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粟到外院找了個小太監去了趟群芳樓,不多時就把海棠姑娘帶來了。
這位今年才評選出來的花魁娘子只風光了短短三個月,自從李靈幽那晚聽了她一出戲,砸了群芳樓,名聲就一落千丈,如今已成了昨日黃花,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
這也是因為李靈幽給人送冰渣,叫人不敢跟李炫辰有來往,連帶著他名底下的群芳樓都沒了生意。
昨日李炫辰送來地契和身契,阿娜爾帶人去接手時,鴇母和姑娘們這才知道群芳樓易了主,永思公主掌握了她們的生殺大權,不提眾人有多惶恐不安,單就海棠姑娘一個,便差點嚇破了膽。
她曾與小賀氏勾結,編排了一出百戲,來諷刺李靈幽在和親之前曾勾引榮清輝與她私奔,還在一群嫖客們面前叫賣李靈幽寫給榮清輝的私信,幾乎是把李靈幽給得罪死了。
海棠姑娘可以預見自己到了李靈幽手上,絕不會有好下場,昨晚一宿沒能合眼,白天剛剛睡過去,就被公主府來人驚醒。
她一路上戰戰兢兢,進了公主府的大門,頭都不敢抬一下,跟著侍衛來到了內院入口,又被小公主帶進了隱香苑,全無心思觀賞這園中的雕欄玉砌和瓊樓玉宇。
李靈幽正跟賀瓊在吃午膳,她從昨晚開始有了胃口,因而午膳十分豐盛,馮御廚將她喜歡吃的菜做了個遍,一丈長的花梨木海棠文瑪瑙食案上擺滿了大盤小盤。
阿娜爾今日得空來李靈幽跟前伺候,就站在桌邊給她夾菜,見她吃的有滋有味,不覺已是紅了眼眶。
賀瓊眼尖瞧見了,溫聲問詢:“你這孩子,好端端哭什么?”
阿娜爾也才十六歲,再怎么獨當一面,在賀瓊這輩人眼中,都還是孩子呢。
阿娜爾連忙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地笑道:“奴婢這是高興呢。”
賀瓊莫名其妙,李靈幽卻知道阿娜爾為何會高興哭了。
往年這個時候,她得有十天半個月吃不下飯,再大病一場才能好,這回她卻不再折磨自己,顯然是將當年的仇怨與悔痛都放下了。
賀瓊一臉糊涂地看著她們主仆相視一笑,正要問個明白,就見綠萼從外面走進來。
“殿下,群芳樓海棠姑娘帶到。”
李靈幽還沒開口,阿娜爾先皺起眉頭,不悅道:“叫她在外頭等著,沒見殿下正在用膳嗎?”
綠萼縮了縮脖子,悄悄吐了下舌頭,退出門外,站到廊下陰涼處。
海棠姑娘則立在庭院中等候,烈日當空,曬得她頭暈眼花,汗流浹背,出門前倉促涂抹的脂粉很快就花的不成樣子,黏黏膩膩的糊在臉上,同汗水一起順著脖子直往下流,要多難堪有多難堪,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金粟悄悄從里頭溜出來,端給綠萼一碗涼茶,看了眼快搖搖欲墜的海棠姑娘。
“這就是那花魁娘子?”金粟遲疑地問道。
綠萼點點頭,咕咕咚咚把涼茶喝了。
金粟撇了撇嘴:“丑成這樣也能做花魁,怪不得要編排咱們殿下的壞話,嘩眾取寵。”
她聲音不高,卻足以讓海棠姑娘聽到,身為色中翹楚,最引以為傲的美貌竟被人不屑一顧,這等羞辱,令她一時間羞憤欲死,一口氣沒提上來,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