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至今
沉吟至今
倘若神諭真的像是艾德勒教授說的一般可怕,那將會是一場無法阻止的災難,即使提前知曉,也沒有辦法阻攔,就像人力在天災前如此渺小一般。
校長室的氣氛一時間降至了冰點,每個人都在垂首沉思對策,可到頭來卻是無法提出任何一個有效的對抗這種太古權現的議案來。
“神諭的本質是否是我們無法阻擋這件事暫定,我不知道現在我們是否有手段抵抗太古權限這種超規格的手段,但起碼我們現在能做的是讓這種災難沒有機會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昂熱輕輕敲擊桌面終于打破了寂靜。
老人淡淡地說道,“如果無法對抗神諭,那就干脆讓祂沒有機會現世,這就是我們當下唯一的對策。”
“我們已經派出了目前本部最精銳的四人小隊秘密前往日本,日本分部那邊按照計劃會幫助他們下潛到龍卵發生胎動的地點進行煉金硫磺炸彈的投擲,佐西莫斯教授或許可以給我們介紹一下這枚煉金炸彈的構成。”
“如果白王尚未孵化,且的確呈一個卵的狀態,按照煉金學的理論,當炸彈爆炸之后,即使沖擊波無法徹底摧毀龍卵,所釋放的圣嬰之血、精煉硫磺,以及金鈦合金成分的破片也足以將龍卵削弱到無法孵化的狀態——當然,如果煉金炸彈真的殺不死祂,也有一定的可能性產生刺激,導致白王提前出生,這得看投放炸彈時龍卵的孵化程度。”佐西莫斯教授說。
“很讓人不安的介紹啊!”施耐德低聲說。
“誰也不知道白王的耐受性有多強,我們沒法保證能對初代種都致命的煉金毒素百分百可以殺死他,因為那是另一個層次、級別的東西。如果要力求保險,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向水底投放核彈。”格蕾爾淡淡地說道。
她是煉金硫磺炸彈的設計者之一,裝備部很多新奇玩意兒她都參與了設計。值得一提的是,她不隸屬于裝備部,只是裝備部的技術顧問,直接提供思路和草圖但不參與制作,后山的激光武器也是她的手筆,因為不喜歡裝備部的氛圍,所以才只是一個顧問。
“可白王龍卵沉睡的地方很敏感,正好在日本的大陸架下,如果貿然投放大當量核彈的話,可能導致海底火山運動,大半個日本滑入太平洋。”昂熱撓了撓眉毛。他其實是最想用核彈炸白王龍卵的那個人,可礙于現在坐的位置不支持搞這種滅絕人性的操作,只能壓住這種沖動。
“往好處想,只要煉金炸彈投放準確,爆炸之后怎么樣也會對龍卵造成致命的傷害,就算不死,也會造成巨大的影響,讓白王可能成為一個早產兒。”艾德勒說,“根據以往的屠龍經驗,如果龍類在繭化的過程中被強行喚醒,一般都會處于一段時間的虛弱期,極有可能無法釋放大威力的言靈,這段時間就是我們最好的干掉祂的時候——前提是要保證你派往日本分部的小隊足夠可靠,因為他們是最有可能直面白王,并且趁祂病要他命的人。”
“這點倒是不用擔心,執行部派出去的小隊一定是王牌中的王牌,現在整個秘黨能拿得出手的最豪華的陣容了。”昂熱搖頭說道,“如果白王真的孵化了,我想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去干掉祂。”
“我得提醒一下,我們現在討論的可是近萬米的海底深淵之下的特殊環境,煉金炸彈如果沒有殺死白王,白王孵化之后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從海底逃離休養生息恢復完整的實力,可祂能抵御水壓是因為龍族本身就是海陸空三棲動物,可你的學生不一定能在那種環境下進行追擊。”鐵娘子皺眉說道。
“我敢保證,如果白王真的孵化,祂不會有機會逃走的,即使萬米水下,我的學生依舊有辦法追擊。”昂熱對于這一點倒是自信十足,一旁的古德里安在聽見話題提及自己的學生時,都驕傲的挺直了背脊。
“那就只能祝他們好運了,畢竟現在準備下潛爆破的人是遠在大洋彼岸的他們,我們只能坐在這里干討論一些對現在沒有任何幫助意義的東西。”施耐德嘶啞著說道。
“不,先生們,我想我們還是能給他們提供一些幫助的——即使白王的問題我們無法解決,但我們最起碼得幫他們緩解一些外部壓力。”昂熱說,“這也是這個會議的另一個主題。”
