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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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連柯文培的兒子閨女都聽不下去了。
他們眼淚汪汪的看著卞海芳,哭喊道:“媽,我們不想餓肚子,我們想吃飯!”
卞海芳心疼的看著兩個寶貝蛋,“兒啊,不是媽狠心,而是,你舅舅家生活確實不容易。”
柯文培聽到這話都要氣笑了。
心想,“不容易?有什么不容易的!人家雖然生活在鄉下,可一家幾口好幾畝地種著,每年收獲那么多糧食,怎么可能生活不易。也就他家這個腦子有坑的,看不出來人家暗地里的闊綽。”
只是,這話不能明說,不然卞海芳又要哭嚎,他們這難得安靜下來的環境就又要被打破了。
“你哥他們年前從家里帶走不少糧食,現在要回來支援一下咱們,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真的心里過意不去的話,等夏糧收了,再還他一些就是了。”柯文培想著,先把糧食忽悠回來再說。
卞海芳聽說還能還回去,便點點頭,“那行,我回去跟我哥商量一下吧。實在不行,咱們給我哥出點利息,等還回去的時候,多給兩成。”
柯文培簡直了,都不曉得卞海芳是怎么有底氣說出這種話的,難道非要他們幾個餓死才甘心。
只不過,他現在只能哄著,不然連應急的糧食都借不到,一家人可真要抓瞎了。
至于“利息”,到時候他把夏糧藏到勞務員隊伍,看誰敢去那里鬧事。
這么多年了,他不得不為生計強硬一把。
心思百轉,面上卻不顯。他點點頭,“成,你跟你哥好好商量。”
柯文培想得簡單,卻沒考慮到大舅哥壓根兒不信。
卞海芳回娘家把情況一說,一家上下十幾口,直接把她這個出嫁閨女給趕了出去。
還罵罵咧咧,說什么都嫁人十幾年了還要回娘家打秋風,也不嫌害臊。這年頭誰家容易是咋滴,一住在市中心的鐵飯碗,居然跟他們這些鄉下泥腿子討糧吃飯,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卞海芳傻眼了,沒想到娘家是這種反應。她一時間悲痛無比,卻還在給娘家兄嫂找借口,心想一定是他們日子太難過了才會這樣,不然不會不顧親情。
她回去后就把沒借到糧食的事情跟柯文培說了,同時還不停給娘家兄嫂說好話。
柯文培在一旁聽得面沉如水,卻是繃著一言不發,因為他實在是不想跟腦子拎不清的過多言語。
等卞海芳絮叨完,他也只是說了句,“那就都餓著吧!”然后就離開了病房,回了勞務員隊伍。
因為惦記著家里,在接下來的工作中經常走神,沒過幾天,他就犯了好幾次小錯。
雖然沒造成什么大的影響,可他的心不在焉被眾人看在了眼里。
隊長對此擔憂不已,直接把他叫到了辦公室談話。沒多糾結,他就把家里的困境跟隊長說了。
聽完故事,隊長沉默了。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么奇葩的家庭關系。
只不過,看在柯文培前段時間表現良好的份兒上,幫一把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讓對方回去等消息,然后就離開辦公室,把下屬這種情況給報了上去。
經過商討,領導們決定借給柯文培兩百斤糧食,讓他拿去應應急。
他們想著,對方雖然沒有什么余糧,可地里有蔬菜,山上有野菜野蘑菇,勤勞點的話,怎么也能挺到夏收。
柯文培沒想到,勞務員隊伍對他這個曾經犯過錯的人這么寬容優待。當他收到這個好消息的時候,差點喜極而泣。
他立馬沖到領導辦公室跟人道謝,并且保證今后會好好工作,等夏糧收了后,一定會及時奉還。
領導們點點頭,讓他先去處理家務事,然后再回來好好上班。
柯文培就這么的,欣喜的跟同事借了車,然后把一袋米一袋面拉回了家。
卞海芳見他拉回糧食后,露出了個笑臉,難得夸道:“我家老公真有本事哈,才短短五天,就弄到了這么多糧食,可真是太有能耐了!”
柯文培想點頭,卻總覺得這話有些陰陽怪氣。他怕出什么幺蛾子,直接說道:“這是借的,夏收要還,你在家里省著點吃。”
卞海芳不以為然的擺擺手,有些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你煩不煩!”
柯文培不想跟她吵架,只能去找自家老母親,提醒她:“糧食是跟勞務員隊伍借的,領導們也是可憐咱家遭了賊,才特批的。雖然不多,可應急還是夠的。
現在外頭溫度高,陽光足,讓兩個小的平時去地里種點菜,或者到周邊小山丘上挖點野菜。堅持堅持,總能把這段饑荒挺過去的。”
柯母含淚點頭,“我知道,你放心。在單位好好工作,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柯文培點頭,看了一下兒子閨女就回單位了。
因為沒了后顧之憂,他在接下來的工作中干勁兒十足。
眾人把這一幕看在眼里,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柯家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也都理解他為什么之前會頻繁出錯了。
現在好了,終于雨過天晴了,大家伙兒也為他感到開心。
只是,這開心沒過多久,柯文培就再次迎來了晴天霹靂。
原來,他那不靠譜的媳婦兒覺得他能借到糧食一回,就能借到第二回,便把糧食倒出來大半,拉回娘家緩和關系去了。
氣的柯母差點中風,還是硬憋著一口氣,想等兒子回來把事情原委講清楚才挺了過來。
柯文培在月中放假的時候,歡歡喜喜的回家探親,沒想到看見的就是了無生氣的老母親,以及瘦骨嶙峋的兒女。
他不可置信的問自家老娘,得知卞海芳做的蠢事后,恨不得把她碎尸萬段,更是下定了決心,要把禍害趕出家門。
這一次,連兒子閨女都站在了他這邊,因為這幾天,他倆都餓怕了。
從前他倆只是不喜歡母親的強勢以及父親的懦弱,才會變得冷漠無情。
可柯文培下定決心要清理門戶,他們兩個都激動無比。
對于那個時常補貼娘家而不自知的母親,他們還是更看重這個重新站起來的父親。
起碼,很多時候,他的心是真的在為這個家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