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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章:深明大義


更新時間:2024年07月15日  作者:北獠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俠 | 北獠 | 長夜行 
武俠修真


君皇乘荒神情呆滯,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父親竟似與這小子認識。

而且看此模樣,還頗為熟絡的樣子。

可是父親怎會認識此子?

他們又是如何結識的?

君皇乘荒掙扎起身,急促道:“父親莫要給此子外表給欺騙了,他……他乃將臣之子,乃是尸魔王族,他竊我仙族至寶秘法,與那舊神主邪徒傲青為伍,侵占我神域,如今還要殺我!如此十惡不赦的邪魔,還請父親助我一起將他誅殺!”

百里安見父帝現身,便知事情不太妙。

那四靈巨魁也好,君皇自身尊仙手段修為也罷,他今日想要殺他之事,無人能夠更改。

可父帝卻不一樣,他做為天地伊始之神,對面如此存在,百里安縱然有著兩世為仙為魔的記憶,也不會有任何優勢。

不論是魔君阿嬈,還是仙尊祝斬,百里安至少借著前世記憶,尚且對其能夠知根知底。

可是他對于父帝的真實力量,卻是一無所知。

百里安手指輕輕摩挲著強行為那四靈巨魁叩靈時反震的陣痛,一雙眼眸深深如邃,情緒卻為有太多的變化,淡淡道:“今日便是父帝出面,也攔不住我要殺他。”

君皇乘荒森森冷笑,道:“小子,縱然是狂妄本君勸你還是得有個度。”

百里安不語,卻聽父帝再次嘆息一聲,道:“吾與吾兒,已有九十四萬年未在相見。”

百里安怔住。

父帝一身玄衣素袍在風中飄拂,凄清夜風,拂起他鬢間寥寥幾縷白霜,那張沉深如山海的面容上寫盡了寥寥蕭索,還透著幾分從未有過的空茫沉寂。

他抬起眼眸,神色亦是淺淡:“吾得以演算,今日為吾兒大限之日,昔日仙魔大戰,吾投身于戰場,身下七子皆死于路野之北,無緣相見相送,已成畢生之撼,吾兒乘荒雖為吾膝下十子之中最為庸碌不成器的,可到底,還是想來看他一眼。”

君皇驚訝地瞪大了瞳孔,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父帝,不可置信道:“父親……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你的意思,你是打算要拋棄我嗎?”

百里安也從短暫的怔愣里反應過來父帝此行前來現身的目的是什么,朝著父帝拱手行了一禮,道:“如此,便多謝體諒了。”

“父親!”君皇乘荒神情崩潰,心中大恨:“我可是您親生兒子,如今邪魔害我,你竟縱容坐視不理!既然如此,當初你有為何要生下我?!”

父帝回眸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若非你我是天地君親父子,今日,便該由我來親自動手。”

那深而平靜的目光看得君皇乘荒心頭一寒,他失魂落魄,喃喃說道:“我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竟能惹得您如此待我?!”

“事到如今,你還不知自己錯在哪里。”父帝閉上眼眸,面上滿是失望。

“你識人不明,私心過甚,引邪徒傲青入住昆侖,叩靈十萬載,你可知這山中子民,因你之故,多生了多少無辜亡魂?

當初我為你與南衣指婚,為的是山水為合,大道至公。

她生來不易,行的是至絕非常道,你血脈正統,身為大帝之子,她匡扶濟世,你雖性子懦弱耽于享樂,卻也從未想過讓你擔這天下大事,吾只望你能夠好好守住她一人即可。”

說到這里,父帝面上神色雖是仍舊前所未有的平靜,可黑漆的瞳子里卻像是起來暴風浪濤。

“可是你對她卻是一累再累,一損再損,吾為你定下婚約,是望你們相助相補,共守昆侖山水之約。

可是吾怎么也沒有想到,她那樣的人,竟也能給你累及至瀕死之相,乘荒啊乘荒,吾當真是小瞧了你,你哪里是什么平庸之才,你分明有本事得很,你做到了這世間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

事事后路皆為你鋪平考量,在有她的情況之下,仍舊是能夠將自己手里的東西一丟再丟,而今,你便是連水神國域都丟了出去,子民能舍,妻子能舍,論風骨甚至不及一群人間世俗女子,你所棄重要之物,辜負重要之人,何其之多,而今,為人所棄,自是你自己的宿命苦果,自嘗自負,也是你應該受著的。”

