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瞪著王海六,無語至極:“六!剛跟你說不要瞎編故事,你就編到我頭上來了!你想讓我跟你翻臉是吧?”
得虧張秀英已經跟江永華離婚了,要不然王海六這一句話,就能把江家搞得雞飛狗跳。
王海六嚇得一哆嗦,連連擺手:“最后一次,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
沒法子,這習性是被環境熏染的,他平時上班的環境特別艱苦,一起干活的都是些不識字的老實人,除了有力氣,就靠說些葷段子苦中作樂,生活越無聊,嘴上就越無聊。
江筠中學的時候回過老營溝,呆了半年,知道有些人說起飲食男女來根本就漫無邊際,王海六在那樣的環境里還能堅持學普通話學認字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不過,為了王海六能穩穩當當的在文工團里,有些話必須說得重一點。
江筠叉著腰,狠狠的瞪過去:“王海六同志,你現在是子弟兵,一言一行都代表的部隊,你再說這些蠢話會毀了你自己的大好前途!別人犯錯關個禁閉,如果你犯錯,我能讓你離開部隊回老家去,你信不信?”
她平時上班,看的聽的都是鏗鏘有力的官方發言,這會兒一生氣,說出來的話也帶著官腔,擲地有聲。
王海六趕緊舉拳賭咒發誓:“我要再敢說跟演出無關的話,就讓我爛舌頭變啞巴!”
江筠狠狠地盯著王海六的眼睛,確認王海六是真心想悔過:“行了,你先去想幾個有意思的笑話,一會兒吃了晚飯,我還來文工團,你再說給我聽聽。”
王海六松了一口氣,只要江筠沒放棄他,讓他準備一百個笑話都行:“是!我這就去。”
說完一轉身跑的飛快,練功房也不敢呆,跑回宿舍去翻行李找自己的筆記本去了。
江筠看看時間差不多就快下班,她決定還是先回陳家,看看陳靜到底是什么狀況。
推開客廳的門,滿屋子都是雞湯的香味,不用說,這是葉清音特意為陳靜準備的。
劉姐從廚房探出頭來:“小江,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喝碗湯?副司令員要回來吃飯,今天開飯會稍微晚一點。”
江筠搖搖頭:“不用了,我先上樓去。”
二樓靜悄悄的,葉清音的臥室房門緊閉,有說話的聲音傳出來。
陳援武冷著臉站在書房門口,無視江筠的微笑,拉著江筠的手回房間,反手把門關上,一言不發的把江筠按在門上,低頭就親。
江筠嚇了一跳,這房門做的不夠嚴絲合縫,夏天開著窗戶睡覺,有風的時候,有些松動的門鎖會被帶得咔噠咔噠響,這會兒兩個人緊靠在房門上,她稍一掙扎,就有響聲發出來。
陳援武抬手固定住江筠的頭,深深地吻。
這突如其來的帶著怒氣的親吻,把江筠搞蒙了。
在她面前,陳援武從來都是和顏悅色,小心翼翼的呵護著,讓她如沐春風。
江筠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會讓陳援武如此不開心,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火山噴發般的熱情,感受他的手帶著熔巖的熱度緩緩移動。
好半晌,陳援武才抬起頭來,眼眸精亮,氣勢隱忍,像是一頭剛捕捉到獵物的獵豹,渾身散發著吞噬的氣息。
江筠有點怕,又有點歡喜,這樣的陳援武,激起她觀獵并參與其中的興奮。
“老武,”江筠伸手攬住陳援武的脖子,努起嘴去親陳援武臉,嘴唇,下巴,小聲道:“你這個樣子真迷人!愛死你了!”
陳援武喉頭一緊,被江筠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給點燃了,熱情迸發,開始上下其手。
晚飯的時候,換成江筠一言不發,只管低垂著眼皮,細嚼慢咽,出奇的安靜。
陳靜則悶悶不樂地扒拉著碗里的飯粒,幾乎不怎么夾菜。
葉清音也一反常態的不勸不說,只跟陳忠互動:
“老陳,這個牛骨燉白蘿卜得趁熱吃,面上這個牛油稍微涼點就凍上了,你這么忙,多吃點熱的。”
“老陳,家里還有點山藥干,明天早上給你熬粥喝,山藥是補脾胃的。”
“老陳,這個韭菜煎雞蛋咸了點兒,你少吃兩口,省得晚上又得多喝水,睡不好。”
陳躍飛稀罕地看看悶葫蘆一樣的陳靜和江筠,又看看一臉春風的陳援武,還有置身事外的陳忠葉清音,他就出去了一下午,家里這是什么狀況?
“媽,你怎么光喊我爸吃這個吃那個,也不問問我吃什么?我爸就愛吃韭菜雞蛋,你讓他少吃點,我們從小就聽我爸說吃山藥給吃傷了,你還說要用山藥給他補脾胃,您這是關心我爸嘛?”
葉清音橫了小兒子一眼:“那要怎么關心才叫關心呢?”
陳躍飛嬉皮笑臉的:“就像我哥這樣啊,小筠往桌子上的菜碗看一眼,我哥就給她把菜夾過去了,一句話都不用說。”
江筠頓住,鼓起勇氣飛快的看了陳援武一眼,立即滿臉緋紅,不小心嗆了一下,捂著嘴站起來,快步走到廚房去對著水池子咳。
陳躍飛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納悶的看著陳援武:“哥,什么情況?”
陳援武老神在在的坐著,眼風朝陳靜一閃:“沒什么。”
這個啞謎打的讓陳躍飛更加摸不清頭腦,轉頭去研究陳靜的表情。
陳靜嘟著嘴,眼眶早都紅了,見陳躍飛毫不客氣的打量過來,把碗往桌上一放,哽咽著說“我不吃了”,起身快步上樓,沖進自己的房間,把門一關,趴到床上,把臉埋進被子里,放聲大哭。
她下午興沖沖的跑回家來,提出來自認為完美無缺的出國留學計劃,結果,大哥比媽媽還要生氣,咬著牙把她罵了一頓不說,還說了兩個潛逃在外人員的悲慘下場,徹底敲碎了她想要出國的美夢。
那些出逃人員的事,都屬于機密,由陳援武說出來,很具有說服力,葉清音和陳靜不能不信。
陳靜又怕出國的潛在危險,又恨大哥壞她好事,心里矛盾的很,眼見著大哥和筠姐在飯桌上秀恩愛,想到自己朦朧的愛戀已然無望,越哭越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