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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山羨有思
更新時間:20100109:48
盛樂坊花娘一事倒是頗為精彩,大約如下。
崔慎闕在詩會上與其見過一面,花娘念念不忘,借著兩回獨處便揚言懷了崔慎闕的孩子,糾纏不休。此番聽說崔慎闕進了京,便一路跟著過來了。
她鬧的厲害,在定國公府門口哭哭啼啼一副被拋棄的可憐樣子,若放任不管,怕是崔家要成笑話了,是以老太太只能將人弄進府來。
也不知道那花娘子哪里聽來的消息,說是崔慎闕要和元宜縣主定下親事,在小院子里整日哀傷流淚的,見著人便吵著要見縣主,說是不求側室、姨娘的位置,哪怕做個丫鬟伺候在崔公子的身側,成全了她的一番深情,讓孩子有父親可以依靠。
灼華表示:關我什么事?
她嘴里口口聲聲的孩子,崔大夫人覺得蹊蹺,也不敢請旁的大夫來瞧,只好求去了盛老先生那里,這一診,事情更尷尬了。
呵,那花娘還真有孕了!
來求親的,結果在姑娘家里鬧這一出,崔大夫人是氣的不行,崔大奶奶當時就厥過去了。崔大老爺怒極,據說打了大公子。
崔慎闕卻堅持未曾碰過她。
花娘一聽就要觸柱,哭的那叫撕心裂肺,言道:一番深情和清白糟了踐踏,生不如死。
五房馮氏拿著瓜子在院子里聽笑話:還以為老太太給七丫頭找了個什么好貨,原是個風流浪子!嫡妻還沒進門,庶子都要出來了!
老爺子和老太太避而不言,使劉媽媽去灼華處伺候,但凡有人去胡說八道的一律杖責。
然后又有人來勸灼華,叫她別傷心。
灼華徹底無言:“……”你們到底哪里看出來的?
崔家乃是大周大族,主支嫡脈鬧了笑話,整個家族臉面上都不好看。
崔大夫人有心“無聲無息”的處理了花娘,可花娘一路過來早把有孕一事說了遍,那日進府時又是哭又是跪的,招了不少百姓瞧見,若人死了,怕是定國公府都要說不清了。
原本老太太對崔慎闕還是非常看好的,此刻卻也是冷淡下來了。
“也沒什么的,原也不是非他不可。”老太太倒是頗為傲嬌。
什么意思?這是還有待選名單了?灼華好奇道:“怎的,還有人肯娶我?”
不在意她身子不好的人家肯定是有的。蔣邵氏會介意,無非是瞧著蔣楠性子執拗怕他不肯納妾,也怕她不肯讓蔣楠納妾。可關鍵,老太太覺得她天好地好的,一般人戶也瞧不上啊!
“縣主這說的什么話。”劉媽媽上了茶水過來,一件棕紅的褙子稱的她眉目慈和,笑呵呵道,“咱們七姑娘美貌聰慧,得體端莊,那求取的人戶都要踩破咱們定國公府的門檻了。”指了指一旁的小幾,“瞧見那些畫像沒,都是相中縣主的。這些還是老太太再三挑選后留下的。”
灼華微詫,轉而搖頭晃腦的表示:“那是,在祖母和劉媽媽眼里,我自可比得天仙的。”
老太太啐她一記,卻是滿面滿眼的笑意。
旋身走去小幾那隨手抽了一個卷軸,打開一看,灼華頓時驚得張大了嘴,“鄭大哥哥?”
難怪鄭太夫人最近來府里來的有些勤快。
“鄭大哥哥不是和、和文倩議過親的么?”
“不是沒成么!”老太太倒是無有覺得不妥,瞇著眼瞄了她一下,“怎么,介意?”
將畫軸卷上,灼華微微一忖,緩道:“若是未曾見過的,第一印象不壞,倒還可以相處著,可、可原就是認識的,打小玩在一處,如今要做夫妻,委實有些奇怪。”
老太太揚眉,“那姜家兄弟呢?”
“一樣的。”灼華在老太太身畔坐下,依賴的挨著老太太的胳膊:“遙哥、敏哥,亦或者鄭大哥哥,與我而言便如兄長一般,從無有那般想法的。”
“都什么奇怪的心思!表兄妹成婚的豈不是沒法過日子了。”老太太拿手中的經書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正了正色,問道:“你闕表哥,你可考慮?”
“還以為祖母不會問我了。”灼華一歪身子,側身伏在老太太的膝頭上,笑道:“其實我倒是信表哥的,他的性子爽朗又沉穩,是干不出這等事情的,大約是著了人家的道了。”
老太太揚眉,“若是事情真相大白了,你可還考慮?”
