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東有果天橋過,三人三面一人多?”
紅亭下,洛羽跟在衣知世身后側,望著那虛空漂浮著的兩列金色小字,他重復念叨著。
在沉思了片刻之后,洛羽問道:“浩東是東州的浩東半島,那‘果’...就是扶桑果?”
說來也怪,在衣知世說出這半句卦言后,他身前一朵半人高的花枝上,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竟然在霎那間綻放了起來!
待見得這花朵兒堪堪開至一半后,便緩緩停了下來,衣知世淡漠道:“花開一半了,剩下的小友自己去悟吧。”
看向那綻放一半的花朵兒,洛羽總有一種模糊不清,如鯁在喉的感覺,真想一問究竟。但他知道,衣知世已經下了逐客令。
見此,洛羽只得恭敬行禮:“晚輩,多謝前輩提點”
不等洛羽再贅言感激,衣知世已揮了揮手臂,他也只得識趣地離開了。
片刻之后。
望著消失在花谷入口處的年輕身影,衣知世那副淡漠的臉龐上,瞬間露出了痛苦之色!
“噗~!”一口殷紅的鮮血,濺灑在身前的花朵上,顯得嬌艷欲滴。與此同時,衣知世雪白的皮膚之上,更在不斷顯露而出,烏黑的暗沉斑紋,似有陣陣腐朽之氣!
顯然,他在先前幻境中,與那巨面一戰,已身負重創!
只見他席地盤坐,手臂隨之伸展而開。霎那間,花谷之內百花萬靈生生之氣席卷而出,自八方如洪流般匯聚而來,正源源不斷地沒入在了他的體內。
皮膚慢慢變得白皙,呼吸也愈發平緩,就連他那痛苦的神色,也漸漸回歸柔和。可隨著那萬靈生氣不斷匯入紅亭之內,花谷中那百花由遠及近,竟隨之慢慢凋零,樹木枯萎
盤坐調息片刻,臉色已好轉些許的衣知世,抬頭看向了這大片大片枯萎死寂的花谷。
他,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浩東有果天橋過,三人三面一人多。”
停頓片刻,衣知世又接著說道:“...浮尸沉沙青龍臥,十載雙生扶桑果啊!不在八方之內,卻在五行之中,這小子到底什么來路?禍害完了我九天攬葉枝,又要去禍禍老青龍的扶桑...!”
“哎~!”他嘆息一聲:“可憐,可嘆啊~!”
紅亭下,衣知世也不知為誰,長吁短嘆著。
噓唏片刻,他不舍地看著花谷四周,隨即昂首望向那三座雪峰旁的一輪殘月,輕抒道:“...終臨碧水瑤池仙,三峰蒼云競承天,夜影流光鱗照月,松綿萬里...天池巔。”
“好詩!好濕啊!”身后忽然傳來了一老者沙啞的笑聲。
衣知世默默地站起身來,依靠亭廊。
對于來人,他未有半分驚訝,只輕哼一笑:“你個糟老頭子,懂個屁的詩。”
黃老沒有半點不悅,反倒笑瞇瞇地來到了他的身旁,是一屁股坐在了亭欄邊,看向那朵染血的半開花朵兒:“你傷了?天外有來客?”
衣知世顯得很是平常,語氣極為平淡:“常客。”
黃老輕‘哦’了一聲,也不深究追問,只說道:“主人叫你去見他。”
衣知世目光一顫,隨即恢復如常,平淡道:“我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話語之中,似有孤寂之意。
見黃老點了點頭,他眷念地看向這片美麗的花谷。
隨即,灑然一笑:“當年,我本可追隨蕭在天,去天外天,可...那位又因何要阻我?”
黃老語氣平淡,聲聲沙啞著:“主人說了,天外天已有蕭在天,山外山也需要一個。”
衣知世轉頭看著正微笑以對的黃老,他凝眉,似有掙扎之色。
可最終,他還是嘆息了一聲:“哎~凡如何?仙又如何?不過棋子罷了!”
