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百里安倒是深感意外。
因為不論怎么看,那凡人少年看起來都是十分惜命的。
就算他覺得自己身為尸魔已被封印而變得毫無威脅,但竟敢在這仙山之中,以凡人之軀行如此算計之舉。
他難道不知,即便尸魔失去了修為,被獨自都在這深僻兇險的高寒之山中,也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威脅。
若是想要利用山中兇獸傷他殺他,也屬實是自相矛盾。
這少年既覺得他身具血羽河,也清楚昆侖山中生靈自然親近他的氣息,那就應當明白,此舉是行不通的。
而且縱然他有巫山姥姥做靠山庇佑,可是在他山之中算計娘娘親口承認侍君身份的他,當真是不要命了。
退一萬步說,他若是真在這山中出了什么意外,巫山姥姥還真能護得住他區區一個凡人不成。
凡人自然沒有這么大的膽量,所以……這是巫山姥姥指使他而為的?
若當真是這樣的話,今日這場麻煩,怕還沒那么簡單。
對于那隱遁而去的凡人少年,百里安雖依舊能夠追捕到他的氣息,卻沒有要將他追蹤強留下來的意思。
為難一個凡人少年,可沒什么意思。
思來想去,他敢如此行事,且計劃這般周全,想來多半是那巫山姥姥指使而為。
嗯……
如此說來,這位得巫山姥姥百般疼愛的凡人少年,反倒是被她當做棄子使用了。
如此想來,百里安倒也不急著脫身,反而很是好奇那位巫山姥姥的手段與想法。
他目光從那少年離去消失的方向收回,理了理衣袍間被沾的雪泥,繼續拾步上青階。
一步踏出,下一瞬,卻是周身風景空間飛快變幻置換,竟是如同幻覺被打破一般,腳下傳來一陣失重感。
百里安自是不可能狼狽跌摔出去,他一步踏空,身體卻是連晃都未晃動一下,身體穩穩踏行于虛空之上,俯瞰之間,卻見四周古道林木宛若褪色般漸退而去。
他好似一下子置身入了一個神秘的世界里,四野放眼望去已成一片深山老林老林之色,古木樹枝參天之高在狂風中左搖右擺,活像猙獰的鬼魅,全然沒了風雪靜好的幽山古林之意,藤蔓叢生里,不知有多少歲月的老松巨藤盤踞于縫隙之間,空氣里盡是濕潤的土壤味道。
百里安尚且還來不及細看此間方位為何處的時候,腦后忽然傳來一陣可怕的獸嘯之音。
惡風卷舞著參天古木的郁郁蔥蔥樹枝,自身后襲來。
百里安身姿不動,眼底劃過一絲寒芒,他緩緩轉身之間,漆黑如夜的雙瞳在風雪里化為一片猩紅之色。
身后黑暗空間里,那只龐然可怕的身影頓時僵停住,好似被空間里的無形鎖鏈困死定格在空氣之中,全然無法動彈。
它碩大的獸瞳死死盯著百里安那雙猩紅赤瞳,眼底的野性戾氣驟然潰散一空,化為濃濃的恐懼。
百里安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生物,卻見它周身黑霧森森,好似來自九幽幽冥里的大煞鬼氣。
然而細細一看,竟還真是鬼氣。
眼前兇獸通體玄黑如墨,周身毛發燃燒著可怖的幽藍冥焰,體型似犬,但體格卻比那猛虎還要巨大,周身黑氣盤踞成為幽莽冥雀之相,模樣極為不凡。
百里安神色有些意外。
這竟是一頭鬼獒幽犬?
他眸光側睨輕看間,只見一座血色森森的巨大古碑立在古木深土之中。
在那古碑之上,撰寫著幾個大字:‘幽土妖都’!
百里安眉毛抖了抖,心中頓時有所了然。
果然不出所料,這昆侖十大禁之一的‘幽土妖都’果真藏在這啟云峰中。
這凡人少年倒也真是有手段得緊,竟然能夠提前布置,在此布置幻境,錯引成路,居然就這樣一步步將他引進了禁地之中。
他竟然沒有絲毫的察覺。
那位名喚凡兒的少年,當真僅僅只是個普通的凡人少年嗎?
