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之雪
殘陽如血,染紅了整個房間。
江雪坐在落地窗邊拿著一本純日文的日本地理歷史閱讀,幾天的學習,他已經能夠用日文無障礙閱讀。
房間里突兀地響起一個聲音:“沒有音樂,書怎么讀得進去?來一段音樂如何?”聲音悠揚柔和,聽起來如同胡琴的鳴響。
江雪微微一笑:“謝謝,不了。”
“但是我想要!”胡琴的聲音執拗如同一個蠻橫的千金大小姐,然后,房間中光華一閃,一把胡琴落在江雪身畔,琴弓無人操控,自己拉動,一段纏綿柔情的曲子悠悠揚揚。
少年并沒有一絲被纏綿柔情打動,依然專心致志地讀著手中的書卷,閱讀速度沒有一絲放慢。
胡琴的曲調一轉,從纏綿變得熱烈,如同少女敞開的胸懷、嬌艷的雙唇、柔化的肌膚、妙曼的身軀……
少年書讀得更專心了,對于書中提到的一些不太清楚的,還打開手機索引。
胡琴曲調再轉,如同地獄烈火焚身、萬鬼凄厲……
少年手中的書卷一頁一頁讀過,安詳恬靜。
胡琴不甘地再次轉換曲調,萬馬奔騰、胸懷激蕩、少年人就要仗劍天涯、戰場一決恩仇……
窗邊的少年看完最后一頁書,默默合上書卷,望著天邊隱去的霞光,靜靜思考書卷的內容。任憑旁邊的胡琴怎么折騰,都沒有影響到他看書的一絲心情。
當當當——
門口傳來敲門聲,江雪起身去開門。
門口一位穿職業裙裝的女子在看到門內少男的一剎那,吃了一驚,她從未見過如此安詳從容美麗的少年,他的眼睛如星空一般沉靜而安然,包容萬物又與世無爭。以至于讓她直接忘記自己來敲門做什么了。
“請問,你有什么事嗎?”少年優雅地開口,流利的日語。
“非常抱歉!”女子突然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實在是給您添麻煩了,有客人反映您的房間整個傍晚都在響著各種各樣的胡琴聲,雖然很優美,但是打擾到他們休息了,希望您以后再拉胡琴的時候,能注意一下時間。非常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如果我們有什么令您不滿意的地方,請您告訴我,我一定盡力使您滿意。”
江雪微笑道:“很好了,謝謝,我會注意不在房間拉琴影響別人休息的。”
“謝謝,謝謝,非常感謝,打擾您了!”女子一邊鞠躬一邊替江雪關上了房門。
薛城正好見到女子關門離開這一幕,有點疑惑,這女人去兒子房間做什么?兒子什么時候搭訕上日本女子的?兩人關系目前發展到什么程度了?作為媽媽,自己應該怎么跟兒子談這件事?用什么方式提醒兒子,不會讓他逆反,比較容易接受?
青春期的少男真心不好管啊!突然有點想念江林了,如果是他,一定能很好的解決這些問題吧?
薛城走到兒子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少年一臉微笑地打開門:“媽媽。”
薛城:“她們都去輕語家了,今晚只剩我們娘倆,晚飯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行,媽媽想吃什么?”江雪去房間取了外套出來。
薛城挽住兒子的胳膊道:“我們一邊走一邊想。”
別說,母子二人如今的身高差,薛城挽著兒子的胳膊很舒服。
經過酒店大廳的時候,薛城很不解,為什么前臺的姑娘看她的眼神充滿嫉妒?走過鏡子的時候,她才了然,以她目前的外貌表現,真不像是挽著兒子的胳膊,所以,為了少拉仇恨值,她決定放開兒子的胳膊。
東京的夜生活剛剛開始,以冬季穿裙子露大腿聞名世界的島國女子,在夏季當然更要展現自己美麗的雙腿。大街上到處是各種美的、不美的腿。
到處是白花花的腿,作為一個媽媽,帶著未成年但處于青春萌動期的兒子穿梭在這一雙雙大腿……何況還有吊帶、露背……
薛城捂臉,不,她其實想捂住的是兒子眼睛。
好在腦中靈光一閃,想起有人曾說過,在東京的郊區,有一家非常好吃的面條店,薛城趕緊拿出手機搜索萬能的網絡,果然找到了這家面條店。
“小雪,咱們去這家面條店吃面條好不好?評價非常高呢!”薛城舉著手機給江雪看。
江雪乖巧微笑:“好的媽媽。”頓了一下又道,“其實媽媽,您不用太擔心我,我經歷過的誘惑,可不僅僅是一雙大腿。若是沒有足夠的自制力和理智,爸爸怎么可能放我一個人居住在帝都念書?”
