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竟然讓他施展出了化水之術!”
李柃心中一凜,卻是明白過來,對方身為廝混大海的血鯊盜,掌握著類似自己香形術的替身保命手段不足為奇。
或許他的天賦并不足以支持長久的虛無變化,把它當成自己香形術這般的實體無效手段來運用,但若想要在關鍵時刻用上那么一兩次,卻也絲毫不難。
戰斗經驗豐富的話,是完全有可能躲過這種實體傷害所帶來的致命攻擊的。
攝魂神光只能攝住身軀,無法禁錮思維,這一點就不如奪魄神光強悍了。
如若方才所用是奪魄神光,強烈沖擊之下,思維空白,如同活靶子任人攻擊,那就絕對是一剪兩斷,當場暴斃。
但遺憾歸遺憾,李柃也沒有絲毫停滯,伸手一招,又一件法寶亮了出來。
此寶通體暗金,呈現葫蘆外形,外面裹著一層細密繁復的古樸金紋,正是老祖所賜的玄辛峰重寶,品階高達十甲的法寶熾云葫!
此寶所擁有的底蘊,折算成為筑基修士來看,擁有著足足六百年的修為,絕對稱得上是筑基后期的層次了。
其所祭運的熾烈火云,正是天云宗熾云焱法所凝煉的強大云煞,同時蘊含著水火二性的恐怖威能。
水火罡煞在其中混合祭煉,高溫之中,悄無聲息向四面八方流淌,轉眼功夫就把眾人所站的周邊地帶化作一片橙黃。
這些乍看起來并無危害的云霧其實擁有著可怖的高溫,閔蓮不明就里,作死的放出神識探視了一下,結果啊的一聲驚叫,立刻如同常人接觸滾燙的烙鐵縮了回來。
這東西,不能亂碰,更不能一頭扎進去。
真的會被融化的!
李柃把這些云霧布于四周,擺明了就是攻防一體,提防對方把神念化作無形觸手延伸過來直接攻擊自己,又或者防不勝防的水分身之類的手段。
“熾云焱法?”血鯊九當家神色凝重。
這是天云宗所傳的厲害神通,不少高手曾經使用過,在玄洲大陸上知名度絕對不低。
黃云真人更是以其為標志,闖下過赫赫威名,一手熾云焱法燒死過不知多少妖魔精怪和邪道修士。
李柃分出了兩成左右熾云分布于周圍,三成化作大團云霧,朝對方所在的湖面撲了上去。
橙黃云團如同大團的棉花糖跌落水中,但卻并未融于水中,而是如同高溫烙鐵,使得湖水劇烈飛騰,甚至炸了開來!
只有真正接觸到了此物,才會感受到其可怕,這絕對是等閑陰神鬼魅之流,甚至尋常物體也無法抵擋的高溫!
血鯊九當家不敢以身軀硬接,因為他并未修煉過特殊的鍛體之法,也沒有什么厲害的法寶護身,只能倉皇躲避。
他心中隱藏著未曾告人的恐懼,近兩百年前,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散修時,曾經親眼見過幾名伙伴被這種熾云焱法活活燒死。
橙黃云團一撲,全身烤干,如同焦炭……
這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噩夢!
他在看到這種熾云的瞬間,甚至都能生出聞到尸體燒焦的焦臭味的錯覺,可見心理畏懼之深。
李柃神念通過葫蘆操控那些經過祭煉的高溫云朵,再次往血鯊九當家所在的方向撲去,并在這同時,一道紅芒激射而出,如同電光將其擊中。
對方冷不防就頓了一下,被撲面而來的熾烈云朵撲上。
關鍵時刻,血鯊九當家再次展露出了身經百戰的素質,竟然運用法力操控腳底水波升起,一堵厚達丈許的巨大水墻攔在云朵的面前。
劇烈沸騰之中,這堵水墻立刻就被煮開,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小了下去,四散的水霧彌漫周圍。
沸水澆透血鯊九當家全身。
好在這足以令凡人皮開肉綻的溫度還無法真正傷到他,湖水在極短時間內帶走了大量熱量,短時間的接觸,也不至于立刻化為灰燼。
饒是如此,他還是被逼得繼續退后,頗感束手無策。
就在這時,一股幽幽的塤聲響了起來。
那是九公主祭出了鎮魂塤。
她和李柃共享法寶之后,已然能夠運用這一法寶。
見對方疲于奔命,她默契發起偷襲。
李柃毫不猶豫,控制大團的熾烈云朵撲了上去。
“啊!”
