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個愛集郵的二把手,安室透心里嘖了一聲,略感煩躁。
——江夏畢竟是組織的外圍成員,如果朗姆真的看中他偵探的名聲,直接找自己要人,那事情還真有些麻煩。
“好在朗姆暫時還沒對我開過口,可能是覺得部下的部下還是他的部下,所以沒那么心急吧。”
短暫分析了一下自己那個喜怒無常的上司的心理,安室透搖搖頭,暫時把這件事放到了一邊。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正想細問江夏旅途中發生的事,尤其是和庫拉索有關的細節。不過就在這時,他忽然察覺什么,警惕地停下話頭,轉頭看向了大門。
——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外,正仰頭看看這里的門牌。
看到“偵探事務所”幾個大字后,他敲敲門,走了進來。
安室透眼角一跳:“……”早不來晚不來怎么偏偏這種時候來了客人……來的也太巧了吧。
“巧”這個字,觸動了他在旅途中鍛煉出來的敏感的神經,安室透打量著來客,不由開始疑神疑鬼起來:這真的只是普通的客人嗎?該不會是繼庫拉索以后,朗姆又派了別的人靠近江夏吧。
茶幾對面,江夏已經站起身,十分敬業地接待起了客人:“你好,先填表吧。”
“啊,好。”中年男人上下打量著他,驚訝道,“原來你是這家偵探事務所的員工啊,我還以為你也是客人呢。”
——剛才從門口往里一看,看見兩個人相對而坐,中年男人還以為這個學生模樣的人是來委托的,而桌對面那個拎著茶壺正在倒水的黑皮混血,才是這家事務所的偵探。
“我是這里的員工,對面這位,是我們事務所的老板,同時也是一位資深偵探。”江夏笑了笑,順手介紹了一下,然后把登記表和筆一起遞給他,“你有什么委托?”
安室透看著這一幕,心情復雜:江夏做偵探可真敬業啊。自己這時候打斷他的工作,把客人轟走,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想問庫拉索的事,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這么想著,安室透干脆從沙發上站起身,把位置讓給了客人,打算跟江夏一起聽一聽他有什么事。
——如果在平時,發現有人上門找江夏委托,他肯定早就找借口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安室透:“……”可偏偏這幾天,庫拉索的所作所為讓人警惕。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堂堂一個臥底,總不能因為畏懼事件體制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而放過某些危險的征兆吧。
短暫經歷了一番糾結,最終,在江夏欣慰的目光中,安室透默默站在原地,加入了偵探的隊伍。
旁邊,送上門的客人,并不知道這位假偵探復雜的心理過程。
聽說安室透是開這間事務所的人,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委托說來很簡單——我想請你們幫我找一只丟失的手表。”
已經做好了聽到“最近總聞到尸臭”、“最近總聽到挖坑的聲音”、“最近我家的墻壁有裂縫而且總是一陣陣散發惡臭”之類的話的安室透:“……”
……找什么?
手表???
這和他想象中充滿隱情的案子,好像不太一樣?
旁邊,敬業的江夏偵探似乎不挑委托。
他并沒有流露出為難或者不耐煩的神色,只是幫中年男人倒了一杯茶,然后拿過他填好的登記表道:“說說具體情況吧。”
表上寫著中年男人的名字,護田秀男。
護田秀男坐在他們對面,輕輕搖晃著茶杯,嘆了一口氣:“我想找的手表,是我夫人的遺物,那是很久以前我送給她的禮物——一只老式的發條式手表。”
安室透左聽右聽,總感覺這好像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委托,唯一稍顯特殊的,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聽起來剛剛死了夫人。
他于是進一步詢問道:“那只手表具體是什么牌子,是被人偷了還是搶了,什么時間丟的?”
“沒有牌子。”護田秀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年輕的時候我很窮,買不起大牌,就買了一只雜牌手表送給了她。”
“她很喜歡,即使后來家境好起來了,也依舊每天戴著。她……”
耐下性子聽中年男人追憶了一會兒妻子在世時的甜蜜時光,安室透終于失去了耐心,他按按額角,不著痕跡地打斷:
“所以你要找的手表,是你夫人生前戴出門時不小心放丟了,還是因為她太過寶貝那只表,被不知情的人盯上搶走了?……等等,你夫人不會是為了保護那只手表,跟歹徒搏斗,所以才過世的吧。”
江夏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來,安室老板還挺適合寫劇本的,雖然聽上去稍微有點狗血……
“啊?”中年男人則聽得愣住,“倒也沒有這么戲劇性,就是普普通通的丟了,有一天突然找不到了這樣。”
安室透:“……”
腦中無數衍生出來的危機場景咔嚓熄滅,他索然無味地靠回椅背,也普普通通地抿了一口茶掩飾尷尬:“那你為什么突然想到要找那只表?”
“因為……”說起這個,護田秀男臉色微變,“不知道為什么,最近我老婆每天晚上都會來托夢,不停地問我‘幾點了?’、‘現在幾點了?’”
“我這才想起來,她生前的最后幾天,總念叨著那只丟了的手表。”提起自己的太太,護田秀男忍不住又開始嘆氣:
“這么下去,她在下面待不安穩,我在人間也睡不安穩,所以我想請一位偵探幫我找到那只表,想辦法燒給她,這樣她應該就能安息了。”
安室透想了想:“雖然對你的經歷非常同情,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別抱太大的希望——丟的那只手表如果是價格昂貴的大牌,還有可能被人撿走賣掉,進而通過買賣渠道查找出來……但如果只是雜牌,那它可能已經被路人撿走,甚至撿走又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