薛城一呆,好尷尬,想法全被兒子看出來,真心尷尬極致。再一想,其實被兒子看出來也很正常,她本來就是個腦回路筆直、又不善掩飾情緒的人,兒子有是個聰明有心機如江林的人。
薛城還沒想到緩解尷尬、掩飾尷尬的的方法,江雪道:“媽媽,這里是地鐵口,去那家面條店,坐地鐵不用倒車,再步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
“呃,好,好好,我們坐地鐵,那啥,路線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江雪:“你替輕語爸爸面條比賽的時候我查閱了一些資料,了解到在民間口碑里,那家面條店的面條最好吃,從配料的特點和人們在網絡上流傳的只言片語分析,我感覺,山本初中的面條手藝是傳承自那家面條店的老者。”
薛城神異地看向江雪,兒子,你敢不敢再聰明一些?
坐地鐵用了半小時,母子倆再次走在東京的街道上,這里是郊區,白大腿明顯比市區少了許多,也安靜了許多。
走過一座小橋,穿過一片竹林,到達幾間木制的老式日本民居。竹籬笆的門口歪歪斜斜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只寫了面條兩個字。
江雪道:“老板沒有給店取名字,網友們叫這里竹林面條店。”
“畫風看起來很田園。”薛城當先穿過木門,踩在竹木搭建的地板上,咯吱咯吱作響。
木屋中居然好幾位客人,有男有女,多是四人一張矮幾,坐在墊子上,僅有角落里一張臟兮兮的木質斑駁的矮幾只有一位客人。
薛城也沒多想,直接走過去,坐在矮幾旁,一邊對那位客人道:“不介意我們坐這里拼桌吧?”
男子扭過頭微笑道:“一點不介意,而且非常歡迎。”
“啊——江林!”薛城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尚未走向矮幾的江雪扶住媽媽,看向矮幾的客人,心中也是一驚。父子相依為命這么多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家的爸爸,只一眼就知道那個人并不是爸爸,但是為什么這世界上會有與爸爸如此相似的人?
男子微笑著邀請兩人入座:“看樣子,你們都認識我的兒子。”
薛城:“你是?”
“如你所見,我是江林的父親江圭。”男子微笑,那張毫無歲月痕跡的臉簡直與二十年前江林的笑容一般無二,或許,比二十年前的江林更從容。
如果現在的江圭與江林站在一起,若說他們是父子的話,所有人都會認為,江林才是父親。今年四十一歲的江林,他的父親至少應該六十歲吧?
薛城打了一個激靈,一個男人,保養如劉德華一般的男人,當六十歲來臨,臉上也是有歲月風霜的痕跡,而面前的人依然保持著真實的青春容貌,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并非一般人類。
薛城的魔眼精神力雙開,瞬間就了然了。
濁修!
沒錯,江林的父親是一個濁修,而且至少是初莖期,也就是相當于筑基初期的濁修,他的體內,龐大濃郁的高階濁氣翻滾。
薛城立刻想到了江林,他在國內奔走聯絡、縱橫捭闔,要置屠仙教于死地,難道他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如江林那般狡詐的人,他的本心和目的,絕對無法從他做什么說什么看得出來,或許,他根本就是在為屠仙教開疆拓土也難說……
江圭端起粗糙的茶壺,為薛城和江雪倒了兩杯茶,一臉風輕云淡地微笑:“誠如你所查,我是屠仙教徒,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濁修。江林在國內到處活動,想要滅掉屠仙教,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吧。他恨我入骨,才不惜財力,不惜他的聰明才智,不惜一切,甚至不惜向他拋棄了多年的妻子下跪,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力量,就是為了要我死。”
薛城全身汗毛倒豎,隨時做好戰斗的戒備,不管眼前人與江林究竟什么關系,對他和兒子來說,是敵非友。
當年她與江林結婚,江林告訴她,他是孤兒,無父無母、沒有家,從未帶她去過他家。
沒想到他不但有父親,而且還是屠仙教高手的父親!
