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陸:、、、、、、、、、千千,最快更新!
陳正翰把信紙疊好,重新收回信封里,而后,他站起身往外走。
“這么燙手的山芋,”陳正翰輕聲道,“老頭子一個人捧不住,少不得再尋人分擔分擔。”
霍懷定忙道:“辛苦老大人了。”
陳正翰背著手走了。
如此大事,并不是他們都察院手里拿到了一封蜀地向朱鈺狀告柳仁灃的書信,就能直接辦了的。
看起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不涉及貪墨,亦沒有殺人枉法,但牽扯了蜀地與湖廣,一旦折騰起來,還牽扯著朱鈺。
怎么辦、辦出個什么結果,他們京中這些老頭子需得掌握好。
霍懷定不用問,就知道陳大人是去尋趙太保商量了,若兩人拿捏不準,還得再聽聽金太師的意見。
陳正翰走得不疾不徐,避著日頭,一副平日里散步的模樣。
有官員與他打招呼,他還樂呵呵地回應,根本看不出,袖口里揣著大事情。
他進了趙太保的書房,見過他的都以為他是來找太保嘮嗑嘮嗑的,哪里想得到,狂風暴雨已然在聚集之時了。
連趙太保都沒有看出來。
陳正翰坐下來,漫不經心問他討茶喝。
趙太保笑罵道:“你倒是耳力好,知道我新得了些好茶,我自己都只泡了兩回,你就尋來了。”
“耳力不好,怎么在都察院做事?”陳正翰笑瞇瞇地。
等一手接了茶,他一手就把書信交了過去:“太保也看看。”
趙太保接過來,打開看了眼,狐疑地看向陳正翰。
這上頭明明白白寫著“四殿下”。
給四殿下的信,怎么會在都察院手中?
見陳正翰一臉陶醉地品茶,趙太保沒有問他,耐心往下看。
這一看,額頭上泌出一層汗。
好家伙!
蜀地三司與柳仁灃干起來了,還要讓四殿下主持公道!
這要是真叫四殿下看了這封信,能直接給氣暈過去,這哪里是要公道,分明是爭寵!
這么一想,趙太保氣笑了。
四殿下若已經是勝券在握,再無敵手,這些人要爭搶,也還說得過去。
可事實上呢?
皇上根本沒有定下過什么人選,便是要選,先前與沈家親近的四殿下不占優勢。
這些人鬧這個,不合時宜!
最要命的是,蜀地那幾個,斗得還非常真情實意。
柳仁灃那幾個小舅子并甄家上上下下,這些年在涪州做的破事,全給一股腦兒列明白了。
且不是空口白牙誣告,還附上了案卷,整個信封鼓鼓囊囊。
得虧是信封就只能裝這么些,否則,怕是還要厚實。
趙太保把手中信紙放下,壓著聲兒問陳正翰:“四殿下氣壞了,給你們送來的?”
陳正翰吹著茶盞,沖趙太保笑了聲:“太保以為呢?”
趙太保:……
他顯然不這么以為!
以四殿下的性情和他在蜀地、湖廣之間的角色,他讓都察院來插手,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趙太保心里清楚,卻不得不這么問。
總不能上來就問陳正翰,你們都察院怎么把四殿下的信給截獲了?
那也忒不像話了。
趙太保搖了搖頭,對蜀地那群官員深深的服氣。
寫得這么明白,案卷都在里頭,他們是壓根沒有想過這告狀信會出問題吧……
現在好了,一旦要追究起來,全部跑不了。
不過,趙太保不知道的是,這封信在一開始并不是這個樣子的。
給朱鈺告狀的信,是蜀地三司寫的,抬頭給“四殿下問安”,末尾請“四殿下做主”,全程圍繞著甄家禍害蜀地,他們不得不辦,又被柳仁灃質問的無奈與艱難。
而那些抄錄的案卷,是江緒在衙門里背下后口述,由華師爺記錄下來,與知會霍以驍的書信一道送過來的。
這一些,被添在了告狀的信封里,再又霍懷定交給陳正翰。
蜀地三司沒有想到,趙太保和陳正翰也不知道,有個暗樁埋在那兒,一冒出來,就絆了個狠的。
趙太保摸著胡子,道:“甄家作惡多端,蜀地衙門處置他們,合理合法,柳仁灃咽不下這口氣而已……”
“蜀地沒有辦錯案子,柳仁灃那兒若收了警告,大抵也就回一句‘先前未知全貌、以至于錯過了蜀地’,握手言和,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這么一個章程了,”陳正翰放下茶盞,起身走到書案前,把幾張案卷攤開,手指在上頭幾處各點了一下,“九年前、七年前、三年前、上個月,蜀地辦案子,辦明白了嗎?”
甄家作亂的時間跨度太久了,且不是剛剛才被衙門發現,依案卷上的說法,苦主早就告過衙門,也并非沒有證據,最后全是不了了之。
說到底,要么甄家塞了銀子給蜀地衙門,要么是蜀地礙于柳仁灃,多年不曾動手。
此番突然硬氣起來,其中沒有說頭,怎么可能?
趙太保豈會看不懂這些?
他甚至懷疑,這幾樁都是選出來的,最能證明蜀地有問題的案子了。
趙太保沒有急于開口,反而是給自己與陳大人添了茶,端著茶盞,聞著茶香,思忖了好一會兒。
然后,悟了!
江緒。
年輕的狀元郎回了涪州,這種新鮮事情,大伙兒都清楚。
而江緒在京城時,曾與定安侯府交好。
都察院能截獲蜀地給四殿下的信,其中關卡也不難猜測了。
“你個老賊哦,”趙太保隔空點了點陳正翰,“難怪你要來找我,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陳正翰笑瞇瞇的,一臉無辜。
“裝什么?”趙太保瞪他,“別說你沒看明白!這信,要么是霍大人,要么是四公子,送你手里的。”
陳正翰哈哈大笑。
趙太保被他笑得沒有一點兒辦法。
這事兒看起來是蜀地和湖廣互相找麻煩,但把麻煩翻出來的是四公子。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們敢化,四公子轉頭告進御書房,他們就先化沒了。
趙太保嘆道:“我并非是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是,一下子動兩處,壓力太大了,尤其是,沈家才倒。”
“都知道這道理,”陳正翰道,“可有些事兒吧,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