水霧之中傳來了慘烈的痛叫,血鯊盜九當家終于真正受傷了。
“你們找死!”
他又驚又怒,如同敗犬狂吠,破口大罵。
“我本來不想殺你們的,你們這是在找死!”
李柃冷笑:“殺我們?現在是你該考慮如何逃命了。”
雖然四周蒸汽彌漫,但是神識清明并不影響他看清楚方才的一擊已經建功。
這種熾烈高溫并不是單純的實體攻擊,哪怕及時運用化水的手段,也是無法完全消弭的。
在虛無變化的領域,化水無疑是遠遠不如化煙的。
李柃肯定自己已經擊傷對方,就是不知傷及多少。
不過他并不在意這一點,他在意的是對方有沒有新的手段。
如若沒有的話,一直保持這樣的節奏,遲早也能將其消滅。
“大言不慚,小輩你真的在嫌命長!”
血鯊九當家冷哼,聲音循著湖岸飛快往涼亭的方向奔去,很快就落到了亭中。
李柃并沒有貿然脫離隊伍,獨身追擊,因為他還要護住身邊的九公主與尚玉仙等人,但這并不妨礙他以神念法力操控云朵追擊,延伸至近百丈的感應范圍令得周邊場景清晰可見。
這是截然不同于煉氣修士的能力,尋常煉氣修士即便持有法寶,往往也只能夠發揮出部分威能,這并不是法寶內部有禁制,或者施展起來存在修為法力的限制。
實際上,法寶幾乎就等同于獨立的精靈,法寶所擁有的實力,就是靈性和法力的實力。
唯一的限制,是持寶者自身的操控距離和反應速度!
沒有筑基之人,吃虧也往往是在這里。
然而,李柃已經徹底彌補了這一短板,他自己就是筑基境界,擁有著百丈級別的感應范圍!
很快,熾云飄了上去,望著涼亭就是一撲。
立柱碎裂,石桌石椅融化,轉眼功夫,云朵鋪開,整個地面都化作熔巖煉獄。
流淌的熾云甚至都滴到了水面,再次引得大量蒸汽升騰。
好在此刻湖里尚還清靜,并沒有養著魚蝦,否則只這一下就已經倒了大霉。
“你竟然還隱藏著實力,是筑基修為?”
血鯊九當家徹底震驚了。
他暫時后退就是為了松一口氣,同時也是給那些仗著前輩高人寵溺,賜予法寶就作威作福的小輩好好上一課,讓他們知曉什么叫做真正實力。
等閑的修士沒有辦法隔著如此遠的距離精細操控法寶,即便是金剪刀,能夠隔著數十丈剪人,當中過程也不是即時操控,而是按照既定的指令呆板運作。
機械般完成了一剪的指令之后,就要返回手中,重新蓄能。
這種超出自身掌控范圍的運用非常不便,甚至有可能被敵人生生打落。
十丈之內,才能隨意調整其攻擊距離和方向,指哪打哪,才能保持精神聯系,不至于斷開連接。
但李柃在百丈之內依舊同樣靈活操控,絲毫沒有展露出煉氣境界的窘境。
血鯊九當家這才意識到,李柃并非是輕舉妄動,他之所以主動出手,是因有著強烈的自信。
他甚至隱藏了真實的修為境界,讓自己一時未能發現!
血鯊九當家頓時感覺有些進退兩難。
如若再退的話,他也夠不著李柃,同為筑基修士,雙方之間修為法力或有差異,但神識的感應范圍最多就是差個一兩倍而已,想要超越視距,隔空殺死李柃,萬萬不可能做得到。
而若是沖上前去正面發起攻擊,也絕非一道法力就一份力量,一百道就一百倍力量那么簡單。
他甚至不知李柃真實的道齡和所曾獲得過的機緣際遇,因此不敢貿然接近。
但若說就這樣落荒而逃,他也不甘心。
“這些女娃兒,一定沒有筑基!如若說幾個人都是筑基修士,那未免隱藏得太好了!”
