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自認沒有任何不適:“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知道嗎?有沒有不舒服我自己不會判斷?我不相信我自己,偏要去相信一個底片一張紙幾句話?那也太滑稽,太可笑了!”
李彩霞都急哭了,胳膊腿兒都抽巴了以后還怎么生活呀:“小江老師,求你了,這個醫生是,是總醫院最好的醫生,他肯定是為你好,你就聽他的唄!”
江筠白了李彩霞一眼,氣不打一處來:“你干嘛總讓我聽人家的!”
以前動不動就讓她聽江源的話,總把那些危言聳聽的話當作最高指示。
這不是道德綁架是什么?!
李彩霞見江筠生氣了,轉頭又去求陳振保:“保哥,你快點通知陳參謀,快點去告訴小江老師的爸媽!要不然小江老師做手術的機會就沒了!”
江筠氣得眼睛都瞪起來:“李彩霞,你要是再說一句,你就跟陳隊回去,我不用你照顧了!”
真是的,計劃經濟排隊排上癮了,做手術吃藥還生怕落后于人,氣死她了!
陳振保無奈,悄悄進了魯醫生辦公室,說明了江筠不肯做手術的情況,問魯醫生怎么辦。
魯醫生是大忙人,這還是看在劉參謀長的面子上才主動提出了做手術:“我們醫院只會提出建議,不會勉強。”
陳振保左右為難,不能得罪醫生,也不能惹惱小江老師,又生怕錯過名醫會診,急中生智:“魯醫生,我們先回去請示參座,明天答復您!”
魯醫生只在鼻子里“唔”了一聲,就低下頭忙別的去了。
魯醫生身邊的助手見狀連忙送陳振保出來,在辦公室門外耐心的做說服工作:“很多人不是不相信自己生了病,而是不愿意承認自己有病,一是怕給別人增添麻煩,二是怕死,因為一旦承認自己生病了,就意味著離死亡不遠了。
像小江這么年紀輕輕就病得這么嚴重也非常少見,我相信對她的打擊一定很大,她鬧情緒,我們也可以理解。
這樣吧,你們把她的家屬找過來,魯醫生把病人的情況和后果都說一說,讓家屬配合我們做她的工作,事不宜遲!”
陳振保敬軍禮表達感謝:“是,我一定把話帶到!”
走到門診部的大廳,江筠滿臉不高興地站在暖氣片旁邊,李彩霞扁著嘴想哭又不敢哭,無措地揪著手絹,一片愁云慘霧。
陳振保已經下定決心,等會兒不管怎樣,都會如實地把小江老師的情況跟陳參謀說清楚。
“小江老師,我現在送你回四合院,還是你跟我的車一起回裝備部,去給陳參謀打個電話?”
最近形勢比較緊,下雪壓斷了的電話線一直沒人接,只能回裝備部去打電話。
陳振保能想象的出陳援武接到電話會如何采取行動。
這幾天,他每次撥通陳援武的電話,都能感受到電話另一端的焦灼,他都不敢把醫生說要做手術的事說出來。
為了保險起見,他覺得還是把人帶過去,讓江筠自己說比較好。
江筠點頭同意了,她也覺得,在這種時候只有陳援武會理解她支持她:“去打電話。”
李彩霞可憐巴巴地問:“保哥,醫生說馬上住……?”
后面半句話“馬上住院,立即準備做手術”,在江筠的瞪視下,李彩霞一個字也不敢再說出來。
到了陳振保他們車隊,陳振保立即接通了陳援武的電話,其他戰友知趣的都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江筠。
“維”江筠拿起電話只喂了一聲,委屈的淚水就沖出了眼眶,再也說不出話來。
陳援武極力克制著擔心:“小筠,你生病好些了沒?”
江筠聽到陳援武的聲音,整個人就放松了很多,心里覺得踏實:“老武,我沒事,就是受了點風寒,剛好煤球爐的排煙管堵住了,才會有點不舒服,這幾天陳隊和李彩霞都在照顧我,又上醫院看了醫生,我已經好多了。”
陳援武不太放心:“可我聽你的聲音,好像還是沒什么精神。”
江筠提高一點聲音:“這兩天要吃藥,光喝粥來著,所以沒什么力氣,可是精神真的好多啦。”
陳援武問:“醫生怎么說?”
頭兩天陳振保就告訴他說要帶江筠去復診,可見江筠并不是簡單的感冒或者煤氣中毒,一定還有其他的病癥。
江筠氣鼓鼓地瞪了一眼門外,醫生怎么說?醫生還不都是夸大其詞總是會把最嚴重的結果告訴病人家屬!
與其讓陳振保去說,還不如她自己一五一十地跟陳援武商量:“老武,那醫生說我腦子里還有個血塊,讓我做手術。”
果然,陳援武一下子緊張起來:“你這次摔跤了嗎?又摔到頭了?多大的血塊?誰給你做手術?”
江筠嘟著嘴撒嬌:“是這次拍的x光片,醫生說有血塊,我看了片子,我覺得應該是幾年前摔的那一次留下來的血塊,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這么嚴重?要出事早就出事了不是嗎?”
陳援武更緊張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斟酌了一下字眼才問道:“醫生說了必須做手術的原因嗎?”
江筠盡量輕描淡寫:“這次總醫院的醫生說,如果不做手術的話,我的四肢肌肉就會開始萎縮。”
為了不讓陳援武擔心,又好像是為了說服自己,江筠一口氣的又說了下去:“可是這個結果,幾年前在師部醫院的時候,陳醫生也說過,陳醫生當時還跟我爸說腦震蕩的后果,可能會失明,可能會失憶,還有可能會運動障礙,可是你看這幾年我一樣也沒中,不都好好的嘛,做手術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對不對?”
陳援武似乎被驚到了,語速慢了下來:“總醫院的醫療水平在全軍是最好的,魯醫生也是最謹慎的,他不會隨隨便便就讓人家做手術的。”
江筠變得悶悶不樂:“你也要我聽醫生的?”
腦部手術的技術和設備在七十年代仍然屬于探索階段,手術失敗的風險仍然很大,而且無法鑒定醫療事故,江筠才不愿意當白老鼠。
陳援武放軟語調:“魯醫生是個非常負責任的人。”
江筠不高興了:“如果要我做手術的話,你得回來,要是萬一手術失敗了,我死也要死在你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