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府。
郭明義正挑燈翻著書卷,外面下屬急匆匆過來稟報:“都尉大人,有情況!”
“嗯,怎么?”郭明義把書一放。
“屬下收到消息,永輝堂有人闖入。”
郭明義神情一凜,起身快速穿好外袍,衣擺甩動的風吹得燭火搖晃不止。
“如何了,可有抓到人?”他問道。
“……去追了,應是能抓到的。”
郭明義眉頭皺了起來,快步帶著下屬出府。
此時正是夜色正濃時,烏壓壓霧氣蒙蒙,環繞整個賀州城,四處靜籟,唯有風聲依舊,雪無聲地下著,打在地上濕滑。他們一出門,雪下得越大了,郭明義身穿黑衣冒著風雪騎馬前往永輝堂。月色襯得他眉目清明,表情幽深。
一到門口,見不遠處幾個人匆匆回來,似乎受了傷,要么捂著肚子要么捂著胸口,嘴里還罵罵咧咧的,郭明義下馬冷著臉等待。
“大……大人。”其中有個人終于看到了郭明義,推了推旁邊的人,幾個人忙上前來,有些心虛地頷首垂目。
“沒抓到人?”郭明義語氣淡淡,卻讓聽的人感受到了濃濃的壓抑之氣,幾個人都不敢回答,雪飄在他們臉上,如刀割一樣。
氣氛一時凝滯。
有個人實在忍不住了,開口解釋道,“大人,那兩人十分狡猾,一人試圖把屬下們引開,讓另一人進永輝堂,但被屬下識破了……人雖是沒抓到,但他們也沒能進去……”
郭明義睨了他一眼:“你就知沒人進去?方才你們沒來,本官就能暢通無阻地進去。”
“留了方四守著!”下屬急忙辯解,“大人都說了,時時刻刻都要有人守著……若是有人來,方四會發暗號。”
郭明義眼神平靜地看著他們,頓了頓,他臉色徒然一變,轉身進了永輝堂。其余幾個人身子一顫,心慌地跟上去。
從密道樓梯口走到下一層,眼前一切令郭明義眼里冒火,隱忍著低聲罵一句:“蠢貨!”
下屬們一看,方四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面容祥和仿佛做了什么好夢。
呼嚕聲震天動地,讓他們不忍再聽。一個人急了,忙過去踢一腳:“方四,快起來!快起來!”
踢了好幾腳,呼嚕聲才停下來,方四動動雙手,睜開眼睛睡眼朦朧地看著眾人。沉默一瞬,他看到了郭明義,以為是自己做夢,趕緊揉揉眼睛,再一看,是真的!他忙起身,面露惶恐:“大人……”
“方四,你怎么回事?不是讓你在此看著嗎,你怎么睡著了!”同伴氣急敗壞地指責。
方四一臉懵地說道:“我……我也不清楚,就是……就是突然很困,可能是昨夜一夜沒睡的緣故吧。”
永輝堂日夜都需要人守著,可昨夜他的幾個同伴酒癮犯了不聽勸,說什么也要喝上一杯,他只能自己守夜。
“那……可人進來?”同伴有些心虛地轉移話題。
“沒有,我沒看見。”方四說道,歉意一笑,“就是因為沒人,才放松警惕了……”
郭明義冷冷看著他,見他神色毫無異常,便抬步往裝兵器的箱子旁走過去。箱子上了鎖,但鎖是開著的,他伸手摸著箱沿,把箱子打開盯著里面的東西看了幾眼,聲音低沉地說道:“有人來過。”
幾個下屬的臉徒然變得煞白。
“不是……這箱子是沒鎖,屬下們原想瞧一瞧這些……”有人試圖解釋。
“有人來過。”郭明義聲音更加冷靜,眼神犀利地瞥著他們,“這里面的東西被人動過,你們看不出來?”