黃老波瀾不驚道:“所以,你旁觀不了棋局,更隱不了世。該選白或者黑了。”
衣知世自嘲一笑,似是在笑過去天真的自己,又似是面對選擇無奈而笑。
他幽幽道:“明白了,明白了!渾天之下,安有凈土~?”
“明‘白’,最好。主人也是這么說的。”黃老笑容展現。
衣知世聞之,無奈道:“先說好吧!我在山外山,不問此山正邪事,只御九天之外。”
黃老再次點頭,算是答應了,隨即問道:“可有需求?畢竟你只有一人。”
衣知世望向那輪巨大的殘月,傲然挺立道:“縱使天外千萬客,我自月中獨擋之。天外天可以一人,山外山也可以。”
說著,衣知世抬手一招,那巨大的九天攬葉枝,已瞬間纏藤收縮,歸入了他的大袖之中。
隨后,他隱有不爽地一擺大袖:“走吧。”
望著一步踏入虛空,消失在眼前的衣知世,黃老亦樂呵呵地踏足虛空而去。
天山腳下,潭溪水畔。
此時,夜色當空,洛羽正步履而下。
直到此刻,他依舊在思考著,衣知世卦言金字含義。
‘浩東’顯然就是指東州的浩東半島,而那‘果’則極有可能是扶桑果!‘浩東有果天橋客,三人三面一人多’。那這三人三面,還有一人多,又是何意?且這連在一起只是半句,那后面的內容又是什么?
一時間,洛羽感覺這半句話中,好像有用的信息,也就數那‘浩東’與‘果’兩個。不過至少現在的他,已經知道應該如何做。
浩東半島,這是他下一步,準備去的地方。
“額...!”洛羽忽然想到東州的浩東半島,好像是百里氏的地盤。而自己不久前,還槍挑了百里氏的長風少主!
想到這,洛羽呵呵自我安慰一笑,有些自欺欺人道:“長風少主英俊瀟灑,神仙中人。應該不會和我這債主一般見識,嗯~應該不會,肯定不會...。”
說著,洛羽便要祭出龍脊,喚出玄龍影御空而去。
雖然如今的白龍靈,在吸收了大量木元精華后,提升至與玄龍一樣,都可以幻化出龍影翱翔天際。但若是被人發現他又多出了條白龍,估計要炸鍋,難免叫人眼熱!
因此,洛羽還是準備用玄龍影御空。一時間,他忽然覺著自己也太低調了,簡直是不顯山不露水,年輕有為的大好青年。可他也不想想,就他那玄龍影,都叫人垂涎欲滴。若不是眾人忌憚他身后,那子虛烏有的太一師尊,估計早把他給生撕活剝了。
一邊哼哼著小調,一邊向山下走去,某人心情倍爽。雖說,自己在與衣知世前輩對峙之時,平白浪費了一顆極品靈晶,但這對比自己無難妖體的精進,獲得木元靈,玄白化身龍影,以及恢復丹田的線索等等相比較,也就不算什么了。
在出花谷之際,洛羽便偷偷進入過五行洞天。那本是暗淡的木靈碑,如今已是綠意盎然,充滿著生生之氣。而木碑之后那本該渾濁不明的虛空,已如金靈碑之后一般,成了一片深邃的浩渺虛空。
如今金靈碑后,是銀芒劍氣流光不停流轉,懸浮穿梭。而木靈碑之后的虛空中,則是淡淡綠色熒光星河流淌如旋,散發著蓬勃的旺盛之氣。
因為木靈碑的復蘇,自己那借助五行洞天施展的金靈劍域,也發生了變化。可能是木屬生生之氣的緣故吧?如今的劍域數量與威力都有了顯著提升,尤其是數量上,簡直如同無際林海一般,虛浮在五行洞天虛空之中。
洛羽雖然沒有施展而出,但他卻能感受到,若是再施展金靈劍域,威力定然可以匹敵圣堂中期,甚至能與圣堂后期叫叫板!
不過,讓洛羽覺得遺憾,有些美中不足的是,自己雖然無難妖體得到了提升,但神通七步踏歌訣卻依舊沒有什么變化,仍然只是勉強夠得上施展第三步!
此刻洛羽已行至山下,他忽然瞅見在月色朦朧中,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正坐著一個身披斗篷的人!
