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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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殿內桓儇端坐于上首,時不時和桓淇栩交流兩句。眼角余光瞥見一內侍走向自己,內侍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桓儇聞之頷首,示意他退下。
“姑姑,什么事情讓您這么開心。”
聞問桓儇頷首不答。當然是好事。
還未等桓淇栩同她說上話,太極殿外宣召的號角聲響起。
“吐蕃使者默啜覲見——”
一聲聲傳唱下去,桓儇面上笑意漸深。然而卻在吐蕃使團踏進殿內的一瞬,四周簾幔垂落將她籠住,旁人看不清她面目,她卻能將一切盡收眼底。
吐蕃一行人是為議和而來,踏上太極殿石階的時候已經變得忐忑不安,進了殿內為氣氛一壓不免有些寸步難行。
桓儇斂衣而坐,透過簾幔審視著進來的一行人,很快她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個見過的獨臂鐵面人。
殿內氣氛莊重,在場官員皆是目不斜視。眼中似乎只有上首三人。
吐蕃既是前來受降的,自然不會被特別禮遇對待。
可是眼下這個時候,上首的魏廷皇帝沒有開口,裴重熙沒有開口,還有那簾幕后的人也沒有開口。
終于默啜深吸口氣,冷冷抿住唇角,他從懷中取出降書。
“吐蕃默啜攜部入長安覲見陛下”說著默啜折膝跪地,將手中降書高舉過頭頂。聲音里有些顫抖,“特獻降書。”
默啜也不過才剛剛二十出頭,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吐蕃王子。當初尚思羅要攻打沙洲時,他亦從旁獻策過,想要揮師長安,從而奪得整個中原天下。
可如今吐蕃落敗,尚思羅被斬,部落中但凡有地位且年長的都不愿意來受辱。贊普可汗便派了他來出使和談。看著上首年幼的皇帝,默啜倍感屈辱,甚至是不服氣,在他眼中本該是中原皇帝向他們白衣獻降,下跪稱臣。然而如今為了吐蕃能夠安穩恢復元氣,他只能忍下不甘。
鴻臚寺卿王致甫起身出列朝桓淇栩躬身施禮,隨即走到殿中,從他手中接過降書細看。
這份降書上的內容是當日李守禮、梁道衍按照桓儇的旨意與吐蕃擬定的,停戰投降并且從此向大魏稱臣納貢,百年內不得再進犯大魏邊境。但是吐蕃素來詭計多端,為了保證不會因路途遙遠產生變故,這份降書先由贊普可汗和吐蕃丞相共同簽署,再由默啜親自將其送到長安遞交,蓋上吐蕃王印,才是對吐蕃有約束力的百年降書。
王致甫將手中降書展開迎著燭光細閱起來,半響后對著上首三人頷首,轉頭看向一旁的禮部尚書庾峻,“庾尚書一塊來看看。”
按照規制禮部主管科舉和藩國往來,是以鴻臚寺雖然也管著邦交,但是在大事上還需要再和禮部商量一二,免得出差子。如今時任禮部尚書的庾峻,年近六十,是忠武皇帝時的舊臣,早年間曾經多次出使西域諸國,同吐蕃打過幾回交道。
接過王致甫遞來的降書,二人小聲議論一會才向上首的桓淇栩拱手回話。
“降書上簽名為真。還請陛下過目。”
降書由鄭毅呈上去,不過桓淇栩只看了一會。就讓鄭毅把降書送到了簾幕前。
坐在簾幕后的桓儇淺淺勾唇,從鄭毅手中接過降書,輕應一句,柔聲道:“裴中書,你來看看。”
溫和的嗓音在殿內響起,跪在下首的柳綦聽得這個聲音。身子一顫,抬起頭目露恨意地盯著簾幔后的人,是她!桓儇!內心的恨意在這一瞬間瘋狂滋長起來。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他隱約覺得簾幔后一道冰冷的目光凝在了他身上,帶著無盡的譏意。
裴重熙含笑打量了眼跪在地上一眾人,親自走到簾幔前。掀起一角接過桓儇遞來的降書,就站在簾幔前細閱起來。下首的一眾朝臣見此不免有些詫異,雖然按照規定中書令閱讀降書并無不妥,但是桓儇的態度卻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溫行儉和溫藺對視一眼,眼露探究。
“此次與吐蕃交戰時,是你施計挫敗吐蕃,生擒尚思羅。如今這降書到了,你看看和談判時有沒有出入。”桓儇嗓音柔和宛如春風拂過一般,十分舒服,“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盡管提出來。”
話落裴重熙笑著頷首,看得十分認真。時不時掀起簾子一角,探首進去與桓儇交流一兩句。
下首的柳綦看見眼前這一幕,眼中恨意漸重。然而才看了一會,又低下頭去。眼下還不是他暴露的時候。
簾幕后的桓儇慢條斯理地撥弄了腕上紫檀佛珠,壓低了聲音,“你若覺得無異,不用再看了。我想先留吐蕃一會,再做打算。”
“好。不過柳綦來者不善,我擔憂他拿你做文章。”說著裴重熙握住桓儇的手,聲音十分低沉,“我已經遣人去接觸默啜,你且寬心。”
話落桓儇頷首。簾幕再度落下的時候,裴重熙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底下一眾人。
御座上的桓淇栩看了眼擺在自己面前的降書,坐正了身子輕咳幾聲,按照桓儇所教一本正經地把他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降書上所說的退兵千里,百年內不得再犯我大魏邊境。”裴重熙轉身朝著桓淇栩拱手,“和臣當日在奉大殿下旨意所談一致。愿我大魏從此百年安寧,與吐蕃共結兄弟之好。”
話音落下群臣跪地叩首行禮,附和著高呼起來。比起大魏群臣的喜悅,吐蕃這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諸位使臣辛苦了,先回四方館歇著吧。晚些時候宮中有宴。”桓儇倏忽開口道,語氣卻不再似開始那般溫和。
她這一開口柳綦怨毒的目光再度貼了上來,如同看見獵物的毒蛇一般在她眼前游走,一絲一毫也不肯離開。
隔著簾幕尚且能感受到柳綦的恨意,可想而知柳綦有多恨她。桓儇鳳眸半斂,伸手做了個殺頭的姿勢,輕嗤一聲。
看見簾幕后桓儇的動作,柳綦目光一滯旋即低下頭去。這個女人似乎比他記憶里還要狠毒些。
當年自己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如今居然要向桓儇跪拜行禮,簡直是可笑至極。甚至還要向裴重熙這樣的人行禮。
將柳綦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裴重熙眼底劃過譏誚,轉瞬移目。似是對柳綦的目光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