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影在領域中碰撞,激起的氣浪將廣場周圍的部分禁制都抹除,兩人拼盡全力,都欲置對方于死地!
斬岳侯雙臂青筋暴起,獄骨玄棺獸紋忽明忽暗,赤紅流光里的金芒漸漸暗淡;梁言指尖凝霜,五枚劍丸嗡鳴震顫,體內氣血翻滾,仿佛被人用重錘錘在胸口,郁悶難忍。
僵持片刻之后,梁言雙眼微瞇,眉心青暈悄然流轉。
他將希夷道種催動到極致,暗中觀察斬岳侯的氣機流轉。
與此同時,袖中一枚暗紅色的劍丸靜靜懸浮,只等對方露出破綻的一瞬間,就用此劍分個高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殿宇陰影里的塵埃都似凝固在半空……
忽然,梁言眼神一亮。
通過希夷道種,他敏銳捕捉到了斬岳侯的一個破綻!
那是獄骨玄棺中心開裂之后,一絲反噬之力回到斬岳侯的體內,讓他的法力運轉出現了一絲遲滯。
“就是現在!”
梁言眼神一厲,暗運劍訣,準備斬出凌厲一劍。
可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廣場角落,那被斬成數截、散落在地的“無天佛”殘軀忽然無聲消融,化作點點金黑交織的塵埃升騰而起。
塵埃中,三朵虛幻蓮花悄然綻放:一為純金,佛光湛然;一為漆黑,妖氣森森;最后一朵卻是灰白,死寂如墓。
蓮花中心,各坐著一個寸許高的元神,面貌與無天佛一般無二,只是表情迥異:金色元神悲憫,黑色元神怨毒,灰色元神則是一片空無。
“三世怨禪,一念往生!”
三個元神同時開口,聲音迭在一起,似禪唱,又似詛咒。
隨著這聲低吟,那灰色元神驟然潰散,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線,無視了領域與劍光的阻隔,瞬間沒入梁言眉心!
梁言渾身劇震!
他只覺一股極其詭異的寂滅之力直沖識海,所過之處,神識竟有枯萎凍結的跡象。就連剛剛收服、尚未完全煉化的“希夷道種”也被這股力量引動,青光劇烈波動,仿佛要脫離掌控破體而出!
與此同時,那金色元神與黑色元神猶如兩條毒蛇彼此糾纏,氣息猛然暴漲,向他疾馳而來!
“不好!”梁言心中一驚。
沒想到這無天佛居然習得佛門涅槃假死之術,把自己和斬岳侯都騙了!
眼看那金黑兩色元神猛撲過來,他心念電轉,左手急揮,將環繞周身的劍光分出大半,劍絲如瀑般攔向對方。
“把貧僧的道種還回來!”無天佛尖聲厲嘯。
他的兩個元神都露出瘋狂之色,通體妖光暴漲,所過之處虛空扭曲,劍氣也寸寸消融。
此時此刻,梁言的大半神通都用來對付斬岳侯,兩大領域的力量集中在數百丈開外,短時間內沒辦法用來防御。
眼看無天佛的元神到了面前,梁言別無它法,只能強運《八部衍元》,同時暗催無名劍丸,打算與之殊死一搏。
可就在此時,他腦海中忽然傳來一陣刺痛,視線竟有了剎那模糊。
原來是無天佛暗中施法,將剛才纏繞在他神識的那一縷灰線驟然縮緊,箍得梁言識海劇痛。
也就是這一瞬間的失神,金黑兩色元神已如閃電般繞過劍網,化作利爪狠狠抓向他的胸口!
梁言心中大驚。
他知道這一擊已經避無可避,倉促間體內《八部衍元》急轉,胸腹間驟然浮現金色佛紋,如漣漪般蕩開。
金黑佛爪本欲掏心,卻被梁言“八部衍元”的佛光蕩偏寸許,狠狠抓在他左肩!
“噗!”
血肉撕裂聲極為刺耳,金黑兩色的佛光順著爪痕鉆入經脈,似有萬千細蟻啃噬骨血。
梁言悶哼一聲,身形踉蹌后退,左肩衣衫瞬間被血浸透,傷口處皮肉外翻,隱約可見森白骨茬。
無天佛得勢不饒人,如附骨之疽般追來,尖嘯聲里滿是怨毒:
“想做黃雀?哼,閣下也太小看我司馬無天了!速速將道種交出,否則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斬岳侯先是一愣,隨后大喜,暗中忖道:
“好個禿驢,竟連我也騙過了!但這樣正好,將你們兩個一并收拾了!”
