遠遠地繞開羅剎神君,沉默相隨。
可就在此時,一位身著谷影宗青灰長衫,外罩灰貂絨長袍的年輕男子,已擋在了她的身前。
男子身高七尺有余,體態健逸,面容冷酷如鑌鐵。他不似其他谷影宗弟子一般,對珈男圣女總是流露敬畏與敬仰,卻反而帶有絲絲冷意和那不加掩飾的孤傲。
仿佛地位尊崇的谷影宗圣女,在他眼中不過是一普通女子一般。
他一雙虎目,正上下打量著珈男圣女,似在審視;又似上位者,在俯視著自己的屬下!
珈男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眼神,已為之蹙眉。
身后金兒、銀兒四目一凝,手中金銀二色長釘已瞬間幻化!
霎那間,金銀二色已化作兩道刺芒,一左一右襲向了這無禮的谷影宗弟子雙目。
可這與眾不同的谷影宗弟子,卻毫不畏懼,甚至還帶著淡淡的嘲諷之意?
而就在兩道刺芒,即將刺入對方雙瞳之時。
嘩啦啦~!
一片水形陣紋憑空顯現,竟然化作一面漆黑的鏡子,突然出現在了此人之前,將兩道刺芒瞬間擋下。
咔~!
刺芒銳不可擋,在那鏡面堪堪映照而出金兒與銀兒的身影還到一息之際,漆黑鏡面已在刺芒之下紛紛破碎!
可讓人震驚的是,隨著鏡面破碎聲起,那無數碎片中,竟瞬間激射而出兩道同樣的刺芒,反刺向了驚詫的金兒與銀兒。
眼見著金兒與銀兒,就要被反射而回的刺芒所傷!
荷花香風起,一道紫色華光,竟裹挾著玄色氣流,轟然乍現在二女之前,綻放而開!
砰、砰!
那兩道刺芒,已戮擊在了一把旋轉綻開的紫色荷葉狀的傘蓋之下,消散無蹤!
嘩啦~
紫色傘蓋一旋,竟收歸成了一枝玄紫色的蓮葉,正握在神色冷艷的珈男圣女玉手中。
她望著眼前的陌生男子:“折光陣?”
那谷影宗男弟子,這才露出了一抹淡淡笑容:“圣女聰慧。”
這顯然,是一種前輩夸贊晚輩的無禮姿態。
此刻羅剎神君的玄影,依舊站在池畔,自始至終她都未動過分毫。
見交手已過,她再次發出了冰冷如寒流般的聲音:“珈男,他叫...玉障,是為師新收的真傳弟子。玉障只通陣道,你需好生...保護。”
聞得師尊刻意加重‘保護’二字,珈男微微蹙眉,點頭:“珈男遵命。”
羅剎神君聞之,是瞬間化作玄光粉末一般,飄落而下,隨即幻如虛影,遁地而去。
珈男圣女轉身,她看向了這位陌生的玉障師弟,微微抬袖:“玉師弟,請。”
而這玉障則坦然受之,竟毫不謙讓地當先孤傲而去!
見此人對圣女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無禮,金兒與銀兒便又要動手。可珈男圣女卻毫不在意地伸手,將她們阻止了下來。
顯然,此人并非師尊說得那么簡單。
沙州中部,什爾大沙漠。
此時,午后剛過,在一望無際的什爾大沙漠中,已掀起了滔天狂沙風暴,正無情地肆掠著天地。
呼...!
沙塵暴自西北方,如萬丈驚濤駭浪一般,鋪天蓋地而來,狂風怒嘯如鬼哭狼嚎。
黃沙漫天,遮天蔽日,目力竟不能極丈外!
只見大漠半空之中,好似正有一道身影,踩踏著球形光影,御空而行。
此人在狂風呼嘯,風沙肆掠之下,是顯得搖搖欲墜。
風卷狂沙而過,顯露而出一胖子,他正挺著個如腳下法器一般渾圓的大肚囊,全力催動體內靈力,焦急大呼:“天吶~真是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啊....啊呸呸呸~”
胖子吐掉口中的黃沙,叫苦不迭:“胖爺怎就這么倒霉呢?竟遇上這該死的‘龍興浪’!”
