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幫老漢白話了半天，老葉頭有些疲累，直想回家倒下。
他寧愿下地干活，都不愿跟那些人說話。
累人，更累心。
腳步匆匆的進了院子，還沒瞧到小孫子的人，他的臉上已有了笑意。
對上迎過來的木老五，他笑道，“旭陽呢？”
“小公子跟著鈴姑娘去二房玩了。”
老葉頭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一旁的葉來金也沉默著沒開口。
過去了這么久，父子兩人還是很少踏足二房的院子，怕觸景傷情。
私下里，卻是時常叮囑曹氏，好生打掃院子，更是再三交代，不得隨意改動原來的擺設。
就怕哪天賀馨兒突然回來了，看到家里有了變動，會接受不了。
木老五見兩人情緒低沉，連忙說道，“大公子回來了……”
“旭升回來了？”
老葉頭原本黯淡下去的雙眸立時亮了起來，眉眼里全是笑意，“讓丁氏她們多做兩菜，再取壇好酒來。”
“是，小的這就去。”
葉來金瞧他腳下如生風，不由笑道，“我怎么看著老五比我這做老子的還高興，不知道的還當他多久沒見旭升了呢。”
葉旭升窩在張家閉關習武，一日三餐皆是木老五送的，自然是天天見他。
兒子無心的一句玩笑話，令快步急行的老葉頭腳下微頓了頓。
剛剛雀躍的心情已消散于風中，他臉色微沉，莫名的不安。
一旁的葉來金滿心里都是多日不見的長子，沒有發覺他的不妥，腳步輕快的疾行了幾步，趕在他的前面挑起門簾，老葉頭抿抿唇背著手踏進門檻，眼睛下意識的掃視著，卻是沒有瞧見長孫的身影。
竟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不過沒多會的功夫，葉旭升就走了進來。
彼時老葉頭將將凈了手坐下喝茶，忙忙叨叨了一下午，都沒好好喝口水，又與一群老奸巨滑的老東西白話了半天，費心費力的，直說到嗓子發干，差點沒渴死他了。
葉來金也是渴壞了，等不及茶水放溫，就拿起茶盞吸溜吸溜喝了起來，杯中茶飲盡，方覺得喉嚨舒服了些。
聽到動靜，他轉頭看去，擰了一下午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唇角也止不住的上揚。
“爺、爹。”
“嗯——，好些日子沒在家吃飯了，今晚可不準走，陪爺喝兩杯。”
心事重重的老葉頭在看到長孫的那一剎那，猛的握緊了茶盞，一眨不眨的盯著他，似是怕錯過什么。
“好。”
葉旭升一口應承下來，十分痛快。
見他居然想了沒想的就痛快的應下，葉來金笑容微僵，隨即沉了臉“你不能喝。”
身上還有孝呢，哪能喝酒。
葉旭升薄唇輕抿，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
見他如此，葉來金不由得蹙起了眉尖，怎么感覺兒子有些不對勁。
老葉頭的手不可控制的抖了下，啞聲說道，“是我老糊涂了，都忘了你不能喝酒這茬。”
葉旭升垂眸，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默了少許，他方抬眸沉聲說道，“爺、爹，我有事情要中眼你們說。”
老葉頭的心砰砰直跳，他已經預感到長孫要說的話了。
葉來金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兒子的臉上，“正好我也有事要說。”
原本他沒有多想的，不過見兒子一臉鄭重，便由不得他多想了。
他又不是個木頭，村里人都鬧騰成那樣了，他豈能不思量。
“爹，我先說。”
葉旭升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老葉頭一顆心猛得下沉。
葉來金更是急了，“你先聽爹說……”
“我要當兵。”
葉旭升沉聲打斷了他爹，聲音不高不低，語氣也沒有將將那般嚴肅，他就象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
好象是說我要吃飯那般輕松自然。
然而這話聽在老葉頭耳中，卻猶如驚雷炸響。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被兒子平靜淡然的打斷話頭的葉來金，嘴巴張了張，又張了張，方沉聲說道，“征兵的消息還不定是真的，再說就是要征兵也可以用銀子……”
對上葉旭升黑白分明的眸子，他頓了頓又道，“若是不能用銀子抵，那就爹去。”
“爹……”
“別說了，這事就這么定了。”
葉來金霸道的打斷他，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堅決，“你只管著好好讀書就行，別的事就不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