他心中萬分慶幸,還好這司馬無天偷襲的對象是梁言而非自己,如此一來,自己就成了場中最占優勢的一方了!
想到這里,斬岳侯眼中兇光暴漲。
他猛地沉腰發力,獄骨玄棺轟然前傾,棺身獸紋迸出最后一道赤光,竟硬生生撞開混沌劍域的灰色漣漪!
“區區一個外人也想坐收漁利?找死!”
大喝聲中,棺蓋掀開,赤紅流光凝成火焰長刀,被斬岳侯抓在手里,向梁言猛劈過去。
在他看來,梁言已經受傷,此刻正是斃命良機——只要這劍修一死,司馬無天只剩殘魂元神,不足為慮!
所以,他硬頂著兩大領域之力也要落井下石,將梁言徹底斬殺,除掉這心腹大患。
一時間,刀光呼嘯,殺意彌漫!
梁言身形踉蹌,左肩鮮血淋漓,臉色更是慘白如紙,看上去已經無力抵擋。
可就在斬岳侯靠近百丈范圍的瞬間,他眼中忽然精芒一閃。
只見他左手飛快掐訣,身后用來鎮壓斬岳侯武器的三生樹突然騰空而起,擋在他面前。
無天佛的金黑元神還想繼續對他掏心掏肺,卻被三生寶樹上的青光擋住,向后彈開了百丈有余。
與此同時,梁言藏在袖中的右手指訣驟變。
一道暗紅色的劍光從他體內飛出,那劍光不烈不銳,如同血線橫空,無聲無息地斬向斬岳侯。
見此情景,斬岳侯臉色微變!
他沒想到,戰斗激烈到了這種地步,對方居然還有藏在暗處的劍丸!
不過,他也沒太放在心上。
之前五枚劍丸齊出也奈何不了自己,如今就只一枚劍丸,在他看來不過是臨死前的最后掙扎罷了。
“哼,我就用這招‘碎星’送你上路!”
斬岳侯獰笑一聲,手中刀光猛然暴漲,狠狠斬向迎面而來的暗紅色劍光。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劍光居然在觸及他刀鋒的瞬間突然消失,隨后又在他面前重新凝聚,只一眨眼的功夫,距離斬岳侯已經不足三尺的距離。
“什么?!”斬岳侯瞳孔驟縮。
不等他反應過來,劍光已經劃過他的身體!
斬岳侯心中大驚,急忙神識內視,想要查看自己的傷勢。
然而,更讓他驚訝的是,自己皮肉未破,筋骨無傷,體內法力流轉也完全正常,看不出異常。
剛才那一劍,似乎沒有對他造成半點傷害?
只有一種奇異的空落落的感覺……
“怎么會這樣?”
斬岳侯心知事出反常必有妖,下意識地停在了半空。
忽然,漫天赤紅流光如燃盡的灰燼般簌簌崩碎,他手中凝聚的百丈長刀也憑空消散,只余下幾片虛幻的紅影在指尖閃爍,轉瞬即逝。
“嗯?”
斬岳侯先是一愣,隨后猛然反應過來。
“碎星!”
“碎星!”
“碎星!”
一連三次,斬岳侯體內法力急轉,試圖施展“碎星”神通,卻沒有半點反應。
“這……這怎么可能?!”
斬岳侯渾身劇震,攥緊的拳頭猛地松開,卻見手中空空如也,沒有一絲刀光凝聚。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第一次認識這雙劈山裂石的手。
也是到這個時候,他才終于意識到,剛才那一劍并非用來斬自己的肉身或者神魂——而是用來斬自己的神通!
“我的‘碎星’……被他給斬了?”
斬岳侯愣在了原地。
眼前這一幕已經超出他的認知,完全無法理解,以至于這位妖圣的眼中都露出了驚駭之色。
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斬岳侯臉色驚恐,踉蹌后退,撞在身后的獄骨玄棺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梁言更不多話,手中法訣一掐,將混沌劍域催動到極致。
灰色流光撕裂虛空,趁斬岳侯失神之際,如暴雨流星般急斬而去!
斬岳侯倉促無法躲避,只能將獄骨玄棺擋在身前,卻被劍氣震得氣血翻涌,向后連退數百丈。
與此同時,梁言左手隔空一招,業火金缽化作一道金虹倒飛而回,瞬間懸于無天佛頭頂。
他指尖急點,輪回領域悄然蔓延,黑白漩渦再次浮現,猶如大道磨盤,將那金黑元神籠罩其中。
“啊——!”