“外部壓力?”古德里安疑惑地說道。
“代號‘皇帝’的神秘人,也是一手策劃了康斯坦丁襲擊學院,以及北亰龍吼陰謀的幕后兇手,將有關白王存在的情報放在了互聯網最明亮的地方,甚至就連獵人網站這種不僅僅只有混血種的懸紅網站都投放了懸紅帖,并且所用的措辭十分惡意,祂將白王的復活形容為了一個正在開啟的寶藏,任何能捷足先登,在白王復活之前抵達卵的所在地的人都有機會得到神的遺產。”昂熱淡淡地說。
“神的遺產嗎?的確誘惑力十足啊!但那可不是什么待開啟的寶藏,而是正在敞開的地獄大門啊。”曼斯坦因低聲說道。
“還記得大地與山之王那一次事件嗎?就算是如此敏感的地方,依舊有大量的混血種入局,就連我們的專員都受到了他們的襲擊,這一次目標在日本海,恐怕陣仗會更大。”施耐德說,
“就執行部現在所知,以漢高為首的北美混血種家族前往日本的船已經在路上了,正統方面向我們嚴厲發起譴責,認為白王復活是全世界的事件,他們理應有知情權,并且在白王情報公開的第一時間派了一只狼居胥的小隊前往,聽說陣容特別豪華,由正統的‘月’親自帶隊。”
昂熱平靜地說,“不止正統和漢高,真一教、宗座、襄陽周家甚至所羅門圣殿會都有出動的跡象,甚至俄羅斯方面都有不明的人員部隊向著日本方向移動。未來日本成田機場以及羽田機場的航班幾乎所有座次都是爆滿,諾瑪無法完整統計未來一個月內會有多少混血種進入日本境內。”
“第三次世界大戰居然會在日本以這樣的形式掀起嗎?”鐵娘子不失幽默地說道,“看起來互聯網上關于‘外星人’出現就會導致世界大戰的言論還是有一些說法的。”
“我不知道‘皇帝’出于什么理由將整個日本的局攪渾了,但我從樂觀地角度出發,偏向于認為是我們派出的那四位王牌專員成功地將皇帝逼急了,不得不把原本清澈地水攪渾,期望將起跑線重新拉到同一個地方。”昂熱語氣頗為積極地說,“那么從這個角度出發,我們就更應該為那些遠在日本的專員提供幫助和后援,避免白費他們這段時間在日本的努力。”
“我能提供幫助的只有武器以及更多的武器,好消息是七宗罪的修復已經接近完成了,在武器這方面,我想傳說中的神話屠龍套裝,應該是他們面對白王時正需要的。”鐵娘子給予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執行部也會積極和各個勢力達成聯系,希望能從中得到一定時間周轉的余地,盡可能達成協議讓他們避免和日本分部以及本部的專員沖突。”施耐德向昂熱點頭喑啞地說。
“再然后就是一些實質上的幫助了,既然整個局面都沸騰了起來,那么我想我們的專員們應該需要一些援兵。”昂熱說,“我計劃送第二支小隊前往日本。”
“這就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事情了,你想要派誰去那是你的自由,畢竟你是現在卡塞爾學院的校長——并且我有種預感,那支小隊中肯定有你自己的名額。”艾德勒教授從座椅上站起身來,最后看了一眼昂熱,
“我想我在這里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需要去一趟圖書館,對白王進行更多考據,或許能在不久的未來可能釋放的末日權柄下找到一線生機。”
“如果有新的發現,請第一時間聯系副校長。”昂熱頷首,算是默認了艾德勒的猜測。
“我也該走了,七宗罪的修復工作已經到了緊要關頭的時候,如果你會親自去日本的話,記得去冰窖的保管區取走它們——新的七宗罪可能比以前還要難以控制,我在里面增加了一些有趣的構想,正統那邊的也聲稱他們有能力實現。”鐵娘子也起身離席了。
“麻煩帶話給裝備部,需要他們準備多一批最新式的裝備,第二支趕往日本的小隊我希望是能以全副武裝到牙齒的姿態去應對可能到來的挑戰的。”昂熱向離開的鐵娘子點頭囑咐。
艾德勒和格蕾爾相繼離開,校長室內與他們同樣是被以學術討論目的要求過來的佐西莫斯卻是還留在原地。
“昂熱,你請我來,應該不止是單純地想要了解那枚煉金硫磺炸彈的事情。”佐西莫斯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平靜地看向昂熱問,“是我想的那個計劃嗎?”