眼前這鬼獒幽犬可是不簡單的,他母族出自于九幽冥府,而這鬼獒幽犬雖天生腹含幽冥之氣,可是這鬼獒幽犬一脈,在極久遠的過往,可是出過一名鬼祖的。
只是這位鬼祖盜取幽冥火焰,為阿翁親手鎮壓冥域萬年,最后卻是叫他終于打破冥府大門,逃離外世,后為五尊仙之一的俊屹親手誅殺。
卻是不曾想,其初魂與那一縷本源幽冥火焰同化,以著分化的方式自我誕下的子嗣鬼獒幽犬一脈。
后因那影響力太過巨大,便封印與昆侖山中,以一身純正的幽氣化為昆侖十大禁之一的幽土妖都。
凡山中昆侖妖仙子民隕落死去著,大部分其魂不愿歸去執念至深著,都會選擇此地做為身后棲息之地。
而這鬼獒幽犬則是成為了這一方大禁天地的絕對霸者。
但凡山中有運氣差點的妖仙子民一脈,不慎闖入這片大禁之地中來時,都會被它的無情巨口吞噬得骨頭都不剩一點。
那凡人少年當真是有勇氣。
為了成功暗算于他,竟然不惜以身作則,親自將他引到這陷阱之地中來。
要知曉,若無巫山姥姥給他的護身法寶,這大禁之山中,任意一只妖鬼,都足以將他撕成碎片。
別看百里安此刻能夠一個眼神就將此物制住,這鬼獒幽犬乃是幽冥烈焰所化,而百里安的這具身軀靈魂,亦為幽冥之火本源所淬煉而成。
加之他掌控中幽四印,可掌天下鬼物。
對于這鬼獒幽犬本就有著難以想象的壓制性。
只是這鬼獒幽犬實在是難馴,縱然本能恐懼著百里安體內流露出來的氣息,它依舊睜著森紅巨大的獸瞳,兩排獠牙森森,齜牙咧嘴,一身鬼霧狂舞如龍蛇,試圖將眼前這個渺小的身影吞噬殆盡。
“吼!!!!!”
一身戾氣絲毫不減,可謂是兇神惡煞至極。
百里安皺了皺眉,倒也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嗅到了它大張的狗嘴里陳年的口水涎液的惡臭之味。
他有些嫌棄地捂住自己的鼻子,涼聲道:“臭得很,所以能不能閉上你的狗嘴。”
鬼獒幽犬渾身毛發黑霧鬼氣怒張。
百里安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他伸出一只修長而冰的蒼白手掌,覆落在鬼獒幽犬冰冷碩大的腦袋上,輕輕撫摸著,另一只手掌則微微抬起,掌心跳躍著毫無溫度的幽藍火焰。
他語氣調笑舒緩道:“嗯,真的是好大的狗子,不知道一鍋燉不燉得下。”
他那溫柔的調子舒緩,可話語卻是透著幾分狠絕,叫那素來在山中稱大王無法無天的鬼獒幽犬菊花一緊,身體下意識的不寒而栗起來。
桀驁不馴,兇殘至極的鬼獒幽犬決定遵從于自己的本能預感,它撲通一聲,彎下前肢狗腿,重重跪在濕潤的泥地上,臣服似的低下狗頭,示意可以讓百里安盡情撫摸。
百里安面上溫和笑意不減,但攤開的手掌心里,那明藍色的火焰卻是收起散去,仿佛方才的不耐煩皆是錯覺一般。
見百里安收起那火焰,那鬼獒幽犬心中惡性大起,頓時從地上暴彈而起,揮舞起一只碩大的巨爪,朝著百里安的面門狠抓而去,勢必要將眼前這個該死的小玩意兒撕碎成兩半。
百里安不緊不慢地出了手。
然而那不緊不慢的速度,依舊是快得讓鬼獒幽犬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做的。
緊接著它巨爪上傳來一陣劇痛,只見那只修長蒼白的手掌不知何時,竟然穩穩地叩住了它的爪子,爪骨欲裂,與他肌膚貼近間,整個前肢仿佛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百里安負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再度伸出,舉止溫柔寵溺地摸著它的狗腦袋,低聲笑道:“我家有一只可愛的小狐貍,她打了一大口鐵鍋,很大很大的鐵鍋,不如今夜晚餐,就吃鐵鍋燉大狗如何?聽說下雪與狗肉火鍋,更般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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