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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榮把手里的活交給兩個婆子后,便進屋了,趙大生家的也跟著她進屋了,見屋子里的地、門窗和炕都用水清洗過,房頂和蜘蛛網和墻面也掃過,門窗也打開通風了,暗自點點頭。
“趙媽媽,您請炕上坐,趁著天沒黑,我們還有點事情做。”曾榮口里的活是要把炕周圍的墻面也貼上一層高麗紙,目前她沒有條件去刷墻,只能這樣處理一下。
趙大生家的倒沒說別的,見曾榮糊墻,也跟著伸了把手幫忙,三個人把三面墻的墻紙貼好了,曾榮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大事,她沒有買蚊帳。
她倒不是單忘了買蚊帳,而是方才上街時想著先把那些急需的東西買回來,被褥蚊帳回頭再去買,她們姐妹兩個實在拿不了這么多東西,可回來后又想著先糊窗戶,期間又看見趙媽媽送來的被褥,一時也就忘了蚊帳這回事。
趙大生家的幫著把墻紙糊好了,也幫著把席子和被褥鋪好,這時她也發現沒有帳子,“看我這糊涂,居然把這么重要的東西忘了,這樣吧,我去找大太太領一副帳子來,這沒有帳子可不行。”
曾榮拉住了她,“千萬別去麻煩大太太,就一個晚上,將就一下,明日上午我們自己去買,就是不知道趙媽媽這有沒有艾草,送我們一點艾草熏熏。”
誰知曾榮話音剛落,門口響起了徐靖的聲音。
徐靖是帶著兩個廝來的,他是下午從學堂回來,在老太太身邊吃完晚飯去暮云閣找曾榮姐妹,這才知道她們兩個已經搬出來了,于是,帶了兩個小廝找上門來,一是看看她們姐妹居住的地方;二就是看看缺什么東西沒有。
這不,在門口聽到曾榮拉住趙媽媽別去找大太太,他忙問:“還缺什么,一并告訴我,我去找我娘要。”
“公子,您怎么來了?奴婢這地方可不是公子該來的,還請公子回去吧,千萬別讓老夫人和大太太擔心。這些事情奴婢自會打點好的,斷不會讓曾家兩位姑娘受了委屈。”趙大生家的看到徐靖,臉一板,敦促道。
這時的她總算明白太太為何會把這對姐妹放她眼皮子底下了。
“是啊,趙媽媽已經幫我們打點妥當了,還請徐公子不要掛懷,我方才還跟趙媽媽說呢,我們姐妹已經麻煩你們徐家夠多了,總不能因著一個救命之恩就賴上你們徐家一輩子。更何況,我們也只是做了我們該做的,那種情形下,不管誰遇上都會伸把手的。”曾榮看出趙媽媽的不喜來,忙道。
事實上,這一刻,她的心情是萬分復雜的,見到徐靖,一方面她是歡喜的,歡喜這個人還跟上一世一樣,善良、感恩,可另一方面,她知道他這樣做是不對的,肯定會給她們姐妹帶來麻煩。
尤其是這一世情形和上一世大不一樣,她今年十二歲了,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六歲稚童,徐靖的母親肯定會特別防備她的,更別說,身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趙媽媽,若是被這二人發現了什么端倪,肯定會毫不猶豫把她趕出京城的。
可曾榮要做的事情肯定離不開京城,因而,這個時候她是萬萬不想得罪楊氏的,自然也不敢得罪這位趙媽媽。
可徐靖畢竟才十歲,他想不到這些,這不,聽了曾榮的話他忙擺擺手,說:“曾姐姐這話不對,先生教我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乎?所以不管我為你們姐妹做什么都是應該的,還請曾姐姐不要拒絕。”
“徐公子,我大姐的意思是我們幫你是小事,不是救命之恩,我們姐妹得到的比付出的多多了,做人不能太貪心,貪心太過就會失了人的本分。”曾華忍不住說道。
她不是真正的六歲孩子,徐靖母親和趙媽媽的這一出她多少也看出點問題來,聯想到自己對歐陽思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她猜到了徐靖的母親在擔憂什么,也猜到了大姐在拒絕什么。
誰知曾華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反倒引起了徐靖的興趣,只見他拿著手里的折扇上前兩步敲了下曾華的頭,眉眼含笑地問:“小東西,你還懂什么貪心不貪心?來,告訴我,什么叫貪心?”
曾華沒想到徐靖會對她做出這么親密的動作,因而也就沒躲過這一敲,不過她受的驚嚇不小,忙瞪了徐靖一眼,躲到了曾榮身邊。
曾榮看著一幕,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和徐靖,一開始她也是這么別別扭扭的,不敢接受對方的靠近,那會的她比現在的曾華自卑多了,說白了,那會她就是一個沒人管的野孩子,成天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在山野間奔跑,要不就是在水塘邊忙活或是在家里踩著凳子做飯,幾乎沒有閑著的時候,故而當徐靖看到她手上滿手的刀傷、割傷和燙傷時,拉著她的手問她要不要跟他走,她當時也是嚇得往后退,一方面是沒大聽懂徐靖的話,另一方面是自慚形穢,她身上又亂又臟又臭的,生怕褻瀆了對方。但是有一點她讀懂了,那就是對方眼里流出的心疼。
這也是為什么后來徐老夫人問她跟不跟他們走時,她點頭的緣故,因為她相信他,相信他會對她好,只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她依舊不敢靠近他,彼時的她還不懂云泥之別這個詞,但她一直覺得,對方就應該是生活在云端上的人,是天上來的神仙,而她是成天跟土地打交道的鄉下人,不配靠近這樣的神仙。
“大姐,你,你來告訴他,什么叫貪心?”曾華的話打斷了曾榮的回憶。
事實上,曾華也是故意的,她早就發現曾榮的不對勁了,從曾榮和徐靖第一次見面她就感知到了,只是彼時她一心忙著救治徐靖,故而沒有深想曾榮為何會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