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里，雖然因為大叔的一路掙扎，受到了一些影響。
但是在勤勞的小護士們的幫助下，很快東西都各歸原位，病房里也恢復了平靜。
可icu病房門外，狀況就要稍微凄慘一些。
十分鐘之前，這家人只有一個大叔生病。
十分鐘之后，這家人里多了三個病號，還殃及到了一個無辜的急診科醫生。
摔倒的女性家屬的一個膝蓋明顯比另一個要紅腫了不少。
肉眼看著是挺嚴重的，估計會影響行走。
兩個男性家屬臉上都掛了彩。
腳上殘留了半個腳印的男性家屬看起來頗為凄慘，鼻血雖然被止住了，但是衣服前襟上滿是鮮紅，中間還夾雜著好些灰色的腳印。
嗯，他今天還穿了件白色的襯衫。
臉上只有一個紅印的男性家屬看上去稍微好一點，沒有那么狼狽，但是從他痛苦的表情來看，他的情況并不輕松。
他挨了患者的一個膝蓋。
這種堅硬的關節造成的殺傷力可比腳底板要巨大多了。
林可安抱著小本子在兢兢業業的收集患者信息，所以四個家屬也不敢亂跑。
跟床來的急診科醫生正在打電話跟急診科聯系，看看需不需要給挨了一膝蓋的那個男性家屬拍個片子，因為他擔心對方鼻梁可能骨折了。
他沒有拿著手機的另一只手下意識的揉著自己的肩膀，那里也挨了患者的打。
一群人有一個算一個，怎么看怎么凄慘。
而這一切，不過因為患者在短時間內加重的意識改變。
放在平時，想破了腦子他們也猜不到自家長輩會這樣打他們啊！
眼看張天陽和主治醫生結伴而來，林可安先有了反應，停下問診，叫了聲“老師”。
也不知道在叫誰。
家屬們也很快反應過來，紛紛站了起來。
就連膝蓋受傷的女性家屬也掙扎著起身。
但從這一點看，張天陽心里對他們的印象就挺好。
果然，唯一沒有受傷的女性家屬一臉愧疚，“不好意思啊醫生......”
跟床的急診科醫生也匆匆掛了電話，湊過來跟林可安一起匯報情況。
很快，經過兩個小醫生歸納總結的病史就呈現在張天陽和主治醫生面前。
患者為中年男性，55歲。
四天前開始發熱，體溫最高40攝氏度，伴有頭疼、寒顫，大汗，口干及左手麻痹。
自行服用不明“中藥”和“感冒藥”后退燒數小時，后再次發熱，遂于當地診所就診。
兩天前患者出現言語紊亂，于東方醫院急診科就診，ct示肺炎。
今天上午，患者情緒激動，渾身燥熱，自行去除衣物后堅持“赤腳上廁所”，癥狀在看見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后尤為劇烈。
中午急診科予鎮靜藥鎮靜，下午，患者癥狀反復，開始口吐芬芳。
請神經內科住院總會診后認為患者出現了意識改變，所以緊急送了上來。
來之前還只是嘴里不清不楚的罵罵咧咧，坐電梯的過程中就開始出現呼吸困難和舞臂掙扎的情況。
再然后，就是張天陽看到的樣子了。
聽起來，病情進展非常迅速，而且并沒有得到遏制的感覺。
重新回到icu病房，調出患者兩天前拍的肺部ct，可以明顯看到患者雙肺都有大片的白霧。
“你們也來看看。”
主治醫生把張天陽當成了同級，但是其他人卻還需要學習。
招來包括林可安和宋長空在內的好幾個白大褂，他借著這個患者的片子，給他們講解ct閱片的要點。
“正常的肺部充滿了空氣，在這里應該顯示的是黑色。”
“但是你們看，這個病人的肺。”
幾雙眼睛都盯在了主治醫生指的地方。
可以明顯的看到，患者的左上三分之一的肺，和右上二分之一的肺，原本應該是清澈的黑的地方，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霧。
“變白了......”
小白貓們小聲的脫口而出。
“考慮感染。”
張天陽自然而然的接過了話頭。
主治醫生贊同的點頭，“你怎么想的。”
張天陽沒有猶豫，直接開口。
“這種一大片的白，密度比較均勻，范圍遍布整個肺葉，一般是感染之后的圖像。
你看這個范圍，人的肺都是左二右三的肺葉，這個是剛好左右的上肺葉都有病變了。
如果是結核鈣化灶的話，應該更白一點，看起來質地會更像是實心的。
如果是占位性病變，則應該會有一個或者模糊或者清晰的界限，有時候還會看到分葉狀的改變。”
這么一解釋，幾只小白貓都有些恍然，忙不迭的點頭。
主治醫生也在點頭，表示贊同，張天陽看了他一眼，繼續說自己的判斷。
“如果結合患者的病史來看的話，有高熱，有寒顫，考慮肺部感染可能性大。”
“追問既往史，沒有高血壓和糖尿病病史，所以患者意識改變考慮顱內感染可能性大。”
主治醫生繼續點頭，開口表示贊同。
“對，我也是這么想的。”
“這個患者的肺部感染情況很嚴重，繼發顱內感染完全有可能，而且暫時沒有找到其他疾病的證據，所以這個可能性最高。”
“用藥方面，有什么想法嗎？”
其實按照平時的樣子，這時候主治醫生就應該直接下診斷，然后安排用藥了。
可是現在，他卻在征求張天陽的意見。
宋長空明顯意識到了這一點，心中再次一顫的同時，他面不改色。
林可安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可能因為在她眼里張天陽一直都是這樣。
君不見當初在急診科，那個主治師兄對張天陽也很客氣的樣子。
張天陽的新晉小迷弟研究生師兄也意識到了什么，養氣功夫還不到家的他眼睛瞪大，嘴巴微張。
剩下一個規培醫，政，治不太敏感，但也察覺到了氣氛有些微妙。
張天陽卻在認真的思考。
不像之前的張口就來，他這次仔細想了半分鐘，才開口。
“我覺得，可能要美平萬古聯用。”
這話一出，主治醫生不由得挑眉。
“你覺得需要上這么狠的治療？”
不再是之前的贊許。
主治醫生此時的語氣里充滿了質疑。
兩人之間，第一次出現了分歧。
但張天陽抬頭，直視對方的眼睛。
“對，我覺得有必要。”
主治醫生再次挑眉。
“哦？那你說說，你怎么想的。”
相似的問句。
不同的語氣。
微妙的氣氛。
旁觀的幾只小白貓下意識的放輕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觀察。
宋長空低著頭，用厚厚的本子當掩護。
眼觀鼻鼻觀心。
心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這種情況，誰錯了都掉面子。
當然，大家有想法說出來，錯了改掉就好了，病人沒事，兩個大佬也沒事。
但這群孩子，還湊上來看熱鬧。
大大咧咧的，以后真的工作了，怎么被人記恨上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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