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淵鱗波隱臥群峰之下,山巒如柱聳立天穹云霄。
此刻,長空之上,正翱獵著一條三丈有余的玄色龍影。龍影翱翔云端,張牙舞爪之間,怒哮震天如滾滾雷鳴,四周山巒都仿佛在其龍威之下不斷顫抖。而眾人只覺身旁的潭水,都被這雷霆音浪給催動得跳動不息!
玄龍脊背之上,此刻正傲立著一道血色男子身影!他長發四散飄蕩,衣衫破損隨風獵獵,張狂之中似透著幾分妖異。
男子左手擒握玄色龍鬃,右手懸持血色龍脊長槍,周身血氣翻騰驚掠長空。
東風起,云煞催,周天晴空云動緋,仿佛這一方天地都被其暈染盡赤!他那雙黑面之下,雙目赤如烈火噴張,顯得狂亂而邪異!
望著這翱掠長空的血色身影,眾人很難想象,這就是那個曾誅滅逆龍殘魂的鬼面生!?簡直就是一踏破煉獄熾海而出,闖入人間的修羅...!
相對于玄天宗與君家眾人,仙靈宗一眾則更為震驚!他們所認識的鬼面生,雖然總是戴著一副‘鬼面’,但人卻冰冷,反而隨和,還時常喜歡說些光怪陸離的故事,相處之下倒也風趣。
可如今這血色身影戾氣極重,怎么看都像是一個已經墜入魔道邪途的殺神!
此刻,仙靈宗一眾弟子中,亦有人開始相信燕飛雪,鬼面生已墮入魔道,成為山海所不容的邪徒...!
而長空之上的洛羽,正緩緩抬起手中的血色龍脊,指向對面嚴正以待的燕飛雪。
他聲音異常暴戾,狂哮著:“燕飛雪!...敢...戰否?”
這如鐵石廝磨之聲一經傳出,還不待燕飛雪言語。眾人只見,鬼面生已一震手中龍脊,腳踏玄色龍影,竟悍然沖殺向遠處的燕飛雪!
化身赤影玄光的洛羽掠空飛縱未半,已經化作殘影,隨即竟然瞬間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瞬移?”眾人紛紛驚呼!
他們沒想到一個煉體士,竟然能施展瞬間?要知道,瞬移可是圣堂期強者的象征!
還不等正仰望蒼穹的眾人驚訝半息,長空之上已經傳來洛羽的震天斷喝:“真龍威壓~!”
剎那間,音浪滾滾壓八方,山巒震顫,潭水激沸!叫人聞之耳膜欲裂,心神不穩之間,竟生出無力抵抗,萌生退縮之意...!此刻,無論是玄天宗與君家,還是仙靈宗眾人,皆紛紛面露痛苦與驚惶之色!
凝星修士到能勉強支撐,可凝星之下,則紛紛跪地抱頭,痛苦不堪...。
望著痛苦不堪的君家子弟,君山震驚喃喃:“一聲之威,竟然能厲害至此!”
說著,他便強忍體內神識紊亂,隨即低喝一聲,周身蒼金銘紋瞬間懸浮體外,化作金甲蒼獒幻影,將君家眾人護在了蒼獒幻影內。可即便如此,依舊無法盡去眾人痛苦...!
君山甚至感覺到,自己血脈之力幻化而出的金甲蒼獒,似對這滾滾雷音之威,隱生畏懼...!
“這...為何會這樣?”君山驚訝地仰望蒼穹之上。
長空之上,雖然在眾人看來,鬼面生突然消失了。但身為青云翹楚,修為高深的燕飛雪卻不這么認為!
他知道,此刻的鬼面生并非消失,而是速度暴增數倍!即便是凝星初期的修士,亦很難捕捉其身影。所以眾人才誤以為,鬼面生掌握了,只有圣堂期強者才能施展的瞬移!
燕飛雪料定,鬼面生要么是擁有特殊的身法神通;要么就是其座下玄龍之故。
而對于鬼面生施展而出的滾滾威壓,以燕飛雪凝星七層巔峰的修為,其實并不難抵抗。但這怪異的威壓,卻讓他想到了逆龍殘魂的真龍天威!
因此,燕飛雪對于鬼面生座下的玄龍,更是垂涎三尺!‘這滾滾威壓,像極了真龍天威,定是那玄龍所為!’
燕飛雪雖然如此想,但他卻不知,無論是洛羽的速度,還是那真龍威壓,其實都是洛羽自己所為,而玄龍只不過是一道真龍之靈凝實的幻影!
