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老五是整個山寨中最喜歡挑事的一個,也尤其喜歡爭面子,他是從南邊過來的,據他說,他之前的老大是益州一帶有名的山匪頭子,百姓聞之色變,府衙也拿他沒辦法,只不過,后來他老大倒霉遇上了一位大人物,這才丟了性命。
“哼,老五愛挑事的性子還沒改。”喪膽說道,“這次他吃了虧也怪不得旁人。”
炭炭默然。
三個人圍坐在火堆旁,聽著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風聲呼嘯,震天動地的,連人的腳步聲都被蓋住。
直到門口砰砰砰的敲門聲響了很久,他們才聽見。
喪膽立馬起身,聲音在雨聲中不太分明:“有人來了。”
“是老大他們嗎?”旁邊的山匪欣喜,急忙跑去開門。
炭炭“誒”了聲,沒喊住人,他的聲音太小了。
“老大他們應該沒那么快。”他說道,看向留在原地的喪膽。
喪膽點頭,兩個人跟上同伴往門口走去。
山匪已經把門開了一半,看了眼外面,朦朧的雨霧中,幾個人的身影模模糊糊,但依舊可以分辨出,不是自己的同伴。
這開門聲讓準備離開的幾個人頓住腳步。
“開門了!”春雨興奮地喊道,拉著李明韞往回走,她們身上都穿了寬大的雨笠,被雨阻礙得走路也不方便。
李各先行一步走上前,對著驚訝中帶了點好奇地看著他們的人拱手一禮:“這位兄弟,我們本想趁夜趕路,卻沒想到又下了這樣大的雨……可否讓我們進屋躲躲……或者容我們到檐角處避避雨。”
說完他看了看門里的人,心想,長得憨憨厚厚,應該是個好說話的主。
山匪猶豫了一會兒,隨即又看到旁邊兩個小姑娘,嬌小瘦弱,睜著眼睛水汪汪的,被這雨一點一點地打著,有些不忍。
他以前有一個妹妹,眼睛和她們一樣亮,只不過后來被餓死了。要是他妹妹還在的話,應該也和她們一樣大。
“成嗎?”山匪轉頭詢問站在門另一邊的兩個人,炭炭點點頭,“讓他們進來避避雨吧。”
喪膽原先有些不情愿,但炭炭既然已經這樣說了,那他就沒什么意見。炭炭從沒做錯事,這次也不會。
那山匪高興極了,立馬把門打開:“都進來吧,屋里暖和,有火。馬就牽到那邊,對,那個棚子,里面有點干草可以給它們吃……”
李各道了聲謝,李明韞她們也對著門口的人施禮表示謝意。
李各和余五帶著平劍在外頭把馬放好,李明韞幾個人則先進了屋,春雨一見到炭炭就皺了眉頭,認認真真看了一會兒之后,哼一聲,哼得炭炭莫名其妙。
“你什么意思?”喪膽從暗處走出來呵道,來他的地盤敢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炭炭急忙拉住他,讓他別沖動。
春雨毫不畏懼地看著他們,李明韞有些疑惑,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發現他長得黑,結合春雨的話,讓她頓時想到了薛衍救的那個山匪。
在這樣的場景,她不由得想起了周世子。對自己有利的事,該說的還是得說。他們如今在別人的處境,說了總不會是壞事。
她附耳對著春雨說了幾句,春雨點點頭,應聲是。
“你還記不記得,在宿云山的時候,你掉下峽谷,是我們救了你。”春雨直截了當地對著炭炭說道。
炭炭一滯,接著立馬施禮:“多謝幾位相救。”
喪膽狐疑地盯著他們看,目光中帶了幾分審視和懷疑,他拉了拉炭炭:“你確定?老五他們可是說,當時就兩個人,一男一女……”
他用對面人聽得到的聲調說出來,就是為了質疑他們,可還不等他當面問,春雨就指了指薛衍和自己:“就是我們,我和薛護衛在山上探路,剛好看到他從峽谷掉落。”又有些不高興,“怎么,你們不相信啊?又要動手?先前的那幾個山匪就動手了,真是過分!”
春雨說著說著就有些生氣了,李明韞抓著她的手示意她別激動,轉而看向眼前的三個山匪,平靜而坦然地說:“是非曲直自會分明,幾位……我們犯不著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兩位姑娘說的是。”炭炭有些羞愧,立馬行了個大禮,喪膽和另外一個山匪也跟著施禮。連老五挑事都說了出來,看來這事是真的。
門又開了,李各等人從門口進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幕,他一驚,疾步上前:“這是怎么了?”
好好的突然行什么禮,不是應該他們自己行禮嗎?是他們有求于人啊。
余五也是一臉疑惑,倒是平劍淡然多了,他家小姐和春雨姑娘都不是省油的燈,那三個男子看上去憨厚老實,肯定很好說話。
春雨跟他們簡單地解釋了兩句,余五立馬白了臉:怎么這里到處是山匪啊?探路遇山匪,行路遇山匪,就連躲雨也遇上了山匪……這兩座山都是山匪窩嗎?
等幾個人坐下,炭炭他們為了表示謝意,主動去伙房準備吃食。雖然之前的米都被吃光了,但好在老大派人回山寨拿了米抓了雞過來,他們還挖了一些筍和野菜,飽餐一兩頓是肯定夠了的。
山匪們剛一走,余五飛快往他們的方向瞄了幾眼,快嘴說道:“我們還是走吧,萬一他們知道……”
“知道什么?”李明韞說道,低頭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他們知道了也無關緊要,更何況他們什么也不知道。”
這話把余五繞得暈乎乎的,他尷尬地看了眼李各和平劍。
平劍知道是小姐對余五咋咋呼呼的性子不滿意了,他一笑,說道:“小姐說的是,就算他們知道我們也不怕。”
“可我們剛才抓了他們兩個人。”李各補充道。
李明韞看他一眼:“有嗎?他們不是跟著他們老大離開了?”
“啊?”怎么看出來的,他們那時候明明走了啊。
“肯定被救走了。”平劍嗤聲道,“難不成他們老大真的不管他們了?這不可能,他這老大要不要做了。”
即使真的不救也沒關系,李明韞一笑,她覺得那個年輕男子有本事讓手下都聽他的話。
那個年輕男子武功絕不遜于薛衍,桀驁不馴的樣子像一匹難降伏的烈馬……
他非池中之物。
李明韞頓了頓,說道:“雨一停我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