“我瞧著大奶奶倒是那雙眼睛,四十的年歲銳利的同時還能保持清澈靈動,也曉得在崔家必然日子是不會難過的。崔大表哥倒也是個明朗的性子,大約也不會負了自己妻子。”灼華理性的分析著,頓了頓,忽覺自己的婚事似乎真的有些難,每每開始的時候都是很理想的,可后來總會因為某些事情而發生改變。
大約,是因為少了前世那種讓她不顧一切的沖動和執著了罷!若是,她有當初爭取李彧的心思,蔣楠這會子怕是已經被她拿下了。
果然了,經歷一回,什么都變了。
抬眸看著老太太,灼華問道:“可是祖母,您舍得我嫁那么遠么?”
老太太慈愛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明明是嬌俏的年紀,卻沾了憂郁,哪怕在她面前再是嘴甜撒嬌,到底不再天真了:“若是能讓你遠離這京都的陰謀詭計,活的暢快,舍不得也能舍得。”
灼華抿唇,心中溫情流轉:“若是能一直陪著祖母,阿寧愿意在任何危險之中披荊斬棘。”
“就你嘴甜會哄人!”老太太眼眶微紅,心頭熨帖的跟什么似的,曲指刮過她的鼻尖,滿眼的寵溺,“祖母只盼你好好的,一生一世快快活活的。”
祖孫兩正聊得“深情”,外頭大丫鬟來報,“那花娘鬧的厲害,非要見縣主。”
“見什么見!”劉媽媽撩了簾子出去,呵斥道:“縣主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你如今怎的說話做事都不帶腦子的么!”
丫鬟為難到:“那花娘方才、方才放火燒院子,若不是及時發現,怕是要燒死在里頭了。”
劉媽媽察覺大事情有些不對了,那花娘要是死在定國公府,別說崔家了,縣主怕也是要受牽連成笑話了!“你先下去!”
打發了丫鬟,劉媽媽回了屋里,眉間擰成了個川字,“夫人,這要如何是好!縣主定是不好去見那女子的,可再鬧下去……萬一漏了消息出去,與定國公府和縣主的名聲都要有妨礙了。五房那里一直不安分呢!”
“詐過她?”灼華翻身坐了起來,忽的問道。
“什么?”老太太一時沒反應過來。
透過白紗窗投進的光線落在大袖上的如意暗紋,有隱隱的微光浮現,灼華道:“審問過那女子了?”
“審過了,我那大嫂子手腕厲害著呢!”老太太面色有些沉,“嚇唬也嚇唬了,詐也詐了,威脅利誘,沒用,一口咬定孩子就是闕哥兒的。”
“如今沒人證沒物證的,那倒是個問題。”灼華想了想,輕輕抖了抖衣袖:“不能殺人,那就讓老先生施針,封了她的手腳筋脈,讓她老實躺著,左右孩子出生后還可滴血驗親的。”
老太太倒是很驚訝,“還能這樣?”
灼華微微一側首:“自然,老先生手里的金針可是極為厲害的,否則當初我傷成那模樣如何救得回來。”
當初請了老先生回來,只想著能讓家中兄弟得益,倒是真沒想著居然還兼帶著擁有了一位了不起的神醫,當真是意外之喜。
老太太沒有看到她重傷的樣子,可后來聽到錢先生仔細說來,一貫穿傷兩處箭傷無數刀傷,救下來的時候一身白衣早已經成了紅衣,她真是嚇的魂不附體。老太太跪在小佛陀整整三日,感謝老天沒把她搶走,心里卻又無比的驕傲,這樣小小的身子竟有這般才智與勇氣。
老太太頗是感慨:“到底還是你對家人有心請來了老先生,那是上天給你的回報!”
灼華也覺得,付出才能得到回報呢!
“祖母不覺得奇怪么?”話回到花娘之事上,灼華淺道,“按照那花娘的話來說,她就是想憑著孩子進崔家的門,可她這鬧得,仿佛命都不要了。我與崔家大哥哥的事情甚至都未作數,她又為何非要吵著見我?即便將我與崔大哥哥的事情攪黃了她也得不到好處,又不可能迎她為妻室。”
老太太皺眉,不屑道:“這種風塵女子慣是不折手段的。”
劉媽媽微微一思忖,心驚道:“縣主說的是,即便沒有縣主進崔家門,還會有旁人的姑娘。她這般做,倒是顯得意圖不明了。”
灼華點頭,綁在發髻間的青色發帶輕輕揚起,從頰邊擦過,神色微肅道,“我覺得這件事或許遠不止那么簡單。咱們定國公府里為了爵位明槍暗箭的,崔老太爺年紀大了,崔家的掌權人該換了吧?”
