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燈的屋內,火燭通明,整間屋子被照亮。
兩個男子相對而坐,神情木然,旁邊的房務儀負著手走來走去,步子有些焦急。
“小郡主說,太子見到她了,那如今可怎么辦?”他說道,猛地轉過頭看著面前這兩個不動如山的男子。
他們不急,他可要急死了!
他想著又繼續說道,“小郡主和娘娘那么相似,太子肯定會懷疑什么,到時候查到小郡主身上,可如何是好?”
薛一鑒依舊淡淡地坐著,雙手環抱低垂著眼眸。
倒是白季也發話了,“務儀,坐下吧,你都來來回回走了好些時辰了,也該歇歇了。”
他的語氣溫和,從容,好像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讓房務儀更加著急,他急忙說道:“白先生,你怎能無動于衷?難道這件事不重要嗎?那可是小郡主……”
“見到又如何?”
薛一鑒冰冷的話語把他一連串的擔憂打斷,他抬眸瞥著房務儀,表情未明。
“見到又如何?”房務儀氣得臉色發青,他指著薛一鑒大聲道,“人是你偏要帶來的,如今小郡主來了,你又不管不顧,是何道理?”
“薛一鑒,莫要以為我房務儀不知道,你之所以讓小郡主來京城,無非就是為了引蛇出洞!”
他看到薛一鑒聽了他的話依舊面無表情,便氣得繼續說道,“你知道這么多年想找證據已經難了,所以才把小郡主騙進京城,想用她的出現讓太子他們心懷疑慮,從而出手,是嗎!”
房務儀不蠢,他能猜到薛一鑒的打算,對于這個心中只有側妃娘娘沒有別人的人,他沒抱半點希望。
只是,那可是小郡主,側妃娘娘的孩子,薛一鑒怎么能那樣做!
“務儀,莫要多說。”白季也抬手讓他住嘴。
顯然,白季也也知道薛一鑒的打算。
這么多年過去,薛一鑒從憤怒,到消沉,再到如今的步步為營,只為一個目的,就是為側妃娘娘報仇。
若是抓不到真兇,那就讓所有參與此事的人下地獄。
這就是薛一鑒的想法。
他讓小郡主去京城,只不過是為了讓當年害人之人露出馬腳。那個人,若是看到了小郡主,一定會驚慌,然后想辦法去查小郡主,查小郡主所有的一切,而這,就是薛一鑒的機會。
“白先生,他這般無情,對于小郡主不管不顧,咱們可不能這樣做!”房務儀說道,眼神卻是瞪著薛一鑒,“若是殿下和娘娘還在,知道他這樣利用他們的孩子,一定會寒心!”
是啊,會寒心。
薛一鑒面容平靜,微微抬頭看向窗外。
若是小姐知道,薛一鑒,依然沒有變,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人,怕是很失望吧。
不,何止是失望,恐怕還會氣得打他一頓泄憤。
但他不后悔。
薛一鑒眸光恢復了清明,神情木然眼里無波。
他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房務儀見他這樣更是氣憤,就差沒破口大罵了,白季也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別再說話。
薛一鑒走到門口,轉過頭看著他們兩個人。
“難道,你們沒有做好準備?”他淡淡說道,回頭丟下一句話,“她遲早是要和太子見面的。”
薛一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是啊,小郡主,遲早要和太子見面的。”白季也重復著薛一鑒的話,他喃喃道,“咱們其實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日的,不是嗎?”
決定來京城,有些事就必須拋卻,比如害怕被人發現的畏懼,他們不能因為太子對小郡主有所懷疑就退縮,就想把小郡主藏起來。
白季也不得不承認,薛一鑒的想法雖有些無情,但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如今也只有這個法子可以讓太子等人露出馬腳。
“話雖然那樣說沒錯,但……”房務儀說道,“但他也不能無動于衷啊!萬一太子和那姚浦一樣,看到小郡主就直接把她抓起來,那小郡主不就糟了!”
“不會。”白季也搖頭說道,看著房務儀,“太子與姚浦不同,他不會隨意抓人的。”
“小郡主如今是李府三小姐,有李大老爺和李二公子顧著,太子不可能輕舉妄動。”
姚浦這人是個瘋子,不管不顧逮誰咬誰,可太子不一樣,他得權衡利弊,考慮多個方面,此時太子正需要李府的幫助去對抗平王,他不會在這個緊急關頭還得罪李府的。
“可……”房務儀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可他就是對薛一鑒十分不滿,“那難不成咱們也和薛一鑒一樣,隨便太子怎么對付小郡主?”
“這時太子肯定對小郡主很疑惑。”白季也沉穩地分析著,“我敢肯定,他派人去光州了。”
“我們的人說他曾派人去光州查二夫人,但一無所獲。那個人,是郁大封的弟弟郁步封,對側妃娘娘一無所知,可如今他派的人定是見過側妃娘娘的,我猜測,是郁大封。”
“郁大封?”房務儀驚訝地說道,“如今太子身邊就郁大封一個心腹,他也肯讓他出京?”
“除了郁大封,太子身邊沒有可以去查這件事的人。”白季也說道,想了想,他開口,“我派人去查一查,是不是郁大封出京了。若真是他,那就說明這件事遠比京城政務重要。”
房務儀哼了一聲。
“太子是心虛吧!怕當年之事暴露,損他名聲!”他氣憤說道,眼里閃爍著怒火。“若是天下人知道他對成王殿下做了什么,他的太子之位,可就不保了!”
房務儀身為成王的得力部下,對成王忠心耿耿,敬佩有加,自然對害了成王、兩面三刀的太子十分憎惡。
他得知真相的時候,真想提刀殺入京城把太子砍了泄憤。
白季也彎彎唇,笑了笑。
他說道:“只是我不知,太子居然會在意這件事到這個地步。一個像側妃娘娘的人,竟能讓他在這種關鍵時候把心腹郁大封派出京城。”
要知道,如今平王最得陛下信任,跟隨平王的大臣也逐漸變多,太子本就有些式微,還把身邊人派出去,那他這一派的勢力就越發薄弱了。
且為了明年的燕國使臣來京一事,兩派紛爭不斷,陛下雖聽了紀大人的話有意把接待使臣一事交給太子,可畢竟還沒有下旨,那就說明,還有更改的可能。
“還能為什么!不就是因為在乎!他心虛!覺得自己對不起殿下和娘娘!”房務儀說道。
“在乎……”白季也喃喃道,想起什么他眉頭微皺。
旁邊房務儀還在喋喋不休。
“以前殿下和娘娘待他那樣好,他不報答也就罷了,還恩將仇報,真是白瞎了我這雙眼!”
他氣得臉色發青,握著拳頭一拳打在冰冷的墻壁上。
“務儀,你覺得,太子對咱們側妃娘娘如何?”白季也忽的開口說道。
“如何?”房務儀一愣,又生氣地說道,“肯定是壞得不能再壞了!若是沒有太子,咱們殿下怎么可能會死!側妃娘娘又怎么會死!有咱們殿下在,側妃娘娘還會被害嗎!”
“虧他說得那么好聽,在咱們殿下出征西部時還說會替殿下照顧娘娘,可后來呢,還不是不管娘娘死活!”
說的也是。
白季也點點頭。
“是我想多了。”他說道,“若是太子真的在乎,娘娘就不會死,因為所有的事歸根究底就是太子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