君皇乘荒這才意識到父帝是當真動怒了,他一下子驚慌失措起來,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跪在地上一路爬至他的腳下,連父親也不喊了,抱著他的腿痛哭流涕到:“爹!爹爹!孩兒知道錯了,孩兒沒有做好君皇之位,沒有守護自己的萬民族人,丟失神域國土,您判孩兒死罪,孩兒無話可說。

不過事已至此孩兒……孩兒還是希望爹爹能夠體諒一下孩兒的不易,孩兒不似自己的八個兄長哥哥,自幼有父親陪在身邊,親身教育何為大義,何為蒼生責任!

我少不更事,可憐無父親相陪相教,父親便棄我長絕而去,我資質愚笨,在歪路上越行越遠便是罪無可恕了嗎父親!!!!!

你如今回來,孩兒我欣喜若狂,若父親日后對孩兒諄諄教誨,孩兒愿意贖罪!愿意向所有人贖罪!便是父親褫我仙衣,君皇稱號,孩兒我也不會有絲毫怨言,可是父親!可是父親啊!!!!!

您怎么可以一上來便直接棄我于不顧,這幾十萬年來你從未管過孩兒,怎可……怎可一上來便定孩兒死罪!

如果愚鈍是死罪!如果愚鈍平庸是死罪,當初您又何必讓我來到這個世上活受罪!父親啊!我只是個沒爹爹的苦孩子,我只是想讓您,想讓您多疼疼我!你就憐惜疼我這一回吧?”

君皇乘荒可不是什么庸才蠢才,他只是沒有經事之能,耽于享樂卻從不是什么蠢笨之徒。

他見勢不妙,卻是能夠一語切中要害,正中父帝多年來心中的隱痛。

父帝有著驚世之才干大能,他是慈君卻能夠在當年那場仙魔大戰的亂世之中平定亂局。

可這并不意味著,他毫無弱點。

他并未親自教導君皇乘荒,眼睜睜看著他步步行向錯處卻無能為力,本就自責不已。

如今君皇乘荒一口聲聲切切的‘爹爹’喚得撕心裂肺,痛徹心扉,雖不曾叫他立場原則有所動容,可是難免讓他深深徹骨悲痛起來。

“乘兒……”父帝心頭猶遭火灼,滾滾翻涌成難言悲戚,他緩緩伸出手掌,輕輕撫摸君皇乘荒的腦頂。

對于他的觸碰,君皇乘荒身體一顫,隨即表現出一副誠惶誠恐欣喜若狂狀,眼淚奪眶而出,長淚縱橫之下,如同孩子一般用腦頂蹭著他的掌心,試圖獲得他的憐憫與疼愛。

“爹爹……”

“老子去他娘的,老得快成精的家伙,竟還有臉面玩這一套,惡不惡心!!!!!”

百里安并未出言打擾眼前君皇乘荒沉浸于的‘父子情深’畫面,因為他看到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閃了一出來。

一記窩心腳,正中君皇乘荒的胸膛,頓時爆發出沉悶的骨骼暴鳴之音。

君皇乘荒萬沒有想到,此時此刻,在這片山頭之上,竟還有第四人。

亦或者說,他根本就想不到,在這世上,除了他這樣的親子以外,還有誰能夠近父帝的身。

他根本反應不及,一聲慘叫里,連父帝的衣擺都來不及抓住,就被狠狠地踹了出去。

他大口大口地吐著血,那一腳倒是未叫他受多大的內傷,只是在他那聲嘶力竭的喋喋不休哭泣訴說之下,一時咬了舌頭,狼狽不堪地趴在地上。

面上淚水還來不及拭去,便見空間隱動里,自一道猩紅開裂的虛空里走出一個頭發張揚赤紅,手臂脖頸皆生大片厚厚鱗片的高大男子。

看清那男子長相,君皇乘荒渾身一震,目光一轉不轉地盯著那個人,眸子里幾乎要淌下血來:“是你這個孽種!”