“砰!”不等燕飛雪多想,一聲音裂聲驟然炸響!
三丈外音波擴散而開,瞬間便顯露而出一道御龍挺槍的赤色暴虐身影!
見鬼面生瞬息之間已穿梭數十丈,向著自己轟殺而來!而長空之下的眾人正仰望著他,燕飛雪又豈能再退?
只見他一震手中驚魂幡,斷喝道:“邪徒鬼面生,可識得驚魂幡?”
話音未落,那驚魂錦旗之上碩大的驚字,便如烈陽電閃一般,耀射四散!周遭八方似有金戈鐵馬,山呼海嘯的廝殺之聲響起,聲震蒼穹,云動天際!
一時間,風沙呼嘯,罡風如刃。
那本該晴朗的蒼穹,竟霎那間變得昏黃,硝煙四起!金戈鐵馬喊殺之聲,似能穿戮人心,令人驚魂不定,惶惶不安!
洛羽穿梭而至燕飛雪一丈之外,天地已然在驚魂幡下色變!
驚魂幡雖然厲害,卻趕巧乃是魂識攻擊,至心至幻,勒殺心魂的法寶!如此,又豈能傷得了有玄龍靈護持的洛羽?
只見洛羽赤目如火,長發激蕩,咧嘴而笑:“破旗一桿,能奈我何?”
果然,“吼~!”一聲高亢的龍吟聲炸響!周遭昏黃,風沙呼嘯的世界還未存留半息,便在玄龍影一聲怒哮下,瞬間化為烏有!
玄龍一嘯之威,竟撥云見日,致使驚魂幡光華不在,黯然失色!
長空復歸晴朗,血影破入一丈之內,而血色龍脊三尺槍頭,更是玄光龍卷而成,貫刺而來!
此刻,本是自信滿滿的燕飛雪,見得鬼面生竟然無視自己的驚魂幡,已襲殺而來!
他頓時腳下一點,竟有飛雪光華四散而出,隨之身影輕如燕,竟爆退至數丈之外!顯然,燕飛雪是施展了獨門身法神通——逍遙游!
逍遙游乃是玄天宗身法神通,品級位列月階上品,可謂鎮宗神通。據說逍遙游身法輕盈,且飄忽不定,難以琢磨。當初燕飛雪能在木閆邪萬瀣神通下,保住性命乃至全身而退,正是因為此功法的不凡。
此刻,燕飛雪身形爆退之際,他已經收了驚魂幡,將飛雪劍祭于胸前。隨即他雙臂交織,以飛雪劍為中心,幻化而出道道白色光紋,猶如一片巨大的雪花!
身形方定,燕飛雪已凝眉劍指正棲身而來的鬼面生,他展臂斷喝聲出:“飛雪無痕!”
霎那間寒風呼嘯,以飛雪劍為中心的巨大雪花光紋內,竟飛梭而出無盡的白光寒芒,隨即化作森森劍梭,向著近在咫尺的洛羽灑罩而去!
望著眼前罩灑而來的無盡劍梭,瞬息消融成冰,隨即遁跡無形!洛羽又哪管得了這些?此刻他體內已是血氣翻涌,灼如烈火焚身...。
只見他赤目如火,毫不畏懼,竟挺槍直刺向近在咫尺的燕飛雪!
仰望著長空之上,龍卷罡風呼嘯陣陣,玄影赤芒絞動八方無盡白梭劍影,...眾人見之,無不心神震顫!
一個是青云榜天才翹楚,一個是能力斬龍魂的散修,到底誰最終能傲立蒼穹呢?
“轟~!”長空風暴之中,一聲雷鳴炸響!
隨即,一道白衣身影,爆退而出近百丈!
望著風暴百丈之外,一手捂胸口,正口盈鮮血喘息不止的燕飛雪。眾人頓時驚呼而出,燕飛雪敗了?青云榜排名第四的白衣燕飛雪,竟然......敗了!
顯然,眾人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雖然鬼面生能誅殺龍魂,確實很強,但青云榜在年輕一輩修士心中的地位,還是無法改變的...。
可還不等眾人震驚片刻,只見那血色玄光風暴便轟然散開,顯露一條翱獵長空的玄龍!而在玄龍脊背之上的鬼面生,卻無力地倒提著血色龍脊,弓身劇烈喘息著,滿身劍痕細如絲線,鮮血汩汩而下!
見鬼面生如此模樣,眾人一時間,也不知到底誰勝誰負!
