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剛從內室出來,正碰上宋子循神色匆匆地往里走,彼此打了個照面俱是一愣。
宋子循忙俯下身行禮道,“見過岳母大人。”
杜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勉強笑道,“姑爺回來啦?”
“是。”宋子循見杜夫人這幅神色,心下更是焦急,忙道,“岳母大人,可是容芷——”
杜夫人黯然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啞聲道,“阿芷昨個兒一宿沒睡,吃過藥好容易才睡下……姑爺就先莫進去了吧。”
……“我并不知阿芷病得這般厲害,要是一早知道,說什么也不會……”想起女兒傷心絕望的樣子,杜夫人聲音一哽,“方才見她呆呆坐在地上,嘴上說著‘我們都不要她了’,你不知我這心里頭……”杜夫人忍不住落下淚來,“就跟叫刀子割似的。”
宋子循默了默,低聲道,“是我不好,若是當初——”
杜夫人疲倦地擺擺手,“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連我都沒想到,這次小產對阿芷的打擊會這么大……”她幽幽嘆了口氣,問道,“太醫可說這病如何才能治好?”
宋子循抿了抿唇,半晌才低聲道,“太醫也沒有行之有效的法子,只說要安心靜養,等她放下心結,從過去的事中走出來……便會痊愈。”
杜夫人微微頷首,想了想道,“早先我曾與你提過,等阿芷身子好些,就接她跟莞兒家去住幾天……今日我見她這般情形,若是繼續留在府里,只怕于她養病也多有不便。等我回去跟你岳父合計合計,擇日便派人接她們娘倆回去——”
“不可!”杜夫人話音未落,宋子循拒絕的話已經下意識出口。
眼看杜夫人眸中閃過一絲不悅,宋子循忙斂下心神,正色道,“剛才岳母不是說,現在外頭有好些關于容芷的謠言么?若在這風口浪尖上,她帶著莞兒回去……落在有心人眼里,豈不越發坐實了我們夫妻失和的傳聞?”見杜夫人果然面露猶疑之色,宋子循咬了咬牙,繼續道,“且不瞞岳母大人說,自打上回方姑母來探望容芷,并向我母親表明愿意把表姑娘送進府與容芷作伴的意思,長輩們心里已經有了番計較……”
“你姑母?”杜夫人一怔,隨即不敢置信地驚呼道,“你姑母她當真是這么說的?!”先時雖也聽青荷說了只言片語,卻還沒來不及細問,誰曾想她那小姑竟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千真萬確。”宋子循眼中閃過一絲冷厲,“姑母不只在我母親面前提及,就是與容芷說話,也句句不離子嗣。”他現在回想起來,更是恨極了方夫人的勢利薄涼,“若非如此,容芷也不會在她探望的當晚突然發病……”
杜夫人眼眶不由氣得通紅,咬牙道,“她怎么,她怎么做得出來?!她可是阿芷的親姑姑呀!阿芷病成這樣,她竟然……簡直無恥至極!可恨至極!”想杜夫人一輩子都溫溫柔柔,對誰也不曾說過半句狠話,如今這般,已是生氣到了極限。
“岳母大人息怒。”宋子循忙安撫道,“方姑母雖說動我母親替她說項,但此事小婿已經嚴詞拒絕,且小婿私下也稟明祖母,幾年之內并無納妾的打算……”
杜夫人面色微霽,對他說話的語氣也難得帶上了幾分親和,“難為姑爺對阿芷有這份心思……”
宋子循見時機成熟,故作為難道,“只是祖母雖答應暫緩納妾之事,可要是容芷這時候離開,小婿只怕祖母她老人家……”
杜夫人聞言也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