隨即他好似意識到了什么,君皇乘荒明顯崩潰起來,便是連臉上的悲戚之意都再難維持,他極力壓抑著自己的狂怒,但卻無法掩飾恨從心起的絕望:“父親寧可接受這個弒父反叛的雜種,都不愿意給兒臣一條活路,原來在父親心中,果然還是最偏愛這個小雜種!”

“別在這里一口一個小雜種了,老子以前是在意這些東西,可是如今,老子早已沒了這些執念。”

妖皇傲疆將自己的骨節捏的咯吱作響,一臉獰笑道:“老子是犯下過大錯,死比活著容易多了,若是死能贖罪,老子愿意赴死將性命交給父親,可是你與老子最大的區別是,你永遠都不會知錯。”

他上前兩步,橫攔在君皇乘荒與父帝之間,冷聲道:“方才乘荒兄長哭得倒是好生悲切不能自已,可你若當真知曉自己過錯,又何必言語刺激父親此生最不能釋懷的傷痛。

說白了,你不過是太過卑劣,知曉如何利用人心弱點來為自己謀取生路,為了茍活不擇手段,你也配讓別人放你一條生路?你在這求生路的時候,可曾想過被你放棄的子民,被你拋棄信你至深之人的苦痛。

說得好聽,國破之日,當以自焚殉國,你以神明之身立誓,卻讓凡人女子為你承擔因果,君皇乘荒,活成你這般模樣,也該到頭了,在繼續舔著臉活下去,丟人!”

君皇乘荒目光猙獰,咬牙冷笑道:“怎么?你也想來殺我?親手弒父還不夠,還想弒兄不成?!”

妖皇傲疆臉皮一僵,眼底頓時劃過一絲戾意,他對自己這幾位兄長可從來都沒有什么顧念之情,他當即獰笑,惡聲惡氣道:“你自己若想在老子這找死,老子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于你!”

父帝眉頭大皺,厲聲喝道:“傲疆!”

君皇乘荒當即大笑出聲,可笑聲還未持續多久,后腦勺卻是重重中了一腳,腦袋被一只腳踩到了地上。

百里安眸子斜睨,淡淡道:“我說了,今日誰也攔不住我,你跟誰求情也沒有用。”

對上他那漆黑淡漠的眼瞳眸光,前一刻還張狂至極的妖皇傲疆將自己的尾巴都收了起來,他訕訕一笑,道:“該你出手擺平此事的,姐夫你繼續?”

神情淡漠的百里安眉頭一挑:“姐夫?”

這是再喊誰?!

腳底下,臉埋進地里的君皇乘荒卻聽懂了這稱呼的含義,他渾身崩起,磨牙切齒道:“傲疆,你無恥!!!”

他周身陡然掀起一股狂然怒氣,君皇乘荒到底身居尊仙,縱然修為方面再如何懶散,卻也不是任人揉捏毫無抵抗力的文弱書生。

狂怒之下,氣涌如山,身體的潛能被徹底激發出來,這具身體之下里的心臟爆發出令人心悸的鳴叫聲。

百里安身體被震退兩步。

但也……僅僅只是兩步。

君皇乘荒從地上緩緩爬起,神色陰鷙地擦去臉上血跡,目光森森:“你不會當真以為本君怕你不成?觀你體內氣息,修為境界不過合神巔峰,可本君再如何疏于修行,卻也是實打實的通暝境,與你之間,足足生隔三個大境界,便是這昆侖山中最強的守境者燕破云,本君亦有正面與之一戰之力,本君不擅戰斗,不代表著本君不會戰斗。”

看著怒氣被激發出來,氣勢節節攀升的君皇乘荒,百里安心中平靜至極,并未有任何動容。

正如君皇乘荒所言,無論他如何占據兩世記憶經驗的優勢,年齡于修為擺在這里,他與他之間始終遙隔三個大境界是事實。

可是君皇乘荒占據如此巨大境界差的優勢,自他到來之時,表達自己心中真切殺意之時,他從一開始,未起戰意卻先已露怯之心。

這是常年溫鄉軟里泡出來的沉疴病骨,無藥可醫的怯懦已經根深蒂固。

莫說大他三個境界了,從一開始,君皇乘荒不正是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依舊滿盤皆輸?

如此敵手,何懼之有?

“你說燕破云?”百里安淡淡一笑,道:“君上大人是說數月前,被我從西懸峰上打下山的那個燕破云嗎?”