恰在此時,遠處的燕飛雪已譏諷而笑:“~鬼面生!你已墮入魔道,今為邪煞之氣反噬,實力大不如前。燕某念在你我有同誅逆龍殘魂的情分,勸你自戕...。”“自戕?”洛羽沉聲抬頭,露出一張鮮血淋漓地黑面,雙目越發赤紅,張狂道:“匹夫...魔如何?...邪又如何?爾奈我何?”
此刻,洛羽因與燕飛雪全力一擊,已被血氣逆轉反噬心神,故而言語張狂無極...。而燕飛雪之所以說洛羽實力大不如前,是因為他發現方才相斗,鬼面生竟然受創了!且完全沒有先前誅滅逆龍殘魂的威勢。
因此,他料定鬼面生已被氣血反噬,致使實力大損。但,他自己也因為先前全力一擊,被鬼面生重創。所以,他才暫未動手,暗里運氣調息,明則言語抨擊,欲引動四方攻殺鬼面生。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心神紊亂的鬼面生,竟然自己承認墜入了魔道!
見此,燕飛雪頓時傲立蒼穹,俯瞰潭淵之畔,劍指鬼面生,對著眾人道:“諸位道友可聽的真切?邪徒鬼面生親口承認墮入魔道邪途。爾等此時不乘其虛弱誅之,更待何時?”
燕飛雪此言一出,玄天宗凝星修士皆飛掠御空,來到了燕飛雪身旁,顯然是要共擊鬼面生。而君家之中亦有數名凝星修士,在君山的帶領下飛掠而起。與遠處的玄天宗一前一后,將洛羽夾擊在中!
反觀仙靈宗眾人,則遲疑不定未有一人出列。
長空之上,君崢見仙靈宗人竟然一個未動,頓時詬問:“仙靈宗諸位道友,既知鬼面生已入邪途,為何裹足不前?難道你們要與邪魔為伍嗎?”
此言一出,仙靈宗眾人一時間神色陰晴不定,顯然是在猶豫。他們往日與鬼面生相處不錯,若此時出手,難免有些......。可如今的鬼面生,不僅性情大變狂性大發,更是煞氣四溢,確實像墜入了邪途!如此左右為難,眾人只得面面相覷。
而就在這時,吾靈風卻忽然驚醒,問道:“鬼面...生,無傷大師兄與天女何在?”
顯然,直到此刻魏無傷與天女都未出現,吾靈風覺得事有蹊蹺...。
長空之上,洛羽此刻正被血氣反噬,根本未有半點反應。
反倒是燕飛雪哼聲道:“燕某出來之際,魏道友倒是安然無恙,只是...此刻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仙靈宗眾人頓時驚疑紛紛。若大師兄無恙,應該早就出來才是。可如今過去多時,卻遲遲不見人影,難道...?
想到這,眾人紛紛望向血光四溢,狀若瘋狂的鬼面生。
而君崢聞之,則篤定笑道:“這還用想?定是邪徒鬼面生,兇性大發殺了魏道友。”
“這!”仙靈宗眾人面露震驚之色。
“不可能!”而就在此時,茹芊兒雙眸柔光淚動地望向蒼穹之上的鬼面生,苦求道:“魏無傷他怎么了...?你說啊...”
洛羽時而面露痛苦,時而咧嘴而笑,口中喃喃疑惑著:“魏...魏無傷?”
見此,君崢譏諷地指向鬼面生:“你們都看到了,他已心性大變,再也不是過去的鬼面生了,而是邪徒!仙靈宗的道友們,此時不誅殺惡賊為魏道友報仇,又更待何時?”
聞聽此言,仙靈宗之中,亦有人祭出了法器......。
朱九界手握火牙鋤,催問魏無憂道:“二師兄,大師兄多半是遭了毒手,我們......?”
周圍不少師弟師妹亦紛紛詢問,顯然遲遲不見魏無傷身影的他們,已經開始相信君崢所言。
可就在仙靈宗內有人祭出法寶之時,長空之上竟忽然傳來一聲怒哮!
只見此刻的鬼面生,竟然再次陷入瘋狂,他挺槍怒指仙靈宗一眾:“爾等...也與我為敵?”
見鬼面生竟然變成如此模樣,五靈風眉頭鎖得更緊了...。
長空之上的君山,則輕哼不屑道:“鬼面生休要疎狂!我君家乃山海正道名門,今日定將汝這邪徒斬殺在此!”
“疎狂?”洛羽獰笑著轉頭,側望向君家陣中的君山。
他抬指龍脊,沙啞著低喝問道:“背宗逆子!...我疎何妨?狂...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