幾個下屬慌忙睜大眼睛瞧著箱里的兵器,但無論怎么看,都覺得和之前一樣。
“人的手指都有紋路,這幾根槍上便有。”郭明義拿出一根長槍,命人打著燈籠照上光線,其他人左看右看沒看懂,但只能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竟然還能讓他們有機會來……不是已經趕跑了嗎……”
“此人應是個武功高強之人。”郭明義把長槍一扔,低低地呵斥道,“你們這些蠢貨,連有人闖進來都不知道!”
下屬們再不敢辯解。
郭明義沉默著走了幾圈,眼神緊盯著箱子思考著對策。幸好只是這批兵器,就兩箱長槍,會帶來麻煩但不會鬧出大事,若是那人知曉了那地方,才是真正的不得了。
他眉頭一皺,即刻吩咐道:“把這些兵器抬走,要快,從暗道走,別被發現。”
下屬們慌忙應是。
郭明義又讓一個下屬上前:“去查一下近日賀州城有哪些可疑之人,對外就說是總督府依慣例排查人口。記住,逐一排查,切不能露出端倪。”
“是。”
昏暗的路上,江燦和平劍一個勁地狂奔,影子稀疏,落在地上只一團朦朧的黑色。
到了一個宅子門口兩人停住。
“好險好險,幸好有你,不然我就被抓住了。”江燦拍著胸膛猛呼吸。
“小事。”平劍摸了摸腰上的劍,“你是這些日子勞累了吧,若是像平常,不會這么容易被抓的。”
“是啊,這些天日夜想著永輝堂的事,我都沒怎么合眼。”
兩人邊說著邊敲門進去。
是李各開的門,他對著他們招招手,一笑:“薛護衛在屋里呢。”
這么快。
兩人面面相覷,著實感嘆薛衍的厲害。
進了屋,江燦瞧見李明韞坐在堂前,薛衍站在中間,低著頭雙手環抱著,臉上帶著淡淡的陰影。
“薛衍,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了。”江燦眼里充滿了崇拜,薛衍真是太厲害了!
李明韞笑著說道:“你們也回了,沒什么事吧?”
其實這個問題不問也罷,若是他們出事,薛衍自會過去救人。
江燦搖頭,看著薛衍激動地問:“可發現什么了?”
平劍也看向薛衍一臉好奇。
薛衍看他們一眼,把自己看到的情形告訴他們。
“有兵器啊!是私造的?看來是了。”江燦撇著嘴,“閑著沒事干,才偷偷造這些兵器,總督府的人胃口太大了!”
“真是賊喊捉賊。”平劍嗤笑,“說什么永輝堂私造兵器,我看吶,沒準是他們故意污蔑!”
捅出了永輝堂,任誰都不會想到總督府會做這種事。
畢竟,若不是因為盧武,他們也不會想著要去查總督府和永輝堂的關系。
“長柄上有圖案。”薛衍說道。
那箱子里的長槍他拿出來看了,沒看出什么問題,但再拿起一根的時候,他隱約覺得那長槍手柄端摸起來不太順滑,別的都沒有,于是,他就認真觀察了一下,發現那上面有條條紋路繪成的圖案,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薛衍把看到的圖案畫出來,很簡單的圖,就幾條線,看不出是什么東西。
李明韞思考片刻,抿唇道:“應該是造這根長槍的人想傳遞什么消息,這圖上的很可能是他所在的地方。”
“這是什么鬼畫符?”江燦瞪大眼睛,指著一根彎彎曲曲的線,“這是云?”
“應該是山。”李明韞仔細觀察后說道,“若是云,我們同在一片天空之下,沒必要畫出來。若這是山,那就是在城外,賀州城里有山,但不大也不廣,而圖案的山應是綿延起伏的那種。”
她分析得很有道理,江燦贊同地點頭,并學會了舉一反三。
“若在城外,那就好辦了,我們來的路上是東南方向,多草原,而越往西越地越平,更不會有這種山……依照我對賀州的了解,這山應該是在西北方向。”
李明韞點頭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