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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下得時間有點久,等停下來以后,已經是半夜了。
春雨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不遠處的余五已經睡著,張著嘴吧口水流了一嘴,李各和平劍也后背靠墻閉眼休息,屋子里,只有李明韞和薛衍是清醒著的,兩個人在屋內兩邊,默默的,也不出聲。
山匪們為方便他們說話,特意去了隔壁的小屋子里休息,此時已經睡下,李明韞能聽到從隔壁屋傳來的打呼嚕聲。
她動了動自己的腿,有些發麻,但又不想站起來,只好慢慢捶著腿。
她的目光時而放下旁邊的人身上,時而落到火堆上,最后看向門口的薛衍,眼神微凝。
薛衍點頭。
“外面雨停了。”李明韞的聲音壓得很低,混合著火苗噗呲的響聲,竟一點兒也不突兀。
薛衍應聲是,隨即李明韞站起來,兩個人輕聲出了屋子,不動聲響地把門打開,走到外面。
濕淋淋的路面上,野草遍地,四周一片寧靜,稀疏的冷風吹著,把僅存的一點月光吹散。
李明韞看著薛衍:“今天那人,你打贏他有多少勝算?”
薛衍想了想,說道:“六分。”
李明韞“哦”了聲,沒再問這件事,就好像她只是隨意地提起那個人一樣。
默了默,她又開口:“薛一鑒他們,有沒有消息?”
薛衍搖頭:“沒有。”
“他們肯定來了西部。”李明韞篤定說道,聲音被壓的很低很低,要是沒仔細聽根本聽不清,“他們大概以為我會回光州,你想辦法聯系他們,要是不行,我們就先留在閩州。還有我爹,我們給他留了信的,他如今肯定知道了,說不定要派人來尋我……明日你給他去個信,就說我們到了閩州,要在閩州留一段時間,我爹他收到信,知道該怎么做的。”
薛衍應聲是。
第二日一大早,炭炭就熬了粥,招呼準備離開的李明韞等人喝。他的臉很黑,一笑,牙齒是白的,整個人憨呼呼的,又穿了件不知道從哪來的破舊長青衫,看上去像是偷穿了私塾先生的調皮孩子。李明韞扯扯嘴角,差點笑了。
春雨干脆哈哈笑了,嘴里喊著“多謝多謝”,隨后覺得自己笑得太過張狂,立馬捂著嘴笑。
喪膽簡直沒眼看他,嫌棄地說道:“都說了不要這樣穿,炭炭,這衣服早該扔了。”
“就穿著去伙房,那里煙太大我怕把衣服熏黑。”炭炭摸摸自己腦袋,把身上的長青衫脫下。
“沒事沒事。”春雨笑說,“炭炭,能看的。”
這話的語氣倒好像他們是很熟的朋友一樣,炭炭不好意思地笑了。
“喝粥吧。”他說道,“這兒離閩州城還有一段距離呢,吃飽了好行路。”
春雨應聲好。
“你真的是山匪嗎,炭炭?”她幾口就把粥喝完,趁著盛粥的空隙問道,“我從來沒見過山匪像你們這樣的,人多好啊,簡直比尋常百姓都好。”
這一路走來,他們也算是見識多了,有些百姓見到外鄉人,就警惕起來,一點兒也不純樸,反觀這幾個山匪,還熱情周到待客。當然,山匪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遇上他們這樣的人不膽怯警惕是實屬正常。
“我是山匪。”炭炭笑著說,又解釋道,“但我是好山匪,不害人的。”
“害人的山匪是怎樣的?”
“就是……殺人,放火,之類的。”炭炭擦著汗說道,他其實也不清楚真正的山匪是怎樣,他沒遇到過別的山匪。
“你不會做這些,那你為什么要當山匪?”春雨歪頭問道。
李明韞安安靜靜地小口喝粥,聽著春雨和山匪炭炭一問一答地說話。
“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炭炭無奈地說,“我爹娘都不在了,我獨自一人在閩州……后來遇上了這些兄弟們,就一起當山匪了……”
“當山匪這么簡單嗎?想當就能當?”春雨搓了搓手躍躍欲試,眼里泛光,這激動的神情讓一旁的余五嚇了一聲。
這世道真是變了,連女子都想當山匪了……
“……也不是。”炭炭說道,“是因為我認識他們,所以才當了山匪……他們以前也不是山匪……”
“是覺得當山匪比普通百姓更好?”一旁的李明韞開口問道。
炭炭認認真真想了想,點頭應聲是:“就感覺做普通百姓會受欺負,我以前總被欺負,現在沒人敢欺負我。”
“那是因為老大幫你。”喪膽端了碗走過來,“不然你肯定會被欺負。”
春雨一聽說山匪老大,立馬就來了興致:“你們老大人怎么樣?看上去人就很不錯,他對你們很好是吧?”
“那是自然。”喪膽一臉驕傲,“我們老大可是最厲害的!人也特別好,很為我們著想。”
“兄弟們遇上什么難事,他都會解決呢!”另一個山匪附和道,“有一次兄弟幾個被府衙的人抓了,老大單槍匹馬把人救回了,那些個官兵如今都不敢再來!”
在別人眼里是可怕的事,但在他們眼里卻是好事,春雨想到,要是在光州遇上這樣的事,她家二老爺早就要想辦法把山匪都給抓住。
自古官匪不容,他們的立場到底是不同的。
李明韞若有所思。
聽說閩州的鄭知府是個有手段的人,前些日子還剿了匪,幾十個山匪都被抓進了閩州府衙的大牢,看來,那些不是他們的人。
“這里山匪很多嗎?”她問道,“除了你們,還有別人?”
“當然是有的。”喪膽看了眼她,“你來閩州沒聽人說過嗎?這兒是山匪窩,走哪哪就有山匪。”說完他嘲諷地笑了笑,“山匪都要比百姓多了。”
炭炭怕他們不理解,就慢慢解釋:“是這樣的,這地方前些年還太平,如今越來越亂了。府衙那邊想征多稅收用于剿匪,但結果匪沒剿滅,百姓交的稅卻來越多,大家都苦不堪言……這幾年百姓哪有什么閑錢,都用于征稅了……當山匪雖然不好聽,但不用征稅啊,府衙的人也不敢來找麻煩……”
見對面的人不贊同地皺了眉,炭炭急忙說道:“當然,我們不害人的,也不搶別人的東西,我們都是自食其力。主要是,每年繁重的稅我們是真的交不起,為了這個……唉,世道如此,誰又是真想當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