“她們手中定有法寶,搶得那么一兩件,我就有機會發筆橫財,省卻數十上百年努力之功!”
他到現在也才道齡百多歲,擁有的是筑基前期的底蘊。
他怎么甘心,就這么白白浪費……
他甚至隱約感覺,李柃的修為也并沒有多深厚,很大可能只是新晉筑基!
當李柃展露出法力之后,他反而自覺看透對方底細了,他好歹也是筑基修為,對法力有所感應。
“你竟然已經筑基?”尚玉仙帶著難以置信看向李柃,好在她也是大戶出身,自己也接近這個層次,并不至于像草莽散修那樣大驚小怪。
她只是覺得這個人隱藏太深了,竟然絲毫不顯山露水。
李柃淡淡一笑,也沒有多作解釋,只是道:“尚道友,你可有什么筑基層次的法寶或者符箓,秘術等手段?以我一人之力,想要拿下他也不甚容易啊。”
他知道尚玉仙肯定會持有法寶的,倘若連這種精英弟子都沒有法寶,那未免也太窮了,跟草莽散修有何區別?
果然,聽到李柃這么說之后,尚玉仙把衣袖一擺,立刻就從里面掏出個金燦燦的元寶出來。
正如飛劍之于劍修,這種金元寶,幾乎可稱是金錢大道修士的標志。
它的真實名稱,其實應是“錢如山”,又或者金山之法,乃是利用金性罡煞力量,結合土行元磁之力砸人的神通變化。
越重的金元寶,攻擊威能也越強,動輒數萬斤的力量猛的一下砸在人身上,輕則傷筋動骨,重則粉身碎骨,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種鈍性攻擊恰和飛劍那般的銳性攻擊相對應,雖然沒有劍道法門那么主流,但也絕對稱得上是春蘭秋菊各有勝場。
不同之人所用的金元寶是不同的,聽說金錢大道的修士們會持續不斷收集各種金性罡煞凝煉進其中,重量不重質,但往往都是靠著錢財堆積起來,真正用錢砸人。
尚玉仙默念口訣,金元寶飛了起來,如同流星往數十丈外的人影砸去。
轟隆!
片刻功夫,一個巨坑出現在湖岸邊,但是人影早已不知所蹤。
尚玉仙面上露出些微的無奈,她的神識已然無法蔓延過去,好在心神牽引還在,法寶自蘊的靈性也讓它晃悠悠的飛起,重新收了回來。
“好,就是這樣,你再幫我逼他多多躲閃,等找到機會,我就用神光把他定住,然后燒死!”李柃故意開口稱贊尚玉仙。
這是心戰之法,就是擺明了讓對方聽清楚的。
李柃已經把戰術安排得明明白白,但對方若無手段,就根本毫無辦法。
血鯊九當家恨得牙癢癢的,卻也無可奈何。
他還沒有正面硬接這種攻擊的本領,也不可能去硬接。
金元寶在煉寶者手中輕若無物,但是真實重量高達成千上萬斤,甚至有強大的重如山岳,硬接真的是會被砸扁的。
他心中隱藏著未曾告人的恐懼,近兩百年前,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散修時,曾經親眼見過幾名伙伴被這種元寶活活砸成肉醬。
怎么感覺有點兒莫名的熟悉?
血鯊九當家忽的臉色都黑了。
散修的奮斗史,簡直就是苦主經歷大全啊!
血鯊九當家不得已振奮精神,一邊躲避這種有可能重創自己,再一個不慎就徹底玩完的法寶攻擊,一邊心中盤算起來。
就這樣纏斗百余息,紅光再次襲來,要將其定身在原處。
李柃事先有所準備,把高溫熾云卷了上去。
要躲避神光就難躲避熾云,要躲避熾云就難躲避神光。
當然,他也可以大范圍的騰挪一下從該處脫出,但空中隱隱有兩道金芒閃爍,分別是九公主的金剪刀和尚玉仙的金元寶,隨時隨地都可以來個撿漏。
他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似乎一下就陷入莫大的危機之中。
然而就在這時,血鯊九當家猛的拋出一物,頂在紅光之上,然后身影也跟著那物向前鉆出,身影陡然直撲過來。
幾乎與此同時,他的手中也祭出一物,是個黑色鑲金的三角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