“是的。”
昂熱點頭與那位凝視自己的老人對視,望著那雙漆黑深陷的眼窩緩聲說,“當所有計劃都失敗的時候,總要有最后的準備,我也不想啟用那個計劃,但現在恐怕是時候了,我有感覺,如果這一次前往日本的人都失敗了,那么我們迎來的將會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佐西莫斯長長地嘆了口氣,似乎老了許多,他本來就很老了,如今更像是準備好了走向墳墓——也許,昂熱與他提及的那個“計劃”本就是為人類走向墳墓時敲下的一口棺槨。
“副校長在鐘樓等您。”昂熱向起身的佐西莫斯說。
“讓他來我的辦公室找我,他的房間和豬圈沒有區別。”佐西莫斯說。
佐西莫斯離開后,施耐德也向昂熱輕輕點頭,拖著金屬小車匆匆離開了,在白王的消息曝光后,執行部現在的事情堆得比想象的還要多很多。
現在校長室的座位上的只有古德里安、曼斯、曼斯坦因三個人。
古德里安左看右看,覺得人走的都差不多了,他似乎也該走了。
好像大家在這場會議后都有著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但他思考了一下,發現會議結束后唯一困擾他的問題居然是晚上吃什么,以及下一節課的備課還沒有搞定他來參加這場會議到底是干什么的?
可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旁的曼斯和曼斯坦因似乎像是早就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看著沉默的昂熱許久后,都輕輕頷首,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做你該做的事情吧,昂熱,畢竟這也是為了人類的存續。”曼斯在離開前轉頭看了一眼昂熱淡淡地說。
古德里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卻被一旁的老友強行拖了起來,稀里糊涂的離開校長室——他只覺得自己今天下午白聽了一場對于世界末日的可怕預言。
在目送三個教授離開后,昂熱將桌上的電話插上了線,很快,那老式的轉輪電話再度叮鈴鈴響了起來。
這一次,昂熱提起了話筒放到了耳邊,也不管對面說什么,平靜地說,
“三天后,我將帶隊親自前往日本,隨隊的成員由我親自在我的學生中挑選,成員名單會擇日通過諾瑪上報給校董會。在我離開這段時間,學校內的所有事務都由副校長接手,當然,如果我不幸死在了日本,你們就可以委任新的校長上任——如果那時候卡塞爾學院還能繼續存續的話。”
說完后,他掛斷了電話,扯掉了電話線。
從茶幾下,他取出了一張A4紙,他將這張紙鋪在桌上,取出西裝口袋的鋼筆,俯身在上面偶爾增加一兩個名字,又在深思熟慮后劃掉幾個名字。
書架上的紅松鼠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白發的老人,陽光直射而下,那個老人每一次落筆都那么慎重,時常在前一刻寫下名字后又立刻劃掉那個名字,金色的筆尖顯得格外沉重。
直到很久以后,他完成了那份名單,等到太陽曬干墨跡,將A4紙折迭了起來收在懷里,將桌上的茶具收拾起來清洗后擺放進茶柜,再一一將茶柜和擺放茶葉的儲存箱上鎖,最后把鑰匙放到守夜人找不到的地方,從樓梯下去離開了校長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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