“嘩啦嘩啦~”水潺潺之聲,反襯著月夜的寧靜。
目光停留在那樹下的身影,洛羽緩緩走過,神識探出。
這是一名男子,耷拉著腦袋,面容藏匿在絨領灰色斗篷帽沿之下,修為凝星四層。他呼吸均勻,且微弱,似是已經入眠。
洛羽心中狐疑,這深根半夜的,為何會有一個人露宿在這天山腳下,潭溪水畔?是未離去的散修?可白日里散修雖然眾多,但他好像并沒有見到過這位凝星四層的修士。
因為在爭奪十座巢臺時,像胖先人那等凝星修士,所一舉一動都極為搶眼。
洛羽如此思量也并沒有錯,畢竟誰不想獲得進入天池的機會呢?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之人的的確確就在現場,只是此人一直混跡在人群之中,并未顯山露水罷了,所以才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待得走過那男子之際,洛羽仍舊未發現任何異常,見此他便轉頭準備離去。
可就當他走過此人,不到一丈遠時,身后竟突然傳來一道,極為冷淡的男子聲:“狂士果然夠狂,難道閣下不知,神識窺探他人是很不禮貌的嗎?”
洛羽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凝視向依舊坐靠樹下,耷拉著腦袋的男子。
聽男子話里之意,顯然逗留在此,并非為了小歇,而是...專門在等他!
見此,洛羽嘴角輕揚,問道:“那你想如何?”
男子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卻依舊微微低首。
他身影隱藏在灰色斗篷下,跋扈道:“你該賠償。”
“哦?”洛羽笑了~!
神識掃一下就要賠償,自己竟然遇到了個碰瓷的!
在修真界中,至今都是別人欠他靈晶。再者,修真界又以強者為尊,境界高者神識掃視修為低者,再正常不過。雖然自己也算不得強者,但洛羽覺著至少凝星四層,還威脅不了他吧?
可如今倒好,自己神識掃視這凝星四層的男子,對方竟然問他要賠償!?
一時間,本就心情不錯的洛羽,更是喜道:“那你倒是說說看,要些什么賠償?”
男子竟毫不猶豫,開口道:“七顆中品駐顏丹。”
聞得此言,洛羽頓時雙目一凝!
顯然,此人不僅知道他鬼面生的身份,還知道他有駐顏丹!也就說,這男子很可能就在白日散修之中。如此修為,自己卻沒有發現,那就是說對方刻意隱匿,沒有去爭那十座巢臺!天山之下,不為天池機遇而爭,卻留此索要駐顏丹!
如今看來,極有可能是自己露財,被人盯上了。
洛羽不相信,一個凝星四層,敢這般不知死活,赤裸裸地‘碰瓷’。
想到這,洛羽目光四顧,神識瞬間掃視八方。
而對面樹下的男子,則語氣平淡道:“放心,這里只有你和我。”
聞得此言,洛羽見周遭確實無人,他忽然笑道:“說吧~你是誰?我不想在活活抽死你前,連你的大名都不知道!”
男子抬起頭來,在月光下,露出了一張平淡無奇的面孔,看向洛羽很是認真的說道:“你爭奪巢臺時,我看出來了,你...就是狂士鬼面生。我不是你對手,但駐顏丹你必須交,我只要七顆,死不死無所謂。”
洛羽震驚了!
這tm還真是打劫啊!都打出了職業操守!命可舍,‘工作’必須完成啊!這都什么邏輯?就算他發善心給了駐顏丹,可命都沒了,還要的有什么用?
不過,洛羽對于男子認真的‘工作態度’,還是很認可的。
只見他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殼,笑問道:“你腦子有問題嗎?神識掃一下,就要七顆中品駐顏丹?要不這樣,你多掃我幾下,給我一顆就成。”
那男子嘴角微微翹起,洛羽竟從其眼中看出了嘲諷之意!
只見這男子開口道:“七顆中品駐顏丹,換七條命,值得。”
說著,他單手一招,手中已多處一把四尺長劍,隨即丟來。
“鐺啷~!”
望著腳下的四尺長劍,洛羽神色瞬間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