甚至無需太多的手段,簡單的一句話,瞬間讓君皇乘荒剛養起的怒氣大勢豁然告破。

他對上百里安平靜無波的眼神,意識到他并非虛張聲勢,心頭頓時一派寒涼,“那日是你將燕破云打下山的?”

自然不是。

是他家那小妖出的手。

當然,若非當時為了在燕破云面前掩藏實力,由他出手,結局一樣不會有所改變。

只是簡單一言能夠破他氣勢,又何必多費無用功夫。

百里安并未做出過多的回應,他抬首看了一眼天光漸起的夜色,淡淡道:“已經耽誤夠久的了,若是再耽誤下去,又要讓你多活一日了。”

既然神靈立誓,觀中姑娘們以身而焚殉國,今日無論如何,君皇乘荒,都應該守誓下去陪她們。

他若執意違背誓言,不愿兌現。

也無妨……

他親手送他走便是了。

百里安凝立不動,他舉臂而起,手中空無一物,手掌之間卻回蕩起了越然清吟之聲,仿似有一把絕世之劍,自他手中騰上虛空。

他閉上眼眸,輕聲念道:“山起!”

十三座天山自這巍巍水神殿山闕間巍然而起,宛若十三座奇峰突起刺入泱泱無際的夜色之中,壯闊蒼穹無邊氣象,云海諸峰,萬億星辰,竟似向這十三座劍山傴僂而拜。

他雖骨齡修為遠不及君皇乘荒,可是這十三座巍巍劍山天闕,卻是沒有千萬年的底蘊,都根本無法養蓄出這般恢弘氣勢來。

擎翱留在這個世間的一劍萬念,好似與這十三座劍山息息相鳴,封界的金色劍芒匯聚而來,好似焚金燃天之劍,自百里安頭頂形成一柄巨大天劍。

那純粹凜然的殺意讓君皇乘荒心跳如擂鼓,他下意識的想要逃走。

百里安眼皮子都未睜開,左手輕甩而出,月光鎖化為一道銀色光芒朝他飛馳而去,化為兩道色澤清冷銀白的鐮刃貫穿他的肩胛骨,尾端鎖鏈縈繞,將他身體結實捆住。

君皇乘荒亡魂大冒,瞬間感受到自己渾身靈力被封得死死的,甚至連肉身的力量也在開始消退被封,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無力感襲上來,身體驟然沉重。

他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只能艱難仰頭看著那淬著雷電荒火的金色巨劍,飽含死亡審判之力。

兄長用以封印這只尸魔王族的月光鎖,如今卻成為了他的催命符。

君皇乘荒的五官在憤怒和極致的情緒下而變得扭曲又猙獰,滿眼都是未落下的淚,他嘶聲吼道:“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我非正常渡劫成仙,是借以與滄南衣聯姻,借她神韻之勢躲過了數次渡劫,身上所欠因果,早已數不勝數。

你若殺我!你若殺我,必承擔我身天劫因果,我未曾渡過的天劫,將會降臨你身,我雖修為勢弱,可通暝境的天劫卻是一視同仁!你不過合神之境,若引天劫,必然死無葬身之地,你不可殺我!”

所以,這便是為何擎翱真人不殺他的原因之所在?

君皇乘荒自登臨尊仙之位,從未經歷過仙人該有的渡劫飛升,一道道天劫因果,皆應在了滄南衣的身上。

由她替他承擔下來。

如今縱然合離,那本該屬于他的天劫卻遲遲不降,想來也是他的那位好兄長,借著那場婚盟契約,以著欺天的手段,將天劫引渡在了滄南衣的身上。

天劫承序,姻親因果雖斷,可這玄而又玄的天劫卻是一旦沾身,再難易主。

百里安這一劍斬落,無異于是徹底斬斷了君皇乘荒與滄南衣之間最后的那道連系,但同樣的,這無人承擔的天劫,自然也會落在他的身上。

這是弒神的代價,誰也逃不掉。

見百里安終于睜開眼眸,君皇乘荒懸著的心終于微微放下了些,他在地上蠕動著,目光藏恨十分殷切,道:“你不殺本君,以本君的本事,同樣逃不過那天劫的罰渡,本君犯下過錯,自有天收,你有何必……”

