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閣,青云榜下。
當妙水柔將事情一一道出后,便走到了黃老的身旁,分析道:“據九州衛傳訊,近年來龍門一直在不斷吸納散修,表面看他們以護衛和刺殺之事謀利壯大。但...龍門收益的傭金與付出的供奉、酬勞,明顯是一種幾乎對等的關系,甚至付出還要大于收益,也就是說龍門其實不為謀利。”
黃老聽了妙水柔的分析,是連連點頭:“有點意思,你繼續。”
妙水柔接著道:“還有更奇怪的是,這些年來龍門中諸如丹藥類的修煉資源,可謂源源不斷,且品級還不低,而這也是吸引眾多散修趨之若鶩的原因之一。水柔懷疑龍門可能與仙靈宗暗中有來往,若非如此,這新立的龍門又從何得來這些價值不菲的丹藥呢?”
“嗯~有點道理。”
見黃老點頭,似是一副認可思考的樣子,她便接著說道:“最關鍵的是,在各方爭奪飛升之術無果,暫時偃旗息鼓之后。龍門竟然開始消減門中之人,不!應該說是在擇優而錄。無論修為高低,龍門留下之人大多是些資質不錯,實力較強的修士,其中以劍修為主。”
說著,她看了一眼仍舊悠哉悠哉的黃老,揣測而問:“龍門立于北地沙州,閣老您說他們會不會與邪魔有關?畢竟那龍尾從未出現于人前。一個能讓兩名太一之境的強者,都聽其號令的人,那又會是什么境界?”
此時的黃老在聽完妙水柔的分析卻樂了,他一語便點明關鍵:“水柔啊!墨靈邪修可不稀罕什么飛升之術。”
妙水柔瞬間怔在了原地,是啊!墨靈族邪修不吸納天地靈氣,只吞噬陰煞之氣,修暗煉魂,又怎么會反過來修煉他們的術法?如此,那還是魔嗎?而龍門那未曾出現的龍尾,卻對飛升之術大有志在必得之勢。別說其他宗門染指,就是他自己門內之人,都不許擅自奪取,只允許盯死洛羽,生怕被其門人卷走了飛升之術。
而就在此時,黃老卻反問道:“龍尾是誰?什么時候會出現?這些真的重要嗎?”
說著,他看向了妙水柔,難得露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邪魔之事,九州衛當北地而行,重任煙雨啊!”
她瞬間明白了閣老言下之意,畢竟煙雨閣的首要任務是誅滅邪魔,護衛山海。而山海內部宗門之間的紛爭,煙雨閣歷來很少過問。
顯然,閣老是在提醒她,身為煙雨閣的執事,什么該做,什么又不該做!
想到這,妙水柔只得點頭:“水柔明白了。”
而就在這時,黃老似是隨口問道:“說說玉京兒吧?”
妙水柔一聽黃老終于想起了玉京少主,她頓時秀眉深鎖了起來:“前些日子,玉京少主動用山海氣運之力敗了木閆邪,水柔正巧趕到,幸得二人無恙。不久后,他又不知為何去了五行宗,險些被丹老擒下,隨后又逃遁而去不知所蹤。未免再惹出事端,閣老何不將他...?”
顯然,妙水柔得知丹老都未能擒下玉京少主,自己這小小太一鐵定也不行了。這不,想要請已是大覺地仙的閣老出手...。
“呵~”黃老卻一笑了之:“無過山又豈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此子心性狠戾殘忍,行為乖張傲世,正是絕佳的磨刀石,就讓他繼續鬧騰吧。”
說著,黃老便隨手遞來一塊紫色玉簡:“這是他的本命玉簡,可知其行蹤,你只需暗中看護便可。”
“額...這!”妙水柔接過玉簡,顯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如今的山海墨靈族邪魔復出,暗流涌動,局勢不明。而這玉京少主明顯就是一心理扭曲的小變態,讓他在山海瞎溜達,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禍事。這不是添亂嗎?可閣老明知對方脾性,卻依舊放縱,這....!
可當他想起方才閣老所說的‘無過山豈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話意時,她頓時露出了了然的美艷笑容。
而就在此時,黃老卻拍了拍屁股,走至青云榜下。
他微微顯露愁容,在仰望青云榜片刻之后,便幽幽道:“千山域海只剩七十二山島了!”
“什么?”妙水柔面花容失色,隨即擔憂地看向了黃老:“那青云榜何時開啟?”
黃老則對著青云榜展臂一揮,‘唰~’其上頂端,便顯露而出七十二顆璀璨星辰:“神賜大陸局勢未明,不可操之過急。待這七十二子星辰隕落至九數之時,青云榜當可開啟。”
“九...九顆!?”妙水柔收回看向‘星辰’的目光,已大驚失色!
不過片刻,她便凄苦地看向黃老:“閣老!我族于千山域海已死守神賜大陸門戶十萬載。若只剩九座山島,水靈族子孫還剩幾何?”
黃老卻一改往日隨和,面沉似水,語氣冰冷至極的斥責道:“糊涂!苦不盡,何以見甘露?哼~我們這些老家伙還在,你族還滅不了!”
見此,妙水柔只得苦澀地行禮領命:“水柔...遵閣老法旨。”
空間破裂扭曲聲驟然響起!