江雪心中同樣跌宕起伏,他知道有個奶奶,前段時間,爸爸告訴他關于奶奶的因果糾纏,以及媽媽從來不知道奶奶存在的情況。那時候爸爸提到一句酗酒的爸爸,江雪就以為,爺爺是因為酗酒已經過世,卻怎么都沒有想到,酗酒的爺爺不但沒有過世,還如此年輕!
江圭端起粗糙的舊茶杯,喝了一口茶道:“不要這么戒備的看著我,畢竟,我們是一家人,雖然這孩子長得不太像我,但我肯定你的身體里是我們江家的血。我也沒有什么特別好的見面禮送給孩子,要不待會兒,我幫你們揍死那個老頭兒如何?”他說著,瞥了瞥那邊廚房里狗摟著身體拉面的老頭,毫不掩飾地說道。
薛城一時有些牙疼,那天在米國CGS聽說這老頭至少是天極忍者,手里有一塊開天斧的殘片,她就想著要來會會老頭兒,或許能拿到那一塊殘片,畢竟蛋蛋是自己人,幫它找回殘缺的部分,順水人情嘛。
但是那天屠仙教曾經伏擊米國CGS的史密斯,意圖搶奪開天斧,最終被史密斯借助開天斧的力量打敗。
江圭出現在這里,目的再清楚不過了,那幾個屠仙教搶奪開天斧失敗后,更高階的江圭出馬了。
薛城心中暗暗衡量,以自己如今的實力,對上相當于筑基初期的初莖期濁修有幾分勝算?
見到薛城凝重的神色,江圭笑道:“不要總想著對付我,現在的形勢,我們華夏人應該先聯合起來,一致對外。瞧,那邊一桌的老外眼神是多么的犀利,他一定認出你就是搶走他開天斧的人了。”
薛城一回頭,果然見到另一邊,角落里一桌,坐著四個米國人,其中一位正是金發史密斯。他們那一桌與門口之間隔了一個半截的竹木墻,所以薛城一進門視線被阻擋,并沒有看到。
不過那幾個CGS的成員戰力不強,薛城并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江圭的聲音適時響起:“不要小看CGS的成員,他們雖然本身的戰力不強,但是別忘了,他們背后站著一個擁有世界上科技最先進的國家,這個世界,超凡者沒落,凡人的科技力量可不能被小覷。他們各個懷揣最先進的殺傷性武器,有電磁手槍、黑光筒刀,還有能干擾到精神力的電波儀,一會兒你跟他們打起來,要萬分小心,如果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殺了,我家江林對我的恨會翻好幾倍的。”
被江圭一口氣說出手中的底牌,幾個米國人臉色不善。
局勢很亂,薛城有點要理不清的樣子,但有一點她清楚,屠仙教遠比她知道的要強大。這些人,包括江圭,是敵非友,今天,就算她什么都不圖謀,也不好全身而退,何況還帶著幾乎沒有戰力的兒子江雪。
如果她現在站起來說:你們繼續玩兒,我走錯場子了。這些人怕是也不會放她離開的。
所以,既來之,先安之。
薛城還沒有開口,江雪已經先開口,流利的日文:“老板,兩碗拉面,謝謝。”
狗摟著身軀的老頭嗓音渾濁地道:“好,您稍等。”
說話間,他狗摟著身體,顫巍巍地端著四碗面條,走向一個席位。
薛城已經注意到,今天店里沒有一個普通的客人,其余座位上的男女,都是島國人,最弱的也是內勁高手,而且是修煉的特殊內勁,應該是忍者序列,其中包括被她曾經種下凌控符的川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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