顯然,這在不停‘吃沙’的胖子,正是欲趕往沙州西北部秘境,碰碰運氣的胖先人。
而胖先人口中的‘龍興浪’,正是北地之人對這沙塵暴的畏稱。
如此吞天蓋地狂暴之景,別說是凡人,縱使修為稍低的修士,也得退避三舍,暫避鋒芒。
只因這什爾大沙漠中靈氣稀薄,幾乎于無,且氣候惡劣多變。尤其是秋分時節,陽氣下沉,陰氣滋長,本就氣候惡劣的什爾大沙漠更是變化無常。
修士若經此而過,遇見這‘龍興浪’,縱使凝星之境,也要低頭甘拜下風。
那...胖先人又是為何會出現在此呢?
要知道,通向沙州西北極地的路,可不止這一處!
其實胖先人出發之際,本還有北十一這對道侶結伴同行。
只是三人在快要進入什爾大沙漠之際,卻產生了分歧。
北地散修出生的北十一與陳兒,自然知道什爾大沙漠的極端氣候。且此時正值秋分時節,更是危險重重。
如此,他們二人自然堅決反對,提議繞道比熊山,再從星辰海邊,向西而進,最為穩妥。
胖先人一聽,要繞數倍遠的路,又肯答應?
畢竟一路上來,都是他御空,帶著二人趕路。這要是再繞如此遠的路程,非把他這虛胖的身子給掏空了。
再說,萬一繞路途中秘境開啟,他豈不錯事機緣?
在他看來,自己如今凝星六層的修為,只需一個時辰不到,便可穿過這沙漠。若按北十一的路線走,估計天黑都不一定能到啊!
抱著僥幸的的心態,胖先人便決定走距離最短的路程,也就是獨自一人直穿什爾大沙漠。
雖然北十一夫婦,自從加入了龍門千耳之后,得到了不少修煉資源。
北十一資質本就不錯,已是無垢七層;陳兒也邁入了無垢期,成為了一名無垢二層的修士。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胖先人的境界高啊,自然不敢冒險一試。于是便決定與胖先人暫時分別,沿著沙漠邊緣,向北邊的比熊山方向而去。
此刻的胖先人是腸子都悔青了,苦不堪言的嚎嚎著:“真是不聽我弟言,吃虧在眼前啊~苦也!”
眼前被風沙遮蔽,本就不大明亮的光線,竟忽然一暗!
轟隆...
四周龍卷沙塵漫天而起,竟將驚懼的胖先人給圍獵在了中心。
“完了!”胖先兒面容隨之僵硬,一股不好的預感直透心底。
他怔怔地低頭,看向了腳下狂亂如海翻騰的茫茫沙漠,隨之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轟轟轟...
雷鳴般的悶聲,不斷自沙漠中各處爆響,顯露而出一個個巨大的坑洞,肆掠而起無數滔天龍卷...。
吼~!
似怒龍狂嘯九天,腳下那無盡沙塵的暴風眼中,竟傳來一股巨大得難以抗拒的吸力!
任由他不顧一切的催動靈力,哪怕使出吃奶的勁,在這天地自然之力前,都顯得...毛也不是!
“我錯了...錯了...放過我吧...啊~”
凄厲的慘嚎聲,自上而下經久不衰。
胖先人那渺小的圓潤影子如一顆隕星一般墜落而下,瞬間便被沙塵龍卷無情地吞噬入茫茫沙海之中!
讓人望而可嘆——
注解:
九天:東方為蒼天,南方為炎天,西方為浩天,北方為玄天,東北為旻天,西北為幽天,西南為朱天,東南為陽天,中央為鈞天。考自——《夜航船·天文部象緯》。亦見《呂氏春秋·有始》等參詳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