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呵斥了幾聲，陸振興終于再也沒辦法隱瞞：“怪我，都怪我……”
當下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原來，那蘇丹華比陸振興還大一歲，兩人也根本沒有擺明了的談對象，只是大約彼此都有那么一點兒意思，平時接觸便也比較多，在高中最后一學期，更是約定好要去報同一所大學。
但事實擺在面前，顯然兩個人都還不夠格，大學自然是上不了的，但更慘的是，因為沒有工作可分配，這一批高中畢業生也要下鄉去。
除非能找到一個在城里的鐵飯碗。
陸振興自然不在其中，可蘇丹華跑不掉。作為知青下鄉她是鐵板釘釘了。
他思考了很久，一開始也想過求父母幫忙，能不能想辦法將蘇丹華留下來，甚至想到了直接結婚，他接替父親的工作，蘇丹話就接替母親的工作。
結果被蘇丹華直接拒絕了。
陸振興一想也覺得自己的事情，不該麻煩父母，于是她作出了一個決定，既然當初約定好的一起，不能上大學，一起去做知青也是可以的。
“那你為什么不一早就把實情說出來？”陸振軍聽他說完，沉默了一會兒開口。
陸振興卻是把期盼的目光看向陸父陸母：“我、我怕你們誤會丹華。”
當時他提出想要兩邊訂婚，就被丹華拒絕了。隱隱有與他生分的感覺，這也讓他后來做事情更加謹慎，生怕自己一說出這個真正的原因，會讓父母誤會丹華——但顯然，以如今這結果來看，他似乎做的很糟糕。
他想著就更加頹然了：“爸、媽，二哥，對不起，你們要怪都怪我，不要去怪丹華。她、她是個好女孩，之前我說我們訂婚，想辦法找關系把她留下來，她都拒絕了，我，我也是……”
“誰會怪她？可不是要怪你！”陸振軍猛地站起身，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要是一開始敢說出來，我還敬你是條漢子，還說得上一聲有擔當，偏非要遮遮掩掩，你以為真是為了她好？我看你就作吧！”
陸振興早知道會挨自家二哥一頓臭罵，也沒覺得有什么，倒是兩眼一直看著劉春花。
爸媽不說話，才是讓他一直提心吊膽。
他現在也明白過來，如果一開始說明白了，或許還好些，如今鬧成這樣，即便丹華什么都沒說什么都不知道，父母家人心中也難免會有那么一個疙瘩……當初自己怎么就不敢直接說明白呢？說到底，還是心存僥幸，還是怕父母失望，怕被人說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那種不孝子……
想到這一點，陸振興臉上的羞愧更濃。
“對不起、對不起、爸、媽，我、我……”
劉春花沒說話。剛剛說要去找那姑娘一家，也就完全是氣上頭來，這會冷靜下來了，也搞清楚實情了，心里仍舊還是不太順，雖然明知道都是自家兒子的錯，沒擔當沒膽量，但還是難免對這個能讓自家兒子想方設法背離家人的姑娘存了個疙瘩。
一旁一直裝鵪鶉完全沒有存在感的明軒和彩鳳卻是對視一眼，不敢發出聲來，只是悄悄地打著手勢，做出夸張的口型交流。
江若男眼睛一轉瞥到他們，皺了一下眉頭，便又想到：這倆也是青春期孩子了，看看這談對象的事兒也好，有了前車之鑒，想來這兩個孩子也能有些思量，以后總不至于讓她也陷入劉春花這樣的窘境中。
可不就窘嗎？
現在這樣，到底該怎么做，那不是就更難決定了嗎？
一室令人窒息的沉默，最后還是陸成安這個大家長發話了：“老四，那你現在，還是要跟那姑娘一起去下鄉？”
這時候，他們哪里還不明白剛剛陸振興所謂的請陸振軍幫忙，估計就是想把蘇丹華也一并調到荷花村去。
“咳咳咳！”陸振興還沒開口，一旁的陸振軍被江若男一擰，連忙開口，“那個，爸媽，我剛剛說那個去荷花村的事兒，其實還沒有說定，如果小弟一定要下鄉，又愿意去荷花村的話，我找找關系應該也行。”
“沒有說定？”陸振興猛地抬頭，這時候也后知后覺，今天二哥回來之后的所有話，都是為了詐他。
陸振軍卻也有話要對他說，當下點頭迎上他的眼神：“對，而且我跟你說，你若是不去荷花村，知青辦的分配，那就都是隨機的，你不一定能和蘇丹華同志分到一處。”
陸振興臉色一變。
劉春花到底心疼老兒子：“要不然，就去荷花村吧。”
其實之前他們打死不同意，也就是覺得無緣無故的他那固執的模樣挺嚇人，而且要是隨機分配去了什么地方，吃苦受罪他們看不見幫不了，他們萬一有個什么事兒，小兒子可能又回不來，所以才打死都要攔著。
如今知曉了這其中原因，不是他們以為的腦子讀書讀語錄讀傻了，又是去荷花村，對劉春花來說，那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地方，也算是放心了。
遂就松了口：“振軍，你要不然把他倆都走走關系，分到荷花村去？也算有個照應。”說不定還真能得個兒媳，高中生兒媳啊，也算不錯了。
這么想劉春花倒是越發覺得可行。
眼睛看向陸振軍有了幾分期待，就連陸振興聽了這話也是大為意動：“可以嗎？”眼睛看向陸振軍。
陸振軍皺眉，剛要開口，一旁的江若男眉心早就皺成了一團，搶著開口：“振興，這事兒，我覺著你還是問一問小蘇同志的好。”
這姑娘前頭能拒絕了陸振興嫁過來就有鐵飯碗的辦法，想來必定是個極有自尊極有想法的人，不一定會接受這種別人肆意安排的好意。
而且，世界上不是每一個姑娘，都會為男友這種不離不棄的陪伴而感動，有的人，反而會覺得這樣有壓力——為了你我都放棄鐵飯碗來下鄉了云云，想想的確挺有壓力的。
就是為他們倆以后的感情進展考慮，江若男覺得都不能就這么直接定下。
因為有些為你好，真的未必就能讓人覺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