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案后的人起身迎了過來,淺笑著說道,“諸位一路辛苦了,先下去洗漱歇息一番,再行商議接下來的戰事如何。”
葉旭升壓眼眶微微泛紅,一眨不眨的看著身份尊貴的平王殿下。
鐵甲戎裝,掩不住他的絕世風華,如芝蘭玉樹,溫潤如玉,卻是他闊別三年之久的好友張東強。
“謝平王殿下關心。臣等奉旨前來輔助王爺抵御外敵,不敢稍有松懈,愿隨時聽從殿下差譴。”
鎮國公心里感概著多年不見,當年的冠絕京都的皇長子,如今依舊風采不減,還是那么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不愧是先帝最看重的皇長子,他赤膽忠心,一心為公,憑一己之力支撐著搖搖欲墜的東北門戶,保衛著整個大明王朝的子民。
據說,為了阻擋有備而來,裝備精良的北魏軍,他將先帝留給他自保的老底都掏空了。
如此大義,著實叫人欽佩。
想到當初京城里的那些謠言,這位戎馬半生的老將軍忍不住在心里冷哼,王爺肖母,相貌隨了傾國傾城的淑貴妃,自小就長得好看,比那畫上的仙童還俊上幾分。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哪個能不稀罕的。
別說是先帝爺,就是他這個糙老爺們也瞧著喜歡。
然而有的人氣不過先帝疼他,故意散播謠言,說什么皇長子長相陰柔,比女子還要嬌媚,沒有半點男子氣概,將來必定是成不了大器。
哼,那會王爺才多大,還是個小娃娃呢,能看出什么來,他們也真能說得出口。
真真是用心險惡。
等殿下長大了些,讀書上的天賦便展露出來了,先帝欣喜之下俞加看重,這一下子更戳了那些人的心尖子,各種不堪的話更是傳得紛紛擾擾。
先帝去后,他們無是沒了顧忌,污蔑淑貴妃是紅顏禍水、禍國殃民,還試圖謀害皇長子……
哼,到頭來也不知是誰把朝局搞得烏煙瘴氣,還丟了半壁江山。
“即如此,本王便不與國公爺客氣了。”
鎮國公回過神來,忙道,“王爺有令,敢不從命。”
“國公爺請。”
朱樺客氣的請鎮國公上前,指著沙盤道,“眾位請看,咱們的行軍大營便是在這里……”
他邊說著,邊用眼角的余光掃了葉旭升一眼,眉梢微不可見的向上挑了下,面上卻是沒有一絲波動。
身為最末等的將領,在鎮國公與平王殿下商議戰略戰策時,葉旭升是沒有資格開口的,他又刻意低調,是以也沒人注意到他情緒起伏。
此時的葉旭升,心情激蕩,思緒翻飛,忽然就想起當年賀馨兒說的話來,不禁抿唇輕笑,果然還是馨兒的眼光好,早瞧出東強不是張叔的兒子。
正與鎮國公商議突襲北魏大營的朱樺,不動聲色的瞥了他一眼,這傻小子居然走神了,還是在如此重要的時候,嘿,真不知道說他什么好。
“我等便先去整頓了,待時辰到了,再來跟王爺領命。”
“好。”
朱樺吩咐身邊的護衛道,“帶國公爺與諸位將軍去帳中歇息。”
“是。”
正沉溺在甜蜜回憶中的葉旭升立馬回過神來,默默往后退了兩步給鎮國公等人讓出路來,待所有人都轉身往外走時,他也速度跟了上去。
行致帳門處,他腳步略頓了頓,猶豫再三到底沒有回頭。
朱樺啞然失笑。
鎮國公帶來的五萬人馬及糧草重,光是整頓安置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等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后,便聽令草草吃了些干糧各自歇下了。
行軍打仗不定時候,夜里搞突襲是常有的事,若是有條件,上峰還是會很人性化的讓大家白日補眠的。
于是大家伙便猜測著夜里會有所行動,自然是不敢大意的。
再說,趕了兩個月的路,人馬都乏了,不歇歇神,直接上戰場會吃不消的。
所以不管夜里是否有戰事,所有人都速度睡覺去了。
“王爺,葉小將軍來了。”
身為從五品武略將軍,葉旭升是有單獨營帳的,是以平王的近衛過去尋他時,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張鐵牛正樂哈哈的與朱樺說著話,聞言忙大聲道,“快些讓他進來。”
站在帳外的葉旭升,聽到自家師傅粗獷的大嗓門,心頭一暖,突然就想起當年張東強忽悠他的話,說他爹會鐵牛神功的事來。
他微有些恍惚,那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一晃間,竟是六年的時間過去了。
“葉小將軍請。”
葉旭升迅速收斂心神,面色沉靜的踏進營帳,規規矩矩的上前行禮道,“末將葉旭升見過殿下。”
見他如此,朱樺抄起手中的軍報就向他扔了過去,“叫什么?”
一股疾風直奔面門而來,若不躲閃必定是要砸中的,葉旭升無奈之下伸手接住,“東強、張叔。”
張鐵牛哈哈大笑,幾步走到他跟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他的肩上,“好小子!年紀輕輕的就是從五品武略將軍了,行啊,沒給我丟臉。”
他氣力本來就大,手下的力道也沒有刻意收斂,這一巴掌拍的葉旭升直咧嘴,東強沒有誆他,張叔的確會鐵牛神功。
朱樺斜著桃花眼睨他,“還不過來讓我瞧瞧。”
這話說的,怎么帶著股子意味不明的暖昧呢。
葉旭升沒繃住笑了起來,“一別三年,東強搖身一變,成了平王殿下,真是讓人意外呢,是得好好瞧瞧,瞧瞧我這雙眼睛可是有什么問題,竟然有眼不識金襄玉……”
“去你的!”
朱樺哭笑不得,隨手又扔了本軍報過去,葉旭升穩穩的接住,慢斯條理的整順了,給他放回書案之上。
張鐵牛性急的一把拉住他,“別管那些了,來坐下說話……,你不在家里準備著應考,怎么來當兵了?”
“前年朝廷征兵,我便被抓了兵丁。”
朱樺一臉信你才怪的表情,“以你的才能,早該功名在身,哪用服兵役,再者你家里又不是沒錢的,豈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被人抓走。”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鐵牛急道,“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做什么要跑到前線來博命?”
“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剛剛因著好友相聚的喜悅,本是心情不錯的葉旭升,聽著師傅的關心,心底猛得一痛,倏的紅了眼眶。
他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啞聲道,“是出了一些事……”
朱樺蹙眉,“別急,慢慢說。”
自從葉來銀夫婦出事后,便背負著滿滿愧疚和懊悔的人,心頭一直壓著座沉重的大山,特別是當初賀馨兒責怪的那些話,更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份苦悶,卻是無人傾訴,只有獨自一個人默默的撐著。
現在,面對好友和師傅的關心,他終于撐不住了。
“東強……”
葉旭升啞著嗓子低聲叫人,話還未說,已是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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