“呵……”百里安一聲輕笑,淡淡道:“自有天收?你的兄長乃是天道之主,庇護了你這么多年,為了開創了這么多逆天的捷徑,不論你犯下多大過錯,你的罰渡,都有無辜之人替你承擔。”

他面容淡薄,薄薄的眼皮半垂著,看他的時候那雙溫潤烏黑的眼眸都顯得有些冷漠和不近人情,“即便到這種時候了,你仍舊總是有著這種不符合道理的法則制度在護你性命,想來這天是不會收你了,倒也無法,我送你走,天不收你,九幽冥府的大門,請君一行!”

沒有絲毫遲疑猶豫。

燃金巨劍轟然斬落,萬丈威壓隨即橫蕩開來,整個山頭被天火夷為平地,君皇乘荒渾身在煌煌金色劍雷荒火之中燃燒熾烈,眨眼的功夫,肉身化為焦炭。

自肉身之中的魂魄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掙脫而出,只往天闕星辰里直撞而去。

百里安身后十三座劍山緩緩崩塌落下,他唇角冷漠輕掀,沒有做出任何阻止行為。

“嘩啦啦!!!!!”

只見彌留在虛空之中的月光鎖連驟然繃直收緊,而在鎖鏈另一端,卻是死死禁錮圈鎖著那道虛無縹緲的魂魄。

“君上大人似乎是忘記了,月光鎖,可鎖萬物靈息,一經上鎖,靈魂永錮,你……又能夠逃得到哪里去?”

那道魂魄劇烈動蕩著,不斷散發著恐懼絕望之意,他幾乎是哀生說道:“為了一個滄南衣,搭上你自己,值得嗎?!她只是對你一時感興趣,她那樣的女人,心中無愛的,你會有苦果的!”

百里安抬起手指,做出一個叩靈的手勢。

但他沒有為君皇乘荒叩靈,而是屈指將他魂魄寸寸敲碎。

這一刻天邊驚雷滾滾乍起,雪亮的閃電映照百里安平淡又寧靜面容上,對于君皇乘荒的尖銳發言,他始終無動于衷。

“這話說得……沒有愛人的能力,就好似成了天大的罪過一般。”

“你這般會愛人,卻也到底是辜負了情深愛你之人。”

被敲碎的魂魄猶如被打磨過的月光粉塵,最后一縷靈魂的氣息被山風揉碎散盡了風雪云霧,而這冗長的山水命運,終究成了幻夢一場,被他親手結束。

便是素來以殘忍著稱的妖皇傲疆見了這畫面,也不由感受到砭骨的涼意襲身,頭皮發麻。

父帝面上情緒淺淡,淺如冰湖的雙眸見此一幕,卻也忍受不住地迸發出了難以言喻的悲慟來。

百里安轉過身來,看向父帝,朝他再度深深一禮,道:“大人深明大義,晚輩拜服。”

父帝面容復雜,不做言語。

他對眼前這少年,雖說不論他做出什么事來,他始終對他討厭不起來。

殺乘荒,滅其道,自有定理。

可是到底,他殺的是自己的血親兒子。

他輕嘆一聲,沉默良久,終是也朝著百里安回了一禮,語氣深沉道:“這么多年,吾兒……給大家添麻煩了。”

百里安平靜道:“被他添了最大麻煩的那個人,不是我,恕晚輩直言,大人這婚,指得當真不行。”

曾經一心想要取滄南衣性命的妖皇傲疆咧了咧嘴,笑得沒心沒肺,道:“小子你也不必在這暗示什么了,父親又不蒙昧,自是知曉,這場婚事,只有乘荒對不起姐姐的份。

當年指婚,卻也是出自于好意,希望祝斬那廝莫要心存偏見,好生對待妖仙一族,卻是不知,幾經深思熟慮做此決定,反倒是誤了她的終生,父親便是再傷心,卻也知曉此事怪不到她的身上。”

百里安聽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妖皇傲疆這廝不要臉的,一口一個姐姐喊得竟然是滄南衣,全然沒有了當初在黃金海中那副暗害人,不死不休的惡恨嘴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廝厚臉皮的程度,與君皇乘荒倒是有的一拼。