黃老那麻衣背影已一步踏出,消失得無蹤。
只留下一道孤立山巔,眉宇愁苦,癡望滄海的似水曼妙倩影...。
忘妖城,百里外的一處未知的隱匿山谷中。
此刻,在這本該萬籟俱寂,環境優美的小山谷中,正傳來了男子的狂笑之聲。
只見君山正望著盤坐潭水邊的倩影,哼笑著:“~師妹,忘了他吧?洛羽的身份已經暴露,山海各宗各家,都恨不得將其分裂而食之。”
盤坐依舊,玉容清冷的陸冰凝則未有任何言語、動作,仿佛身旁根本就沒有旁物,更沒有那聒噪的刺耳聲。
君山似乎早已習慣了陸冰凝的冷淡,他不請而至陸冰凝的身旁,柔聲勸說著:“師妹啊,為你我可以舍棄一切,甚至是性命!只要我君山得到飛升之術,就一定可以重振宗門,一定能超過洛羽...。”
陸冰凝睜開了冰晶般靚麗的雙眸,轉頭凝視向一臉期待的君山,隨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十余年來,這是我聽到最開心的事。”
聞得此言,君山頓時心花路放,難以置信的激動道:“真的!?師妹你答應...?”
可該不等君山激動片刻,只見陸冰凝那淡淡的笑容已開始慢慢斂去,冰冷的目光已鎖定在了君山的咽喉處。
望著君山脖頸處,那道細長的劍痕,她面色清冷,譏諷道:“這一笑,只為洛師弟早已超越了你,你終究不如他多矣...”
君山那正在撥動衣襟,欲要遮擋傷口的大手,頓時定住了,隨之狹長的雙眸剎那間暴睜!
顯然,是他自作多情了,師妹分明是在戲耍取笑于他。
渾身顫抖的君山,最終握緊了雙拳,猛然站起轉身來,悶哼道:“~君子無罪,懷璧其罪,我想這個道理師妹應該清楚的很。縱使他洛羽命再大,也難擋四方窺伺之心!”
不等君山走遠,陸冰凝已淡淡的說道:“可惜洛師弟沒能一劍結果了你。”
說完,她已再次閉上了雙目。
顯然,陸冰凝通過君山的細微遮掩動作與表情,已經猜到他那脖頸上的劍痕乃是洛師弟所為。
而君山則渾身顫抖,雙拳緊握。
最終他還是壓下了心頭滔天怒火,緩緩松開了雙手,輕哼道:“師妹,你心中的那位小師弟,已和天女結為道侶,你又算什么?”
說罷,他便毫不停留地向著谷外憤然離去。
陸冰凝聞之,瞬間睜開了顫動的雙眸!
眼中晶瑩閃爍,癡望潭水中正如鏡花水月般的自己,她苦喃自語:“有天女相伴左右,師弟應該能安全許多吧?”
說著,那水中倩影,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師弟,你的選擇...是對的。”
九岳山脈中部。
在林深茂密的山野之中,那絕壁之上,則有一塊平常無奇,不過幾人就能合抱的沖天斷峰,正聳立于淡淡云霧之間。
忽然,云霧無風自動,紛紛退散而開。
嗖~!
一身著褐黃長衫的男子,已自那斷峰中穿石而出!
男子在謹慎地掃視了四周,發現并無異常之后,便腳踏流光劍影,向著忘妖城的方向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此人,正是君家少主君山!
可君山片刻之前分明是在谷中,卻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峭壁,孤懸的斷峰處?四周分明空空如也,又何來的幽谷?
峭壁之下,林間迷霧陣陣,纏繞而起。
而就在君山離去沒多久,自這云霧之中,已走出了一位渾身遮蓋在迷霧斗篷下的身影。
這身影看著個頭不高,他正仰望君山先前閃身而出的那塊斷峰,沉思道:“這君家少主搞得什么名堂?來這荒郊野嶺,沒事穿石頭玩干嘛?好生奇怪!”
想到這,他便本能地放出了神識,自下而上開始掃視那孤立的斷峰。
可當他探查到斷峰頂端之時,竟然發現這斷峰頂端是空的!且形似一座丈許大小的火山口。其內有什么,他卻無法探知了,好似有什么禁制阻隔了自己的神識!
見此,他在抱胸沉思了片刻后,是頓時驚醒:“內有洞天!”
“嘿”
這斗篷男子已經樂開了花:“md!道爺我盯了近半月光景,終于有了點發現,這次可算能向龍牙尊使交差了。”
顯然,此人正是龍門千耳派來,負責盯梢君家的其中一名傳訊使!
說著,這名傳訊使已一展斗篷,掀起迷霧陣陣。
待迷霧散去之時,人已不知所蹤...。
正如傳訊使先前所說一般,那看似平淡無奇孤懸的斷峰之上,其內凹陷的空洞,正是別有洞天。
而禁錮陸冰凝十余載的山谷,其實就是那斷峰頂端的空洞。
此空洞乃是一處強者開辟的小空間,至于是何人開辟就不得而知了。
當初君山年幼之時,無意間發現了這斷峰空間,竟然有縮身入谷藏匿行蹤的神奇之能。且其內狀似一方幽谷天地,沒有半點靈氣。無論是困人鎖物,還是隱居藏身世外,皆是絕佳之處。
可憐陸冰凝被困谷中十載有余,卻不知自己所居之地,實則不過只有丈許大小!
也難怪當初君山被洛羽威逼之時,敢揚言自己一死,陸冰凝定永不得見天日。
如此一方隱匿的空間,縱使叫洛羽親身從旁經過,也難以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