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邊的蘆葦:
廳堂里寂靜無聲、落針可聞,周家兄弟皆都裝死。
賀鴻錦的臉色越加陰沉,并不發一言。
站立良久的賀家宇又累又餓,心里恨死了不著調的周祖安。
整個周家靠著老夫人接濟,才能過得下去,本來這樣的人家,他是沒興趣與之深交的,皆因老夫人經常夸口周祖安是狀元之才,他才應酬一二。
結果他搭上工夫、搭上銀子陪著他們兄弟吃喝玩樂,沒人謝他一聲不說,還要陪著這群孫子罰站。
真他娘的晦氣!
姓周的孫子,給小爺等著,這筆帳且有的算。
賀家宇默默罵人之際,周家兄弟內心也不平靜,他們身為賀家老夫人的娘家人,該被奉為貴賓,高捧著、抬舉著才是,可現在、現在他們這樣子哪里象是貴賓?
以周祖榮為首的幾兄弟,皆心有不甘,出言不遜的人是周祖安那混小子,又不是他們,憑什么要他們餓著肚子挨罰?
是的,挨罰。
別看他們都是身高體長的成年男子,卻都是弱腳雞,規規矩矩的站了兩刻鐘,就有些受不住了。
實在是平日里散漫慣了,幾時繃得這么直過,這簡直是要了老命了。
其實也沒人要求他們必須繃直著身體,可這幾個吊兒郎成性的公子少爺,在賀鴻錦迫人的氣壓下,不自覺的就身子發僵,連大氣也不敢出。
是以,站得久了,全都有些受不住。
然而,賀鴻錦不發話,哪個也不敢亂動。
他也不再發問,就那么沉著一張黑臉,如鷹如狼的沉沉看著周家兄弟,慢慢的耗著。
一旁的老夫人,除了臉色更蒼白了一些,幾無變化,象個真正的泥塑般,沒有一絲表情。
又是一刻鐘過去,周祖堂在心里罵了周祖安一百遍后,再也忍耐不住,第一個開了口,“祖父說要親上加親……”
開口是開口了,卻是說不下去。
周祖安那死東西,張嘴就罵人家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要勾引人,那德性哪里是要結親,結仇還差不多。
賀家宇猛然抬頭,操,周家個破落戶竟敢打四妹妹的主意,那么能咋不上天?
上首的賀鴻錦面色一沉,轉頭去看他親娘,沉默了一晚的老夫人終于有了一絲反應,她沉沉開口,“我不知情。”
也是,他娘費盡心思的培養幾個丫頭,可不是為了便宜給周家的,顯然是周家貪得無厭,肖想他賀家女,更肖想他賀家的財物。
這么些年,他對老太太接濟娘家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左右是老太太的私房銀子,只是她老人家開心,隨她就是。
結果卻是他們的心養大了。
當他賀家是好算計的嗎?
氣氛再次冷凝,沉重而壓抑。
周家兄弟不是傻的,老夫人的態度再是明顯不過,賀家女不會下嫁周家郎,是他們相當然了。
廳堂里,只有老夫人、大老爺、賀家宇和周家兄弟,下人們都被清了出去,就是一向不離老夫人左右的季嬤嬤也不在,她還病著,自是不能當值。
“砰、砰、砰、砰……”
敲擊桌幾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敲在周家兄弟的心頭,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厚實的大紅繡富貴牡丹圖案的緞面的門簾,被人從外面挑起,臉色煞白的周祖安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