無天佛元神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他肉身已毀,戰力大打折扣。雖然因為修煉秘法的原因,元神之力比普通圣人強悍許多,但輪回法則正是元神狀態的克星!
僅僅只堅持了片刻,金黑元神便如遭重錘,佛光妖氣同時紊亂,被輪回之力扯得扭曲變形!
無天佛的圣氣也被一點點瓦解,元神在輪回領域中瘋狂掙扎,身不由己地騰空而起,朝那黑白漩渦緩緩靠近。
眼看就要被吸入其中,無天佛突然運轉殘存圣氣,口誦晦澀秘咒。
金黑元神表面驟然浮現出無數玄奧的佛家秘文,如同燒紅的烙鐵,竟將虛空硬生生撕裂出一道丈許寬的扭曲裂隙。
裂隙之中金光彌漫,隱約可見蓮臺虛影,散發出難以想象的空間之力!
正是佛門秘傳的“燃燈破界術”!
此術堪比大型傳送法陣,可以瞬間破除空間壁壘,哪怕是在秘境之中,也能穿透重重禁制,將他傳送出去。
這是無天佛最后的保命底牌!
重傷至此,秘境中的機緣肯定是拿不到了,只能選擇保命……
無天佛元神一閃,瞬間就鉆入了裂隙之中。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梁言,眼神中充滿了怨毒。
“小子,此仇不共戴天!”
話音未落,他忽然尖嘯一聲,居然引爆了先前侵入梁言體內的三分之一元神!
纏繞在梁言識海中的灰影猛然炸開,一股陰寒詭譎的氣息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所過之處氣血漸漸凝滯,半邊身子泛起酥麻之感,仿佛有塊萬年玄冰凍在了骨血里,連識海都刺痛不已。
“哈哈哈!我這招‘孽佛碎神’滋味如何?你就帶著貧僧的怨念,在這秘境中痛苦的死去吧!”
無天佛狂笑一聲,再不多言,轉身沒入裂隙深處,瞬間就消失不見。
在他走后,裂隙迅速合攏,空間之力也消散無蹤,只留下一縷淡淡的金光在半空中流轉……
梁言有心阻攔,但卻無法做到。
這“燃燈破界術”乃佛門真傳,玄妙無比,原本只存在于西境苦洲,不知為何竟被這妖僧得到。
他能感知到,無天佛的氣息是徹底離開這方天地了!
對方顯然是放棄了這里的所有機緣,成功保住了他的性命。
“怪不得他會偷襲我而非斬岳侯,原來有這樣的秘術在身……”梁言雙眼微瞇。
站在無天佛的角度,他只要殺了自己奪取道種,之后根本不必與斬岳侯交手,直接傳送離開就行。
但這樣一來,所有的難題都拋給了梁言!
螳螂捕蟬,他本想做個黃雀,沒想到卻被蟬給坑了!
“該死!”梁言暗罵了一聲。
有“天龍不死身”在,肩頭的傷勢他根本不在意,在意的是無天佛自爆三分之一元神施展的“孽佛碎神”!
那陰森之力正順著他的經脈游走,所過之處法力凍結,就連識海之中都已經凝起薄冰。
“再不鎮壓的話,只怕要釀成大禍!”
梁言心中凜然,決定不再與斬岳侯糾纏。
他左手一揮,三生樹、業火金缽連同六枚劍丸齊齊斂去光華,沒入袖中。
隨后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灰色遁光貼地疾掠,瞬間就消失在遠處翻涌的云霧之中……
“想走?!”
斬岳侯怒吼一聲,提刀便要追趕,可才邁出半步,喉間忽然一甜,居然吐出一口血來!
血珠滴落在獄骨玄棺上,滋滋冒著白煙。
斬岳侯臉色一變,這才驚覺,剛剛自己神通被斬,對方趁機襲殺,那些灰色劍氣有一部分在不知不覺間侵入了自己體內,正在瓦解自己的圣氣!
五臟六腑似被萬千細刃剮過,疼得他渾身發顫。
“這小子……”
斬岳侯捂著胸口,望向云霧深處,眼中驚悸未消。
他是真有些害怕了!
那斬神通的一劍太過詭異,他至今還想不明白自己的神通為何會消失!
若真追上去,打不打得過先不說,萬一再被此人斬去一兩種神通,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再說了,這尋道宮內高手如云,玄磯公、云逍遙之流都在暗處,自己若是力竭,豈不成了他人的嘴邊肉?
思前想后,斬岳侯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按捺下對道種的渴望,沒有選擇追擊梁言。
他收了獄骨玄棺,轉身朝相反的方向沒入云霧,準備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先鎮壓體內傷勢,再做之后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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