老太太驚訝的瞧了她一眼,倒是沒想到她竟這般敏銳。幽幽一嘆,摘了腕間的珠串,輕輕撥弄起來。這個她也想過,可她已經是出嫁女了,崔家的事情她也不便干涉,又牽扯了婚事,便是更不能主動了。
小幾上的錯金香爐泛著烏油油的光,檀香的乳白輕煙裊裊自折枝紋的鏤空處緩緩吐出,灼華的眉目落在輕煙里,邈遠而朦朧:“京都不比清河境內要找人證物證方便,在這兒鬧將起來便是由得那花娘子說了。若是事情鬧開了鬧大了,必對大房、對崔大哥哥產生不好的影響,祖母您想,崔大哥哥馬上就要殿試了,傳出個什么,到時候在考官的面前便落了下乘了。”
提了茶壺緩緩斟了杯溫水,瑩瑩水澤激蕩起婚后波紋,有細碎的水沫四散于暗棕色的小桌,便似陰翳天色里飛揚的細密雨滴。
溫水送到老太太手中,灼華繼續道:“大舅公告老了,但在世家間的情意還是在的,大表哥又有了貢生的功名。二舅公和七舅公還在朝中,四舅公和五舅公經營著大半的崔家產業。族中耆老可不是包公,沒那么清廉公正,而錢財,很誘人!長房嫡長孫沒了順坦的前程,崔氏族老心下又當如何?”
“你這丫頭,說到點子上去了!”老太太大約是想到了年輕時的經歷,頗為感慨的一嘆,“權勢財帛面前,全無理智。”
灼華點頭道:“家族落敗幾乎都是敗在了內斗上。一個煙花女子,終究壞不了大局的。大約背后的人還有招數等著呢!”緩緩一笑,卻是鎮定的篤然,“他們是想把我,把定國公府都算計在內的。”
老太太心頭一跳,皺了皺眉:“他們想讓你因他們受到旁人的指指點點,到時候我必不肯再考慮你與崔家的婚事。大房與五房,同我一母同胞啊!”
灼華畢竟經歷過一回,對宅院權勢更迭的爭斗分析便更為深刻,“大舅公與五舅公在崔氏一族能有如此聲望,一來是他們出身主支嫡脈,子孫繁茂,二來是他們幾十年的官場混跡奠定了他們的威勢,三來也是因為有祖母這個定國公府說一不二的當家主母的滴親妹妹!”
劉媽媽激動道:“所以他們絕不可能讓這門婚事做成的!還要讓夫人和縣主都不肯再管崔家事。果然是好算計啊!”
老太太冷哼一聲,嘴角掀起一個諷刺。
灼華空握著拳,大拇指無意識的磨砂著食指骨節:“那花娘一路尋來鬧的極大,多少百姓看著她進了府。都十來日了,事情得不到解決,一來要顧及定國公府的名聲,二來也是想著弄清真相,好在祖母和我這里有個清白的交代。所以,這會子崔家人行事定是縮手縮腳的,打不得殺不得,日日聽著她胡言亂語,鬧心。而她日日吵鬧,要死要活的非要見我,若我是那沉不住氣的便去見了她了。祖母、媽媽,你們以為她會怎么做?”
劉媽媽脫口而出:“小產?翻供!栽贓!”
老太太眸色微沉的凌厲,似有冰鋒閃起微涼冷色:“妓子戲多。”
灼華的神色淡的仿佛一抹云煙:“我猜,崔家、應該已經有人暗中投靠了應家或者趙家了。”
老太太手中的翡翠珠串烏碧碧的,原是最能安定人心的顏色,次看瞧著反倒叫人心驚肉跳的。
灼華分析道:“從表面看,得罪了我能使大房和五房得不到定國公府的支持,是他們在爭權時能更有利。可他們也得不到好處。換個角度來想,崔家把定國公府得罪了,還有誰能得到好處?”
老太太“嘶”了一聲,細細思量后:“應該說,是能斷了彧哥兒與崔家的聯系。”
灼華一笑,似荼蘼盛開在冰雪之上,“我雖不了解其他幾位舅公,可我若是他們,除非有人許給我更加廣闊的前景,否則我是不可能舍棄與定國公府的聯系的。畢竟拋開嫡庶而論,祖母與他們到底是親兄妹,不計怎么樣,將來若有什么萬一,總能靠的上的。”
“你說的對。”老太太看著她,只覺雙淺色的眸子似乎更是深邃了,望的久了竟似要掉進去一般,“你心中可有懷疑?”
灼華的眉目間有月華流素的傾覆:“若我想知道事情發展的是否順利,自是要跟在一旁全程看著的。但凡喜愛權勢的人,掌控欲都是極強的,希望時時事事都在掌控之中,這是掌權者的通病,也是他們的破綻,所以,不是三房便是四房了。”
老太太覺得她說的有道理,緩緩一笑:“有主意了?”
灼華抬手,讓淺金的暖陽落在掌心:“祖母倒是不覺得我猜的離譜?”
老太太嘴角帶笑的斜了她一眼,拿起書冊,一抖,“我老了,糊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