“再者說了,父親其實也是存了私心的,別看姐姐非父親所出,血脈差異大不相同,可是在父親心中,他其實是最偏愛姐姐的,當初指婚的確是好心辦了壞事,可如今不要緊,父親大有要再為姐姐覓得佳婿的意思。”

妖皇傲疆摸著下巴打量著百里安,道:“你小子當初在黃金海中就對她的身體死守相護,如今又為了她怒殺乘荒,說你們不是真愛老子都不相信,不過老子倒是沒有想到,原來你小子竟是尸魔王族,與當初在海中見到的模樣倒是大不一樣,你這面容皮相,可是比那時瞧著要稱頭俊俏許多,除了顯得稚嫩了些,與她倒也十分相配,這種年下養成的小郎君,也是適合她這種百萬年鐵樹不開花的。”

“疆兒。”父帝輕聲低喚了他一聲,道:“莫要胡言亂語。”

百里安自知他與滄南衣之間的那點子誤會,早已到了言語解釋不清楚的地步,傲疆會有如此想法也不足為奇,他與父帝藏匿與山中不可見之地,想來對于山中那些傳聞也早有所耳聞。

過分解釋,反倒頗顯掩耳盜鈴。

他無奈搖了搖首,道:“昆侖勢危,大人心系娘娘雖是好事,可是在我看來,此時大人卻是不便出手的。”

“這不廢話!”傲疆毫不客氣地說道:“父親出手的話,此事可就不僅僅是昆侖勢變了,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演變成為二帝相爭,六道大亂的局面,天道素來不允許同一個時代存在兩名仙帝,祝斬那老兒尿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掌權這么多年,帝王臥榻豈容他人酣睡。

父親的身份不可暴露,縱然是現身至此,來見乘荒最后一面,父親也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只可惜乘荒這廝理解不了別人的良苦用心,事到臨頭還只知曉算計自己的父親。

至于昆侖山這場危機,父親雖可以強力鎮壓化解,但引發的劫果卻是后患無窮的,所以此劫,只能靠姐姐自己渡過去。

當然了,老子有罪在身,欠你一個人情在身,此戰若有需要老子的地方,老子必然不遺余力地幫你。”

百里安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多謝了。”

父帝眸光深邃,抬首望向隱在星穹天際里的東天神殿,淡淡道:“驕矜無功,懺悔滅罪,若吾兒乘荒能夠早些明白這個道理,與南衣共守昆侖,也不至于落得今日這般下場,不過好在……”

他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百里安一眼,道:“好在那孩子身邊有你,一切都為時未晚,吾有私心,縱知曉仙魔立場有別,但還是請求你,能夠好好守護在她身邊。

她獨行大道太多年,縱然吾有心賜下姻緣,雖為祝福卻也成劫,此番,吾希望她能夠有著自己的福報,成功逆天改命。”

百里安道:“娘娘與我有恩,亦有授道之情,出于大義,我不會離娘娘而去,出于……”

他語氣一頓,微微笑了一下,道:“出于我自己意愿,我會保護娘娘,直到最后一刻。”

父帝從現身那一刻起,現下面上終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如此,甚好。”

“轟隆隆……”

天上滾滾烏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厚重的烏云翻天覆蓋而來,那漸變的云霧,織成了一道厚厚的深黑色的帷幕,緊緊地裹住了天地間的一切。

一股穹蒼而來的駭人力量,宛若自虛空之中誕生,煌煌無盡天威,襯得蒼生如螻蟻一般脆弱。

父帝與傲疆臉色同時一變,隨即露出了沉重之色。

百里安十分冷靜,道:“此地不宜久留,雖大人以陣封劫,可天劫在既,陣封難以長衡,若叫太多人感應到大人氣息,二帝之爭,必成悲劇事實。”

父帝面上遲疑:“此劫難渡,小友不如……”

合神之身,如何抵抗得了通暝雷劫?

百里安搖首道:“此劫難渡卻也不可回避。”

雖說他可以在父帝的通天本事之下,藏匿于為六道都不可捕捉的虛空世界之中去。

可是這樣一來,無人承擔的天劫,卻又要落在滄南衣的身上了。

如今她的身子,可是撐不住半點意外摧殘的。

(二合一的章節,補前天的。)

(https:///逼quge/61_61121/c83845312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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